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秋那天接了任倩的电话，心里还是不放心。

她怕任倩悄悄带着江江去做信息素检测，于是在第二天下班的时候回了江家。

江晚秋有自知之明，她妈那里，她是搞不定的，她这次来，主要是想找江江好好聊。

应付完桌上人对自己和蒋期的各种盘问，好不容易吃完饭，江江拉着江晚秋要去她的房间。

宋姨要给她们准备水果，江江怕她在这儿等着，那些人又要问，就推着她上楼梯，“姐，你先去三楼等我，一会儿我拿上去。”

江晚秋没拒绝，她上了三楼，有点记不清江江的房间在左手边还是右手边，索性就在楼梯口等。

但她没等到江江，先等到了上二楼的江斯云和甄珠。

三个人的眼神撞了个正着，江斯云扯了扯嘴角，搂过甄珠的腰身，在她发际亲了亲。

“你先回去吧，我找二妹说两句。”

江晚秋顾不上伤心，恶心的只想吐。

目送着甄珠紧了房间，江斯云这才慢条斯理地上来。

“二妹，听三姑说，蒋家那位对你不错啊，人家还是个Omega，难得不嫌弃你就是个Beta,怎么不赶紧和人家多约几次？蒋家家大业大的，听说在你们医院也说得上话，真结了婚，以后你的晋升，这不就有指望了？”

江晚秋冷冷笑了一声，“你有经验，知道怎么借着关系往上升，我要是需要，肯定先跟你取经。哦，或者你觉得，蒋家对你也有所帮助？”

江晚秋嘴角勾着，眼中一片冷然，“需要我帮你跟蒋家联系？听说蒋小姐大哥结婚好多年都没有孩子，蒋家老爷子急坏了，生怕以后找不到继承人，你感兴趣？我帮你问问蒋家大哥愿不愿意找个义子？”

江斯云脸色一沉，阴恻恻的，两步上了台阶，站在江晚秋跟前。

他点了支烟，烟雾冲着江晚秋的面口，极为轻蔑的“啧”了一声。

“二妹，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大哥，小时候闹着玩的事儿，记到现在也未免太小气了吧？你都要是成家的人了，我也不嫌弃你是拖油瓶，咱们化干戈为玉帛，互相照应着，不好吗？”

他话里施恩的语气遮挡不住，江晚秋早知道他的德行，嗤笑一声，夺过他手里的香烟，随手按在了楼梯口的花盆里。

“江斯云，你搞搞清楚，我妈是二婚，你爸也是二婚，所有人都知道，我妈和你爸是两情相悦，我要是拖油瓶，你以为你就不是？我是他们婚姻的污点，你总不会觉得，你就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吧？”

江斯云的脸色像是压着乌云，江晚秋心里痛快，面上更是痛快。

“还有啊，人类的第二性别分化规律，至今还没有准确的说明，分化这件事是随机的，和这个人的智商能力都没有关系。”

“倒是分化之后，Alpha会表现出更高的智力、体力各方面的能力，可你...”

江晚秋蹙着眉，双手环胸，上下打量了江斯云一番，“你不觉得，你拿我是个Beta来贬低我很傻吗？你在已经加了Buff的情况下，学业、事业还搞得平平无奇，实在是...”

江晚秋敲到好处的停顿了片刻，嗤笑一声，“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大哥还真是个化腐朽为现实的天才啊！”

“江晚秋！”

“什么天才？”

江江端着水果正上着楼梯，听见江晚秋的话，紧跑了两步，一脸难以置信的，“姐，你们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江晚秋搭着江江的肩膀，“正在和大哥讨论一些医学知识，然后突然发现，大哥是个天才！”

江江被她推着回房间，闻言惊了惊。

“姐你居然夸大哥了，这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吗？！”

江江让她坐在床边，自己反手关上了门，然后一溜烟蹭到江晚秋身边。

“姐，你到底和大哥说什么了，他怎么脸黑成那样？跟锅底似的。”

她都怕大哥忍不住动手打人！

“没什么。”江晚秋不以为意，只拉着她坐下，“我有事问你，妈有没有和你提过，要去医院做检查的事儿？”

“没啊。”江江摇摇头，“但我昨天听见你们打电话了。”

