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十分左右，任慕戚睁着眼睛平躺在床上，片刻，眼睛适应了黑暗，向左歪头看着同样躺在床上的柯辞。

不知道他已经睡着了还是在酝酿中，任慕戚如是想着，不稍片刻便有了挑逗的想法。

一片昏暗中，任慕戚用气音小声喊着：“柯学霸，柯学霸，睡着了没有？”

柯辞面部微微皱起，心里只想打死旁边这个挨千刀的，来到训练营的第一天直到现在，每天晚上任慕戚都会这么喊他一遍，知道的是看出来他睡不着无聊，不知道的以为他在叫魂呢。

一分钟后，在任慕戚不断骚扰没停息的气音中，柯辞最终妥协，发声回应道：“没有！”

终于得到回应，任慕戚满意地声音灌入柯辞耳朵里：“你也睡不着吗？”

柯辞：“我睡得着！”

任慕戚：“那你不担心选拔赛吗？”

柯辞无奈：“担心，但没有用啊。”

任慕戚：“好吧。”

片刻的交流过后是无声的静默，柯辞叹口气，以为对方的每日发疯已经完成，于是闭上眼睛开始酝酿准备睡去。

人生的痛苦之一便是浅睡眠到深睡眠的下一秒就被扰醒，就算是好脾气的柯辞也会火冒三丈。

任慕戚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说道：“可我好担心啊。”

柯辞顿时觉得心里一股烦躁直冲心头：“担心个鬼！你不会落选，相信我！”

任慕戚：“我知道，我担心的是你，我好害怕你落选，这样我就没对手了。”

柯辞血压直升，好想用他18厘米的手掌拍到任慕戚的脸上，摸摸他的脸到底有多厚，才会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

但良好的素质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只能用愤怒的语气宣泄：“……睡觉！”

任慕戚恶劣的趣味得到了满足，心情愉悦：“好嘞。”

月明星稀，又是一夜无梦。

训练营里的课表安排的很满，除了中午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和下午六点就结束一天的安排外，连课间休息时间也只有五分钟。

快半个月以来，陆陆续续有人因为各种原因承受不住主动离开了训练营，慢慢的，训练营里的人数减到了只有40人。

相较于柯辞整天埋头只会写写写，唯一的不同点就是，任慕戚还会每天坚持跑步。

但柯辞享受每天都能在这种书香氛围中学习，任慕戚也乐在其中。

转眼一个月已经过半，课程接近尾声，选拔赛即将来临，这期间，会有九天时间让学生们去准备这次选拔赛。不过在遍布卷王的现状里，现在留在训练营里的每个人都是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柯辞对任慕戚说相信他不会落选的话在当时是非常坚定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不确定这句话的可信度还保留多少，更加担心自己被其他人遥遥领先，惨败而归。

但还是那句话——没有用，担心都是徒劳，而且浪费时间。

用冷水洗过脸，甩掉蹭到发梢的水珠，同时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想，重新调整情绪，深呼一口气，准备接应将要来临的挑战。

还有距离四天选拔赛开始的时候，老师给他们发了一张卷子，说是和选拔赛第二场难度相当，让他们自主考试，答案会在第二天中午公布。

训练营里新增设备，需要装修，第一天来那天就闹哄哄的，只有宿舍这边环境安静些，柯辞任慕戚两个人这时候想的一样，决定选同一时间在宿舍里自主考试，并且不向对方说出自己的成绩。

这么做是不想在真正的选拔赛开始前搞坏心态，两个人实力相当，都无法保证自己会是胜利的一方。更何况平时考试都不是高考，竞争只能算是小打小闹，这次训练营的成绩和来年保送名额挂钩，如果真是自己成绩高些从而搞坏了对方的心态，后果如果承担不起，那他们会愧疚一辈子，孰轻孰重还是会掂量的。

可耐不住有人得了高分到处炫耀。

就在老师把卷子发到学生们手里的当天，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按正规考试要求做完了卷子，甚至有人急躁地给老师打电话，询问能否提前把答案发下来，结果当然是不能。

那天晚上，很多人都夜不能寐，柯辞甚至焦虑地喝了一整瓶1.5L的矿泉水，没有起夜习惯的他一晚上已经上了两趟卫生间。

就在第三趟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任慕戚的声音在黑暗中更显突兀：“你，……在害怕？”

被吓了一跳的柯辞呼出一口气，没有回答任慕戚的话，边走向自己床上，边说道：“对不起，吵到你了吗。”

“没有，还没睡着。”任慕戚说完顿住两秒，眼珠子下移，继续道：“……也有些焦虑，控制不住。”

柯辞：“我也是。”

任慕戚来了兴趣，顺着话问：“你小时候没有因为考试害怕过吗？”

柯辞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对方问了他就老实回答：“没有落下过功课，所以不怕。”

任慕戚：“那为什么这次害怕啊，来到这儿之后，你也没有落下过，难不成上课开过小差？”

