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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百般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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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忆清这些天一直忙忙碌碌。

一会儿给秦之行倒茶,一会儿研墨,一会儿递上毛巾,殷勤之至。

“我不需要女佣。” 秦之行毫不领情。

“我一定要抓住最后这几天时间好好待你,说不定你一时糊涂喜欢上我呢?”苏忆清趴在秦之行书桌对面,双手支颐,忽闪着大眼睛望着秦大圣君伏案疾书。

“负隅反抗一下吗?”秦之行轻笑一下。

圣君轻轻一笑,百川俱寂,海浪凝滞,万物为之倾倒。

“梦想是一定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苏忆清不知从哪里来的迷之自信,“圣君,过年来我家守岁吧,我给你包饺子吃,好么?”

自从当上执剑圣君以来,这些年都是秦之行自己在雪山顶上守岁,在万家团圆时默默守护着中原大地。苏忆清想,难道圣君从来没有感到孤寂吗?

秦之行看着苏忆清晶亮亮的眼睛,温和地说:“不了,谢谢你。”

“圣君,好歹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没必要弄得跟仇人似的吧。” 苏忆清故意装作大大咧咧。

秦之行望向远方雪峰,轻叹一声:“我是怕我哪怕多给你一点希望,就不知道耽误你多少年。一个女孩子最好的年纪能多少年呢?”

其实对于秦之行的一片苦心,苏忆清是感激的。既然没有希望,秦之行回绝得越彻底,苏忆清反而越能早早放手。哀莫大于心不死彻底,秦之行不是那种不想要你又吊着你的渣男。

秦之行不爱苏忆清,尽管如此,他还是赢得了苏忆清的心。

“那我这辈子都再见不到圣君了么……”苏忆清垂头暗自神伤。

秦之行放下笔,“等你成亲以后,也许我会去看看你,像当年教导你们姐妹一样教你的女儿。”

“为什么是女儿?也许是儿子呢。” 苏忆清一脸好奇。

“……对,也许是儿子。” 秦之行将脸埋在茶杯后,隐藏自己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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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君,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那我能继续住在这儿了吧。”

“你知道爱的反义词是什么吗?” 秦之行头也不抬,永远是淡淡的。

“恨?”

秦之行轻轻摇了摇头,“是遗忘。我希望你把我忘了,好好的过后半生。”

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无牵无挂才是真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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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摘完茶叶,苏忆清又有了一个拖延的机会。

川北突然发生了一场大地震。

但由于有璇和的精准卜测,昆仑的准备工作做的十分全面,人员也及早疏散了,并没有造成太大人员伤亡,只是当地的住房需要重建。

苏忆清当仁不让的冲在第一线。

由于没有什么伤亡,灾场的气氛还是很活跃的。孩子们在帐篷里住着十分新鲜,跑跑闹闹的快活无比。大人们虽然疲惫,但精神并不颓废,积极张罗着砍伐木材,重建房屋,修整耕地。

苏忆清忙着重建房屋,不想让自己闲下来,闲下来就惆怅无比。

愁时不知白日暮,惟有空望孤云高。

在秦之行面前,苏忆清总是开朗活泼魅力四射,可秦之行转身一走,苏忆清立刻变得心事重重。

我表面有多洒脱,心里就有多难过。

神啊,给我一碗孟婆汤吧。苏忆清双臂作枕仰躺在草地上,双目失神。

“小清,想什么呢?” 曾伯端递过来一个纸包:“金福记的包子,你最喜欢的。”

四年中,曾伯端和苏忆清共同参加过多次赈灾,一同欢笑,一同劳苦,早已经非常熟络,他们是一个战壕的好战友。

曾伯端十分体贴周到,虽然他是八重天境界,早已经不用吃饭,但每顿都记得给苏忆清预备好吃的。

“你不太高兴?”

这种心事怎么好意思告诉曾伯端呢。苏忆清望着远处白云渺渺:“哎,我在想,小时候的快乐多简单,随便从块石头上跳下来都很快乐。”

“那现在呢?”

“现在得从万丈悬崖上跳下来。” 苏忆清无聊的拔着身边的草。

“怎么突然这样了?你可是很有名的快乐小仙女呢。”

“圣君身边的猪都会出名。”苏忆清闷闷的咬了一口包子,真希望睡一觉醒来以后就已经是十年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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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盖完房子,活动活动发酸的四肢,临睡前她都会写一封信笺,用符咒发给秦之行。

毕竟实践时间太短,苏忆清用来盖房子的的符咒尽管用得娴熟,但发信方面还差的远。

秦之行简直就是遭了殃。

苏忆清本意是想让秦之行每天临睡前收到信,奈何符咒用的太烂,所以每封信在路上的时间都不一样,不见得什么时候突然飞到秦之行面前。

秦之行在练功,突然会有一个纸鹤撞他鼻子,打开一看,上面写着:“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秦之行无奈的叹了口气,将信纸放到一边。

秦之行在著书,一个纸鹤追着汪汪不放,汪汪吓得汪汪叫着跑来挠他的腿。

秦之行打开一看,上面写着:“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秦之行扶额。

更多的时候是秦之行正睡着,飞来纸鹤撞门撞窗撞他的脸。

“紫丝罗带鸳鸯结,的的镜盟钗誓。”

“无穷无尽是离愁,天涯地角寻思遍。”

“尽日相思罗带缓,宝奁如月不欺人,明日归来君试看。”

……

秦之行快烦死了,索性回了一封信:“要不然明天就送你回家吧?”