江江看着江晚秋，眉头皱着，有些烦。

“姐，那个什么检测，要是问题不大，我就去做做吧，省的妈一天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你都不知道，她一边让我跟大哥争宠，一边又让我去讨好大哥，我都怀疑她精神分裂，要么就是更年期！”

“别胡说！”

江晚秋瞪了江江一眼，叹了口气。

“她就是事事都想周全，但又周全不了，想给你多留几条后路。”

江江一脸没精打采的，“那有用吗？”

“没用。”江晚秋回的笃定，“到了最后，还会发现，这些后路都是被她自己断掉的。”

江江听的似懂非懂，最后哀叹一声，仰躺在床上，“真的是，烦死了！”

“好了，别烦了！”

江晚秋笑得纵容，拉她做起来，把一个黄色的门禁卡塞给她。

“喏，你要的我小区的门禁卡，回头我再带你录一个人脸，以后你要是实在呆不下去了，就去我那住两天。”

“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江江黏黏糊糊的抱着江晚秋不撒手，活像是树懒。

“好了，这么大了还撒娇！”话是这么说，江晚秋也没推开她，只是再三叮嘱，“但是妈要是带你去做信息素检测，一定不能去，知道了吗？”

“知道！”

江江抬起头，对着江晚秋发誓，“我保证，就算妈把我绑了去，我就是撞柱子，也绝对不做！”

“呸呸呸，胡说八道！”

江晚秋一脸认真的科普，“信息素检测是要刺破腺体，从储存信息素的腺体囊里提取一部分来进行检测，这个检测一般只针对分化一年以上的人群，用来测定信息素的等级。”

“还没有分化，或者分化不满一年的人，腺体囊发育的还不完善，没办法精准的检测到腺体囊的位置，就很容易刺伤腺体囊旁边的神经。”

“刺破神经可是很痛的！而且还容易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导致腺体囊发育不全。”

江江吞了口口水，眸子里有些胆怯地捂住了后颈尚未发育的腺体。

“这么吓人，我最怕疼了！”

“当然！”江晚秋看见她的反应，心里安了大半，“所以，信息素检测，无论如何你也不能做，要保护好自己，明白了吗？”

成年之后，江晚秋没有在江家留宿的习惯，江晚秋这次的目标也已经达成，没多逗留就离开了江家。

江江和任倩女士在院子里送她，江晚秋车子开走，任倩去院子里照看她养的花。

江江不想跟她妈单独处，回去的时候，正听见三姑和江斯云在客厅说话。

没头没尾的，她就听见三姑说了一句。

“唉，实在是可惜了江晚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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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秋劝好了江江，心里安了大半，后来还和蒋期约了两次，一次江晚秋临时手术取消了，一次蒋期工作问题，听说是下属搞丢了U盘，蒋老板气的上火，最后也取消了。

再约，就到了一周之后，江晚秋六点下班，但为了防止有什么突发情况，导致她又临时毁约，江晚秋打算下了班，走了人再发消息。

事实证明，江晚秋的顾虑很周详，下午五点半，急诊打来电话，说是有个人的腺体被炸成重伤，让他们神经外五科的人过去看看。

神经外五科——人类分化之后，新创立的一科。主要是治疗腺体由于各种外伤导致神经受损，以至腺体受创严重，无法正常分泌信息素的科室。

他们这个科室很特殊，之前蒋期说，经她手术治疗成功的，算是救命之恩这句话，也不算全是恭维。

按照现在法律对Alpha和Omega的种种倾斜优待，一旦腺体重伤，无法分泌信息素，家族中的所有器重是必然会被收回的，而且有充足的资料显示，彻底分化之后，腺体的创伤会导致人体机能的快速退化。

这就好比是给车子装的发动机，发动机让车子动起来，可现在它坏了，车子还会按照惯性往前行驶——这对车子本身是一种很大的损耗，对人也一样。

事态紧急，江晚秋只好带着自己的实习生先过去看看。

普通急诊在一楼，最东边，腺体受伤的则会送到西头，一人一间病房，有特殊的大门来隔绝信息素——腺体受伤的病人大概率没法控制信息素，怕会影响别人，也怕腺体受伤太严重的病人，会被别人的信息素影响。

