在牢狱中，当乔清南满身血污地押到姜墨跟前，乔清南依旧什么都不肯说。

姜墨正在与楚端谈判。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乔清南，那时，他还是他的父亲，姜北野。

“乔将军，你说若是我将你交出去，皇帝还会信你吗？还会信乔家吗？”

乔清南艰难地抬起头，满脸血污的她，有气无力地抬着眼皮。

眼睛却清亮，坦然。

姜墨忽然觉得，他的算盘，又要白打了。

乔清南缓缓地摇着头，没有力气说话，她动了动手指。

姜墨示意侍卫放下她，乔清南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缓了好一阵，她才慢慢地抬起手指，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两个字。

“乔家。”

那时，姜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原以为乔清南是想说，乔家会来救她，亦或是，他告诉了北安，她没死，乔家也有能力保住她。

亦或是或是，楚端不会怪罪乔家。

可没多久，姜墨就接到了一个消息。

京都一场大火，带走了乔府所有人。

而原本想对姜墨大开杀戒的楚端，也立刻同意了和谈请求。

姜墨才知道，乔家两个字的真正意思。

乔家的消失，是给楚端的警示，亦是给他的警示。

漠北不能再进一步了。

乔家不可能死在那场大火之中，乔清南策划的，也不止她的死亡。

姜墨猜想，他接到消息时，乔家已经在秘密进入漠北了，或许已经与乔清南留下的兵将建立联系。

再过多少年，漠北可以卷土重来，乔家亦可守。

乔清南策划了所有，给每一个人谋划了一条活路，唯独将她自己的路，堵死。

姜墨赐下绝命散，活埋乔清南。

将乔清南的盔甲，送还北安京都，将她的刀，立在边境之上。

最终，姜墨还是走上了他的留的那条退路。

掩过所有耳目，姜墨带着亲信救下乔清南，服下解药后，姜墨以蛊为引，为乔清南续命。

他要乔清南死，包括乔清南本人都相信她死了，然后以全新的身份，重新生活。

这是姜墨全部的盘算。

结果因为楚端，续命被迫中断，姜墨重生回了谋反之前。

姜墨重回的那一刻，便打定决心，要阻止乔清南再度嫁给楚端，上一世，没做成的事情，这一世，他一定要做成。

于是，跋山涉水，姜墨不惜自毁双目，去到了乔清南身边，直到今日。

可惜，他们还是走到了当初的境地。

一切都是因为楚端。

姜墨站起身来，他不想解释了。

重生，原来什么都改变不了，他依旧要走那条退路，那就走吧。

“夫人，我瞒太多了。”

姜墨自嘲地笑了笑：“夫人，我走后，你便与我决裂吧，这样，楚端便会给你解药。”

说完，姜墨就要往外走，乔清南抓住他的手：“你要放弃。”

姜墨不敢回头，忍着眼泪推开了乔清南。

他不走，楚端便永远不会放下对乔清南的怀疑，只有彻底决裂，楚端才会放下。

而经过上一世，相信楚端至少会相信乔清南，会站在他那边，解药自然也就有了。

姜墨冷言道：“是，我本就要反，一开始就是，从接近你，就是。”

乔清南没想到，姜墨会选择做出这样的解释。

乔清南像是陷入一种软绵又粘腻令人窒息的包围圈里一样，呼吸不畅，快要失去视线……

“小姐，小姐。”

“青先生，青先生要去哪？”

姜墨在混乱的人群当中，看了乔清南一眼，就像当初，在密不透风的刀锋之间看乔清南一样。

希望她会出声，喊他的名字。

然而都不会。

姜墨去了姜砚的房间，笑着写下：楚端，你赢了，不过一个乔清南，本世子没有她，也能与你斗上一斗。

上一世，这一世，我都不会输。

滚回你的京都，堂堂正正来战，奉陪到底。

姜墨折好信纸，交到姜砚的手里。

“砚儿，找人将这份信送给楚端，你……收拾收拾，告别之后就回王府吧。”

姜砚接过信，好久没说话的姜砚小声问道：“哥，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姜墨背过身去：“砚儿，不要强求。”

“我可以不计较，你为什么会轻易落在楚端的手里，但若是你因此，还要背叛我，去帮助楚端，那……我……”

姜墨有些哽咽，不明白为什么重生后，他失去的更多了，明明手里有了有了更多的筹码……

姜墨没有再说下去，随即离开了酒馆。

留姜砚呆立在房间里，一动不动。

入夜了，月凉寒重。

那天在街道上，明明楚端已经答应回京都，姜砚想着将漠北的暗卫都带回去，她想和楚端说，她喜欢他。

明面上她是作为姜家的妥协，楚端下罪己诏，同时还安抚姜家，给姜家最大的体面，而她作为安抚的手段，若是有人觉得姜家势大了，随便找个名头将她打入冷宫就好了，进退都有方。

可是，什么都还没说，楚端就强行压制血蛊，说出了违逆蛊主，伤害蛊主的那句话。

“抓住那个女人，带我走。”

说完，楚端便口吐鲜血地倒在了地上。

姜砚愣在原地，好久好久。

暗卫出现，姜砚没有反抗，任由他们将她带走了，楚端能够醒来，也全靠姜砚利用雇主的身份，帮他疏通血脉。

姜砚没想太多，只是不想他死。

可是却让乔清南中了毒，他的哥哥，被迫放手。

姜砚这几天想了很多，她已经不想再去纠结谁的对错了。

她必须和乔清南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