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过半，质控把她看得死死的，她收拾什么他就弄乱什么，两天之后，尔甜家乱得一塌糊涂。

两人坐在一片狼藉之间，沉默着。

直到傍晚，他点了些菜，送到她面前，她吃了两口说饱了，他没允许她离开，“尔甜。”他用脚抵住她的凳子，“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尔甜从另一边离开，“朋友。”

这个回答极大激发了质控的脾气，为了困住她，他改了她家门锁的密码。

这门当初安装的时候尔甜就觉得麻烦，让质控全程跟进的，现在倒是直接给了他刀柄。

被关的前几天，她把家里收拾好，行李箱也收拾好，等质控再次来，她说要谈谈。

质控进了浴室，“我没什么要跟你谈的。”

尔甜在外面等，等水流停止，穿衣服的声音持续了几分钟之后，推开门，他在吹头发，她靠在门边，“密码多少。”

“忘了。”

“你不能用这种方法永远把我锁在这里。”

“真忘了。”

尔甜接过他手里的吹风机，踮着脚帮他吹，“干嘛啊，又跟我睡出感情了啊，那就别带着一身香水味回来，进门就洗澡，心虚啊？”

质控侧过身，“一场活动，她......”随即发现她吃力地踮着脚，便慢慢低下头来，“......贴过来的。”

质控的受众年龄非常广，除本身过硬的外在条件外，还得益于他早年给自己铺的那些通稿，少爷混圈讲究的就是一个全网通，反正他有钱收拾烂摊子，更何况，他还掌握着自家公司的话语权，一手资源全往自己身上砸，市场就吃他这款，狙击了不少男女老少。

这就给他惯坏了，就给他养成了一幅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子。

他习惯了往那一坐就有姑娘凑上来，人一多动作就杂，他也从不在意身上是否沾了香水，皮肤是不是被挠出了印子。

只是见尔甜的时候他会收敛一点，因为有次带着别的香水味亲她，硬生生被她挠出了个血口子。

后劲儿大得很。

“她贴你，你也贴她啊，说不定贴久了就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了呢。”

质控虽说在感情方面处理得渣了些，但他就听不得尔甜说这种话，“来，我俩贴，我旷工跟你贴，贴到你不跟野男人跑为止。”

他真贴过去了。

拿掉她手中的吹风机，扣住她的腰，开始吻她。

这个吻夹着些不由分说的强迫，有些对第三者插足的敌意，还藏着两人都没察觉的挽留。

尔甜被他逼至墙边，他动作起来更加方便，衣服落地时，尔甜用胳膊肘抵着他，“给我密码。”

“不给。”

“那我可不白给你睡。”尔甜捡起衣服，“我不想偷摸地走，这是我的家，我要光明正大地出去，我要你给我密码，这不是跟你谈。”

“我要是不给呢？”

尔甜穿好衣服坐在窗边，当着他的面，放出一条消息。

质控没在意，他去浴室把刚才的一股骚劲儿给冲掉，等出来之后，戴已给他打了七通电话。他看了尔甜一眼，她仍保持刚才的坐姿，握着手机，丁点儿情分都没有。

他给戴已回拨了，戴已急得乱转：“哥，那事儿怎么被人给抖了！热搜还撤不掉，你得罪谁了？”

他看了眼消息，嘴唇抿着，再抬眼，看懂了尔甜脸上鱼死网破的信号。

他走到她身旁，双手摁在她两侧，“到底是谁，能让你断我的路也要去见。”

“我没有要去见任何人，去法国是我自己的决定。”

“他去吗？”说完语气肯定，“他去。”

“给我密码。”

“你用这种方法。”

“我好好问你要你给吗？”

他往后退了一步，不大，但这点距离够两人撕破脸皮了。

热搜上挂着的不是一般的桃色绯闻，而是沾了点灰，这圈子里的常青树，多少都是绑着关系的，质家跟尔家认识了很多年，质控掌握的内部消息，尔甜也一分不落地掌握了。

她这次挑起的只是凤毛麟角，风声很容易掩过去，可是这道梁算是横在两人中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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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已顺着定位找到了质控的车，但是进不去，她让保安通知一下业主，没一会儿业主接了，她强烈要求跟业主对话。

那头好听的声音让戴已顿了两秒，“那个姐，我来找......”