柯辞：“没有，这次是因为它和保研名额挂钩，如果这次拿不到，我不敢肯定在一年后的高考，能在全国高考生中占有一席之位考入京尔大学数学系。”

任慕戚记得，高一入学时赵可芋让他们做自我介绍时，柯辞说过他很喜欢数学，目标是京尔大学数学系。

与喜欢的事物相关，更与未来有关，焦虑不可避免。

任慕戚：“你想过老师明明知道这张试卷会扰乱情绪，为什么还是发下来吗？”

柯辞：“为什么？”

任慕戚：“因为不足肯定存在，焦虑也不可避免。”

“当明天老师发下答案，对完答案的那一刻，焦虑会达到顶峰，甚至超过四天后站在选拔赛上的你。”

“这之后才是老师真正的目的，他是想让我们在真正的挑战来临前，知道自己的不足，查缺补漏，调整自己的心态，放下焦虑。”

“能走到现在这一步的，基本不会出现适得而反效果的人，他想让我们都用最好的状态面对未来。柯学霸，不是四天后，是未来。”

柯辞：“我明白了，谢谢。”

任慕戚：“那——，既然你明白了，加油哦，打不过我，可是会被嘲笑一年的。”

柯辞还沉浸在任慕戚难得正经的一面里，瞬间被对方欠揍的语气无语到：“……放心！等着被我嘲笑一年吧！睡觉！”

任慕戚：“好嘞。”

第二天，老师下发答案，每个人都坐在自己位置上，一脸兴奋的对答案。

每个人的表情变化明显不同，有的越来越激动，有的越来越阴郁，有的没有变化似是预料到了结果。但柯辞和任慕戚两个人的表情管理的很好，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

课间五分钟——

“太好了！过70了！”

老师前脚刚出去接水，后脚有位男生就高呼表达喜悦，还和周围这个月新认识的同学分享自己的好成绩，屋内本来就有打的不好的人一听更加难受，甚至哭了起来。

平时安静的教室顿时吵闹一片。

柯辞和任慕戚坐的很近，他们没理会屋内的聒噪，注意力全在卷子上的错题，两人此时塑造了与众不同的景象。

五分钟休息时间结束，吵闹的学生们也各自回到座位，表情也各有千秋，老师看着他们的表情，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道：“需要我讲一下这张卷子吗？”

大部分人说着不用，只有小部分疯狂点头并说着用，不过声音被喊不用的人遮盖的严严实实。

老师：“既然大部分人不用，我就不讲了，训练营是为了大家一起建立的，少数人跟不上只能自己想办法，现在翻开书，我接着昨天的讲……”

认真做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飞速的，很快到了六点，一下课，大片的人都涌回了宿舍继续学习。

柯辞比任慕戚矮些，腿自然也没有人家长，但走路时二人是并列的。

在某一个拐角处，任慕戚突然拽住柯辞的胳膊，把要拐弯的人拽了回来，然后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柯辞：“嗯？”

任慕戚：“带你去个地方。”

一路往前，他们来到了校门口。

柯辞看着大门疑惑不解：“我们不会要逃出去吧？训练营可是封闭式的。”

“你想多啦”任慕戚拉下柯辞坐在地上，抬起手腕看表，“快了，等一下，这是我跑步时偶然发现的。”

通常这种场景经常发生在偶像剧情里，柯辞陪他妈妈看过，男主带着女主来到一块儿地方，天空逐渐变暗，满天繁星烘托着暧昧的氛围，男主右手挽住女主的腰肢，左手抬起女主的下巴，温柔地吻了下去……

打住！虽然训练营所处地区空气清新，天空暗下去是会看到星星，但现在才六点多，等星星还早着呢。更何况还是两个大男人！

柯辞越来越迷惑，甚至出现了任慕戚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要发疯的想法。

任慕戚：“快看快看。”

柯辞突然被旁边的人不断拉着胳膊，在好奇心放到最大的时候，眼睛都是冒着光的，他期待地抬头，然后看到——两条狗……

“这两条小狗每天都会在这个时间点来这里。”任慕戚微眯双眼，眼珠子盯着门外的小狗，“你猜他们是什么关系？”

柯辞斟酌片刻：“……夫妻？”

任慕戚摇头：“母子，一天我遇到保安大叔，他跟我讲，小狗妈妈是流浪狗，一直被一个人偶尔投喂，后来生下幼崽，在过了哺乳期后就把小狗崽崽送给了那个人，但因为自身流浪惯了就到处跑，可每天会带着自己的孩子到这里玩一会儿。”

柯辞被这条小狗妈妈的故事感动，心里软化着，语气更加温柔缓慢：“不止人类有情感，动物的情感也让人感动。”

任慕戚：“是啊，不过……”

柯辞歪头，一脸疑惑状：“不过什么？”

任慕戚忽地邪魅一笑，轻声道：“这小狗长得和你真像。”

柯辞瞬间从感动变为无语：“任慕戚！谁考得低谁像小狗！”

任慕戚：“喂喂，小狗那么可爱，夸你呢。”

柯辞轻哼：“可爱让给你。任大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