苏忆清果然没了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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赈灾结束了。

尽管曾伯端想尽办法哄苏忆清高兴,苏忆清还是闷闷不乐。临走最后一天,苏忆清心想怎么也要跟曾伯端告个别了。

“曾哥哥,这是咱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要回家乡了。”

曾伯端惊讶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病好了,圣君打算送我回家了。以后你要多保重。”

曾伯端愣了好久,仿佛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那……那以后你就不再参加赈灾了?”

“大概是吧。” 苏忆清垂着头,闷闷不乐。

曾伯端沉默许久,突然说:“小清,你若不想回家,要不要来昆仑住?以后还可以继续跟我们赈灾啊。”

“可以吗?”苏忆清的心又活络起来,留在昆仑应该会有很多机会见到圣君吧。

“安排个人我还是能做主的,小仙女可是我们昆仑的贵宾呢。” 曾伯端看着苏忆清闪亮亮的眼睛,笑得很温和。

曾伯端是昆仑的继任掌门,这点事对他来说确实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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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忆清不能留在昆仑。” 秦之行斩钉截铁的说。

昆仑毕竟人多眼杂,高手如林,难免会暴露苏忆清的身份。

“有什么不行,咱们昆仑不是讲究兼容并包么?” 曾伯端注视着师父,毫不退让。

秦之行淡淡的说。“让一个外人长期留在昆仑,不合适吧?”

“我可以收她作弟子。” 曾伯端非常冷静。

“你明知道她丹田受损,根本没办法有所进境,你收她作弟子干什么?”

丹田,上至于头,下至于足,贯穿全身。丹田与任、督脉,足阳明、足少阴等十二正经都有联系,是气血的要冲,具有涵蓄十二正经气血的作用,故称“十二经脉之海”,又称“血海”。

丹田对修真之人来说也是最重要的一支经脉。没有丹田,真气缺少在体内运行的通道,体内真气再充沛也无法御气发功。

曾伯端迟滞了一下,求情说:“师父,她已经见过大世面了,你再把她送回那个偏远山村,让她怎么能受得了?”

“她未必在意。”秦之行负手而立望向远方,神色淡淡的。

曾伯端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坚定的说:“她帮了昆仑这么多忙,我不能看着她伤心。”

秦之行扭身过来,深深注视着曾伯端:“伯端,这个小丫头是个大麻烦,你离她越远越好。”

苏忆清的性格跳脱,让她守昆仑门规如同把耗子关进牢笼,不知道要闯出多少祸来。

曾伯端嘴唇紧抿,已经听不进去。

最懂事的弟子居然因为苏忆清开始跟自己较劲了,秦之行心中微微有一丝不快,这个小魔女,到哪里都给自己惹麻烦。

秦之行轻叹一声,“伯端,你是昆仑未来的掌门人,所以有些事情也应该告诉你。等你知道了苏忆清的身份,再做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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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雾露余,青松如膏沐。曾伯端心事重重的回到了灾场的营地。

苏忆清蹦蹦跳跳来到曾伯端身边,伸手递给他一个草编的蚂蚱:“曾哥哥,送给你的礼物!”

难得看到苏忆清露出这样的明媚的笑脸。

曾伯端垂头慢慢的说:“小清,恐怕你不能去昆仑了。”

苏忆清脸色立刻黯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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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忆清几乎可以肯定,是秦之行从中作梗。看来他是让自己连看他一眼的希望都要掐断了。回到雪峰,她闷闷的坐在花园里,一句话也不想说。

世间情劫,不过三九黑瓦黄连鲜,糖心落低苦作言。难怪的修仙的人最忌讳动情,魂魄已失,空留皮囊,修仙何用?

“明天送你回家吧?” 秦之行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好了好了,我知道没希望了。我本来对你也没抱什么希望。”苏忆清双手抱膝负气说。

秦之行轻叹一声,“小清,这三年赈灾辛苦了,你做的很好。”

“那你亲我一下。”

“别闹。”

“我不管,我参加了那么多场赈灾……”

秦之行根本不理她。

“我受了那么多年苦……”

秦之行愣了一下,说:“你闭上眼睛。”

苏忆清的心狂跳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自己夜半梦回都不敢想象的情形,居然真的就要这样发生了。不知道圣君的唇是什么样的触感,应该是很柔软的吧?

嘟着嘴半天没有什么动静,苏忆清疑惑的睁开眼睛,秦之行早已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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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秦之行准备送苏忆清回家了。临行前,秦之行给苏忆清收拾了数千本书。

“这些书,我一辈子也看不完呢。” 苏忆清望着如小山一般的书感叹。

“我不再强迫你看那些你不喜欢的书了,给你挑的都是你喜欢的。希望有这些书陪伴,你能一生不寂寞。” 秦之行轻轻的说。

“我生命中所有的美好记忆都是你给我的。圣君,你想让我忘了你,我做不到。” 苏忆清略有些哽咽。

我想永远留在你身边,以前以为这是句情话,现在才明白,原来是奢望。

“周天玉你一定要深埋领口中藏好,不要被外人所见,否则定会引起麻烦。”秦之行叹了一口气,“马上就要下雪了,早点起程吧!”

“圣君,茶叶放在你书房的盒子里了。”

“好。”秦之行点点头。

“圣君,你的衣服洗好放在衣柜里了。”

“好。”

“圣君,你的琴我擦了油放在前堂了。”

“好。”

“圣君,我看过的书已经都收好放在化境了。”

“好。”秦之行开始心不在焉。

“圣君,你亲我一下。”

“好……”秦之行及时收声,瞪了苏忆清一眼:“该走了!”

苏忆清眼睛亮闪闪的,仿佛要溢出水来,勉强挤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圣君,欢迎找我玩哟!”

秦之行沉默半晌,淡淡点点头,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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