这里安静的多，人也少，外头的长椅上只坐了一个人，冤家路窄的，是刹车片。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江晚秋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这小丫头现在的眼神像狼，防备多于挑衅，想到里头的可能是她家属，江晚秋没说什么，快步走了过去，刷了卡就要进病房。

“站住！”刹车片的声音嘶哑的厉害，她一把扯住了江晚秋的手臂，眼睛里满是怀疑和审视，“他现在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你能进去？”

周舒桐记得分明，那天晚上，她对自己的信息素明明是有感觉的！

一个Beta，对信息素有感觉，这本身就是件很奇怪的事，她当时可以不在意，但现在不行。

她固然看不上张洵那个怂包，但现在她的处境，容不得她丢了张洵这张牌。

这种和腺体有关的手术，让Beta来做，她能理解，可如果是个有问题的Beta,周舒桐就不得不怀疑了。

怀疑她是不是走了什么门路进了医院，怀疑她是不是没有能力、没有资格、没有办法治好张洵，最后又丢给她一个“我们尽力了”的答复。

不过该说不说，江晚秋身上的镇定很能唬人，起码周舒桐现在没有闹着要换一个医生来看，她只是犹豫，但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容不得自己拖拖拉拉。

于是在江晚秋公事公办地说“这位家属，请你保持冷静，病人情况紧急，请你相信我们医生。”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就放了手。

江晚秋自己进了病房，她的实习生就熟门熟路地留在外头安抚她这个家属的情绪。

“姐姐，放心吧，我们江老师的医术很高的。”

周舒桐脑子里艰难的捋着别的事，闻言冷笑一声，手背遮着眼睛，仰靠在椅背上，“你是她学生，当然帮她说话！”

“是真的！”实习生很耐心地纠正这位病人家属的偏见，“江医生是我们整个神经外科的定海神针，你别看她年轻，人类分化之后，第一例腺体神经修复的手术就是她和她老师做的！”

“她可是年纪轻轻就上了我们课本的人，连我们学校的老师都把她当偶像，一下课就给我们看她手术成功的视频！”

“她？”

周舒桐表现得半信半疑又相当意外。

“当然了！”小姑娘眼睛里都是亢奋，“神经外科本来就是外科手术里，对医生要求最高的科室，我们神外五科，要求就更多了！”

“上个月就有一起，好几个人在车祸里受伤，腺体被玻璃割伤严重，我们江医生连着做了三台手术，在台上待了进十二个小时，要把跟头发丝一样的血管缝合，还要保证血液流通、不会破损。最后手术全部成功，还上了报纸呢！”

说完，小姑娘看着周舒桐错愕的视线，眨了眨眼，有些心虚的想起来老师提醒过她的，不要对病人和家属把话说得太满，心里惴惴不安地看了眼病房的门。

看完她又有些心慌的找补，“不过手术嘛，都是有风险的，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医生都是尽全力治疗...”

她在周舒桐了然的视线下感到莫名的心虚，好在她没说什么，病房的门很快打开，她比周舒桐更快的迎上去找自己老师，像是被吓到了小崽子。

江晚秋看了眼，没说什么，只对周舒桐道，“病人需要马上手术，家属去交一下费用，孟欣，你再带她去办一下住院，叫护士长安排一间单人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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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洵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病房里了，周舒桐需要穿上厚重的防护服隔绝信息素，才会被放进去探视。

张洵的声音虚弱的厉害，睁眼的第一句，是断断续续的，“别让我爸妈知道！”

周舒桐当然明白，老爷子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现在正是要紧的关头，张洵的手术虽然成功了，但江晚秋也说了，后续的恢复情况还是要看个人的体质。

万一他不再是Alpha...会很麻烦。

张洵说完这句就又昏迷了过去，麻药的劲儿还没过，他也没工夫想报仇的事。

周舒桐出了病房，脱了防护服。

走廊里的电子表显示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手术做了整整五个小时。

医生办公室亮着灯，周舒桐敲敲门，又成了那副眉眼含笑的样子，“江医生，忙着呢？”

电脑的显示屏投在她脸上亮色的光，江晚秋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睛，闻言，她朝着门口看了一眼，又转回去，手上动作不停，正忙着打病历。

“有事？”

作者有话要说：医学知识都是瞎编，秋秋能成第一例有很多原因，后面会解释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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