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蓓转过脑袋,往前面几排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说:“以前……不都是宣传委员负责这一块吗,华姐直接和你说,冯歆会不会……”
冯歆是二班的宣传委员,本来是艺术生,艺考成绩不理想,就又回来跟着大部队念高三了。
由于性子容易急,之前就板报方案一事总和丁肖肖不太对付。
然,丁肖肖担心的便是这一茬。
冯歆的个性比较爱逞强,以前总在班里吹嘘自己在这方面有天赋,结果艺考没考好,估计自己也觉得脸面下不来,所以格外见不得有人说她这方面的不好。
偏偏这回,唐丽华直接无形把她架在这个风口浪尖。
丁肖肖愁容不展了一个早上,大课间,三个人跑到实验班找公认好脑子陈岸帮她出谋划策。
“你说,我让华姐找冯歆说好呢,还是我自己去和她说一声?”丁肖肖坐在陈岸旁边的位子,撑着脑袋看他。
陈岸从挂在桌侧的书包里掰了盒酸奶,递给丁肖肖,半晌问了句:“冯歆?”
“我就说吧,咱灿哥这两年一直处于世外桃源,压根儿不知道这号人是谁。”严淮钦靠坐在过道另一头的桌子上,嚼着号称能“补血条”的奶油面包囔囔道。
“咱班的宣传委员,之前的板报是她来负责的。”何蓓解释。
陈岸应了声,突然转头问丁肖肖:“那不是你画的么?”
严淮钦嗤鼻:“对啊,虽然冯歆从头到尾都参与了,但成品不基本都是你帮她画的么,只是署名人家把自己摆第一个而已。”
丁肖肖叹了口气,还没说话,眼角的余光似乎瞟到一个乖巧的女生身影。
她转头,恰好与郑一淇对视上。
郑一淇声音很温柔,像降落在春天的羽毛:“你们,来找陈岸呀?”
严淮钦积极的从桌子上跳下,“对,你在这坐吗?”
他指指自己刚坐过的那张桌子。
郑一淇笑着摇了摇头,视线随之落在陈岸旁边的丁肖肖脸上。
丁肖肖很会看人脸色,非常机敏从座位上弹起,撤开一步给郑一淇让路。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这个是你的座位。”
“没关系的,你们坐就好。”郑一淇人和声音一般,柔媚娇俏。
“不了不了,也快上课了,你们学习吧,我们就先走啦。”丁肖肖笑着拉严淮钦和何蓓往门外走,上楼时严淮钦看了眼手表。
“这还有二十分钟呢,那么急着走干嘛?”
“那是实验班,能和我们比吗?”
丁肖肖回答语气不大好,爬楼梯的脚步也跺地咚咚响。
“那怎么了,我们也不差啊。”严淮钦说完,心虚地回头看了眼脸色犹如包大人的丁肖肖,无名心亏:“我操,我……说错什么话了?你怎么看着这么火气大啊……”
丁肖肖平日的情绪如同她各科成绩一样稳定,就连他们几个天天凑在一起的朋友,都鲜少见识过她有太大明显的心情波动。
不过难就难在,正是不常见,所以他们面对这样有悖常理的丁肖肖,一连几天面对她都有些不知所措。
“肖肖,我们去吃午饭吧?”何蓓收拾好笔记,问旁边趴在桌子上算题的丁肖肖。
“嗯,蓓蓓你先去,我算完这道题就去找你。”丁肖肖神情严肃,手下匆匆列着式子。
最近一段时间,丁肖肖没有和陈岸一起带饭盒来吃。
准确说是,自从陈岸去了实验班,两人便不像以前那样形影不离,不知道哪天开始连上下学也是各走各的。
“你俩怎么回事儿啊,家不一起回就算了,饭都不能一起吃?说说啊,你怎么惹着她了?”餐厅里,严淮钦端着饭寻找空桌。
陈岸最近吃食堂,端着餐盘默了一秒:“不知道。”
“不知道?那可难办了,哄女生啊,最忌讳的就是男生都不知道原因就把人家姑娘给弄生气了。”找到位子坐下后,严淮钦说。
陈岸鄙视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怎么,说的好像你是什么高手。”
严淮钦立马得瑟的哼唧:“看跟谁比啊,那跟块儿木头比起来,严哥我啊,就是棉花。”
陈岸面色一如既往冷淡,现下神采还有些犀利的杀气。
他手中夹着饭菜,目光不紧不慢转向严淮钦。
严淮钦讪讪摆了摆手,立刻补了句:“跟你比当然是小巫见大巫嘛,嘿嘿。”
“傻逼吧,干啥呢你俩,大老远就看到你这副狗腿样儿了。”
骆典端着餐盘大步流星,路过严淮钦旁边用手肘顶了他下,然后在陈岸身边坐下。
“滚蛋,你傻逼,说他和丁豆子呢。”严淮钦恶狠狠瞪了骆典一眼,眼疾手快从他餐盘里偷了根鸡腿出来,骆典拿着筷子冲过来时他赶紧舔了口腿肉。
“我操,你他妈有病啊,恶心不恶心?”骆典撇着嘴撤后来,认真检查了一番自己的筷子有没有被玷污。
严淮钦撕咬着鸡腿肉,门牙间发出一声“切”,说道:“我又没让你吃,你管我恶心不恶心。”
“操。陈岸,你俩不是初中就同学么,他这种恶劣的行为你管不管他啊?”骆典无语的碰了碰旁边一言不发低头吃饭的陈岸。
“不熟。”
说完,陈岸端起餐盘,起身去残余分类处把剩下的一点饭倒掉。
转身准备回教室午休。
抬眼,意外的,撞见了刚才和严淮钦话题里的女主角。
“丁肖肖。”
丁肖肖正在和一起进餐厅的人说笑,抬头与他对视上时,陈岸肉眼可见的清楚看到她从礼貌地微笑到冷脸的全过程。
整个变化,大概一秒钟不到。
不常见丁肖肖这个模样,他站在原地顿了两秒后,而后,轻轻扬了扬唇。
心里却万般无奈叹了口气。
怎么办。这么可爱。
陈岸这一细小的微表情变化,不远处走过的丁肖肖同样尽收眼底。
?