“好。”

还没说完，就放行了。戴已站在那栋房子前，咽了咽口水，按铃，业主开门后，她又咽了咽口水。

被安排在沙发上坐着，卧室的门关上，里面传来了争执声。听了几句，戴已琢磨出来了，原来这消息是这样放的。

她赶紧给自己倒杯水喝。

看热搜，她被那不断增加的评论量激得直皱眉头。门又开，里面的火气扑出来，戴已不自觉地摸了摸头发。

尔甜让质控自己在里面消气，她出来招待客人，但看见客人自己倒了茶还把腿放在茶几上后，又觉得不用她招待了。

戴已连忙把腿放下，走过去寒暄两句，把两人的关系越扯越熟后，开始要号码，说逢年过节方便问候。

尔甜说不用问候。

她瘪了。

尔甜拿了些零食出来，让戴已吃，她自己也吃，吃得心情舒坦了，才往卧室走。进去之前让戴已自便，里面还得一阵子。

她点头哈腰，“好的姐。”

戴已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她到处参观起来，这里房间多，卧室却只有一个，其它都各有用途。

猫房、画室、展览间、书房，还有一个房间专门摆放尔甜的奖牌。

戴已看完彻底被征服了，甚至还觉得质控得再努努力才能配得上人家。

这么一圈溜完，她的心就落在这儿了，等回头她得劝劝质控，得哄着，不能分，她还要借此谋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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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里，气氛仍没有缓和。

两人似乎都在耗，都扯着同一根弦，弦断不断就看哪一方先做得绝。

“给我密码。”

“不给。”

尔甜反手又甩一条。

质控没拦着她，他拉开门往外面走，戴已被独自留在了这儿，她一个劲儿地跟尔甜套近乎，从那间猫房一直到那些挂着的奖牌，直到看见网上又一则新闻开始发酵，她智商上线了。

连忙跟尔甜分开了好几米，她到现在才想起自己是哪头的，以及质控受到波及最累最苦的是谁。看尔甜，眼神中少了些艳羡，多了点防备，但一想到她能不声不响就搅黄了质控的名声，那些艳羡又跑了出来。

她烦死自己这慕强的心态了。

连忙返回去，整个公司都在加班加点地忙活，网上的消息撤不掉，越扯越偏，甚至还传质控结婚了，专门买了个房子养老婆。

1L：他是结婚了，房子买在我大舅的同一个小区，我看见过他的车，那房子里真有个女人。

2L：我更清楚，我住他楼下，有一次在小区里看见那女的在遛猫。

3L：还有我，前段时间我哥去那小区送货，质控亲自收的，买的全是女性用品。

......

因为“英年早婚”，质控流失了一拨女友粉，因为陈年往事被挖掘，他又被割掉了几个代言。

在网络上搅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戴已一个人默默地吃瓜，边吃边感慨：“这姐真他妈狠啊。”

风波持续到晚上，网上消停了，冲上热搜的是一水儿的娱乐内容，大家感叹质控公关太强，但能撤得这么快，全因尔甜拿到了自家的门锁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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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已忙成了狗。

等事儿全部解决，她感觉自己头发都白了一层，走到质控面前，就差跪下了，“哥，你俩下次吵架前给我们透个底儿，是能床上解决的，还是得拉上大家伙儿通宵达旦的，我们好有个心理准备。”

质控周身温度都冷，他坐在窗边往外看，这个时间点旌朝仍然灯火通明。没多久，他就跟她有七个小时的时差。

这是她不惜跟他闹翻所换来的。

他捏了捏鼻梁，头很疼，心尖儿上冒了个口子，看了眼手机，两人最近一次的聊天在两小时前，她说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走，但我最想让你亲手放我走。

他给了她密码。

这事儿硬耗他也能解决，但到这种程度，死磕下去没有任何意思，可是气也没法儿这么咽。

他花了几天时间处理这些烂摊子，月底，他到尔甜家，把她的行李放上车，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到了机场，他才开口：“尔甜，别走回头路，你但凡回了头，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他的意思是两人这么断了可以，以后但凡有了交接点，他会运用所有人脉和资源，把她的每一条路都斩断。

尔甜做这么绝，早就想到了以后的处境，他这人牙口尖，没惹着他一切都好说，一旦跟他结了茬子，他有百八十种手段等着你。

手机响，那个号码又躺在那儿，质控瞥了一眼，语气沉：“还有他，给我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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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管，质控玩嗨了。

他跟尔甜的那个房子没再去过，叫保洁阿姨打扫清爽直接封起来了。猫抱回他自己的房子里，冰箱里塞满了酒，烟摆了两抽屉，趴一晚接一晚地开，也有要留宿的姑娘，但他真没脱她们衣服的欲望，尔甜把他的胃口弄得很刁，睡觉这事儿换任何一个人都没那感觉。