他、笑、了?
陈岸居然在这种情况,笑了?
啊?
轻视我是吧?行,陈岸,我再也不会跟你说一句话了!
丁肖肖脑袋一扭,黑着张脸从他眼前气势汹汹掠过,傲气十足。
“肖肖,你……怎么了?”
跟着她路过,郑一淇一脸不解看了看陈岸。
旁边有人说话,丁肖肖方才想起刚才有人在。
她两是在丁肖肖下楼出来,在楼梯口附近碰上的。
毕竟见过面,所以丁肖肖主动打了个招呼,随口聊了两句发现彼此目的地一样,所以自然而然变成了结伴而行。
郑一淇回头望陈岸远去的背影,问道:“你和陈岸……吵架啦?”
丁肖肖尴尬的捋了捋自己的发梢,笑了两下发现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肖肖!”
是何蓓。
听出声音,丁肖肖仿佛遇到救星般,立马转头挽住跑来的何蓓的胳膊。
何蓓看到郑一淇,有些吃惊,不过很快把那一丝讶异收起,她问:“你是……陈岸在实验班的同桌是吧?”
郑一淇笑着点点头,“对,你好。”
何蓓很礼貌地朝她轻轻颔首,然后和丁肖肖说说笑笑走开了。
“哇,你真是我的天使啊蓓蓓!”走远后,丁肖肖佯装感动的要流眼泪。
“肖肖,你怎么,会和郑一淇在一起啊?”
即便很难相信,但天生慢性子的何蓓小天使还是在这几天中察觉出了丁肖肖最近心情不太好的原因是什么。
“下楼时偶然遇到的。”
丁肖肖叹叹气,她对郑一淇完全没什么意见。可目前来讲,她的确打心底有些不太想和郑一淇有什么交往,始终想不到缘由。
何蓓问:“你们刚碰到陈岸了?”
“嗯,他好像……要走吧。”丁肖肖说完,又猛地一抬头。
对啊,“我们”。
刚才郑一淇也在,所以,陈岸忍俊不禁,有可能,不是对她?
“哦,他们来得早,那你们没说话——”
“蓓蓓,我俩绝交了,以后别和我提他的名字。”丁肖肖突然打断了何蓓的话,漠着脸大步走去前面。
何蓓:……?
*
高三的课程还是相当紧张的,每到自习课,整栋楼便弥漫着严肃与压抑交织相融的味道。
理科实验班,下笔如有神的欻欻声外,还有椅子摩擦地板,出入教室的声音。
由于地理方位比较占优势,实验班的同学常去办公室找任课教师答疑。
郑一淇问完陈岸一道数学大题,试卷刚挪开回到自己的桌面,整理着他讲的思路,拿了张草稿纸要重新写一遍。
伸了伸泛酸的腰背,陈岸从桌兜拿出手机放在座位底下,垂眸摆弄,一副懒散样。
c3:【下课过来】
c3:【答疑】
等了许久,消息对面也没有音信。
陈岸轻轻拧眉,啧了声。
听到动静,郑一淇扭头看他,“怎么了吗?”
陈岸头都没转,依旧在看手机,“没事。”
“哦……”郑一淇早有耳闻陈岸性子冷清,和他坐同桌这几天更是深有体会,但偏偏总克制不住想和他说话。
她拿了张早早做过的数学卷,“陈岸,有几道题我一直不太明白,你一会儿……能教教我吗?”
视线持续盯了会儿屏幕,陈岸抽空扫了眼她放到两人中间的那张试卷。
昨天上课老师讲过的一套题,难度不高,单纯数目多。
“抱歉。你问别人吧。”
女生面子薄,被如此直言拒绝,郑一淇自然不敢硬缠着他。
收回卷子时,她有心看到陈岸亮着的手机屏幕。
C3:【说话丁肖肖】
两秒后,对话框顶着新换的黑暗系头像冷漠弹出二字:【不去】
【理由?】
对面继续弹出:【无】
陈岸有些没招,【那放学等我】
对面不回他了。
郑一淇攥着卷子的指间紧了几分,低眉转回了身体。
不出意外的,当天丁肖肖只上了一节晚自习便回家了,陈岸等了个空。
晚上,陈岸洗漱完回卧室,发现严淮钦半小时前给他发了条消息。
严淮钦好帅:【明天周五,后天咱出去玩儿呗,顺便缓解缓解你和丁豆子的友谊瓶颈期?】
c3:【用不着】
严淮钦好帅:【切,用不着正好,省得我们几个费脑筋(熊猫头鄙视.jpg)】
c3:【你问她了】
严淮钦好帅:【还没啊,这不是先问问你意见,所以呢,去不去啊?】
C3:【到时候再说】
消息刚发完,有通[戎池]地区的电话拨了进来。
靠在椅子里,他扫了眼号码备注。
轻按接通,听筒中响起一阵来自对方所处环境的喧闹。
“喂陈岸?”
他拧着眉将手机挪远。
“说。”
谢还寒从KTV包间撤出来,“竞赛报名没。”
“你去?”
“你以为我闲的跟你开玩笑呢?”那头,谢还寒百无聊赖倚在瓷砖墙壁,叼着烟冷嘲:“记得报,决赛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