但这并不影响他玩儿。

盛夏的时候，他倒是认真工作了，参加几场活动，歌一首比一首嗨，舞蹈骚到离谱，看起来像是在日地。

这种情况下，他的上衣就没长在身上过，腹肌的纹路，漫天的水雾，身上的文身都能被送上热搜夸上一通。

那个夏天，他都快把热搜给炸了，也没尔甜一点消息。

但这么浪下来，也有收获。

他谈恋爱了。

占着“质控首个公开女友”的名号，纪珞在娱乐圈顺风顺水。

纪珞是质控旗下的艺人，自身条件不错，但发展总是不愠不火，质控想扶她这棵摇钱树，就搭上了自己。恋情一出，纪珞的资源那是滚滚而来，但她心里也清楚，这只是唱戏。

因为归根结底，她资源多，钱进的还是质控的口袋。

他是商人，他最精。

精到爱情都可以拿来卖。

纪珞的身价往上涨的同时，戴已也给自家大爷看了个资源。

“哥，有个内衣代言接不接？”

“什么代言？”

“内衣。”

“我是穷疯了？”

“那品牌爸爸不是看到你前段时间的舞台了吗，人家觉得你真材实料，能最大程度展现产品......”见质控满脸酝酿着不满，戴已闭了嘴，三秒又开，“那你要不要看看是谁设计的。”

戴已把品牌资料递给他，内容包括品牌历史和主要设计师，合上，递给戴已，“她是穷疯了？”

“你别看不起这个啊，塞牙缝的肉也是肉，那我姐不是主攻设计吗，人那么有本事还到法国进修，说明人谦卑，从底层做起，这是ER今年才发展的一条支线，很多设计师抢破了头要进来呢。”

ER的总部在法国，历史已有百年，挑人的眼光特别高，高定款和走秀场的设计师已经饱和，要想切进去只能从最近新开的支线入手。

质控跟尔甜闹掰的时候，掉了ER的代言人，但他的气场跟ER很合，支线的主理人还想谈合作，质控看了眼那一圈的设计图，“不接。”

“设计师会亲自量身哦。”

“不、接。”

戴已彻底闭了嘴。

她说自己是圈里最没地位的经纪人，因为伺候的是个爷，还是个有钱有背景的爷，但想想这资源从不用自己去撕，而是天上掉下来的，就觉得伺候祖宗也能接受。

半个小时后，她把这祖宗送到了老宅，老宅门口停了两辆车，一辆爸一辆妈，就连质控能同时在家看见他们也觉得稀奇。

走进去，门口放着一双洗得发白的鞋，屋里坐着一个稚气未脱的姑娘，质控瞥了一眼，她虽不自在，但并未露怯。

他妈看着他说：“这是小祝。”

质控有点印象，前不久听他妈讲过，资助了一个学生，叫祝长夏，她画画很有天赋，但家里没钱，即将辍学打工时，被他妈发现了，就接到了旌朝。

“住这儿？”质控问。

“住这儿。”他妈回。

“随你喜欢。”

“但我最近没空照顾。”

质控皱眉。

“先去你那住几天。”

质控眉头拧得更深了。

“我那房子怎么谁都能塞了。”

“你那房子那么大，多一个人怎么了。”他妈问完顿了一下，“没藏女人吧？”

“藏女人也不选那儿。”

“那不就行了，麻烦在哪里？”

“行。”

质控把人领了回去，随后去了青野湾。

几个月没来，里面有些潮，梅雨天气过后，他让人来打扫了，但久没人住，里面还是黏得慌。

以前梅雨季尔甜都守在这里，她会在下雨的时候把门窗关紧，雨停的时候开窗通风，阳台的花草长得茂盛，他俩养的猫也从来没这么蔫过。

质控不喜欢在梅雨天过来，他讨厌下雨，一到雨天就不爱出门。但有一次尔甜膝盖磕破了，他拿医药箱来，给她包扎好，顺势把她推到了地毯上。

他喜欢在她柔弱无助的时候进去，那时候她会猛地扣紧他肩胛骨的肉，随后抱住他，他能感觉自己某些破碎掉的东西在逐渐丰满。那天做到一半，下雨了，没人有空去关窗，在雨丝飘进来的时候，尔甜的喘在他耳边慢慢放大。

那以后，他接受了梅雨天，他觉得雨水不咸，有她的香味。

但此时，房间切切实实地传来了腥咸味儿，他开窗通风，已经到了九月底，阳光没那么燥热，他抱着猫在沙发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