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多少人？”老大的声音很冷，也很平静。

“有一百多人。”老二回答。

“还有多远？”老大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一盏茶功夫就到。”老二答。

“准备战斗。”老大下达了命令。

“我们谁都走不了啦！”老二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他的武器是一把锋刃很亮的斧子，一边自言自语道，他的语气居然很兴奋：“我们一起战斗，一起死。”

“不，我改变主意了，我们留下，让老三走。”老大说，“不要做无谓的牺牲，老三快走。”

老大的话很简短，但却说了几层意思。

他改变了计划，因为敌人来得太突然，天还没黑敌人就来了，再也不能执行那黑夜撤退计划了。

敌人来了那就只有战斗了，但三个人对一百多人，肯定是有去无回，还不如让老三撤走，这里的战斗，有他俩阻挡一会，也就够了，多牺牲一人，没有价值。

“不，我不同意，我不走。”

“我同意，你必须走。”老二看了老大一眼。“这是老大的命令，也是我的命令。走吧。”

“你说过的，我们要一起战斗，一起去死。”第五坚持道。

“再不走，就走不了啦！滚！”老大怒吼一声。

远方，沙漠的尽头，已经出现一许蠕动的黑线，地面上已经有微微的震动，敌人真的来了。

第五回头看看背后的城，那是“我们的城”，他看见有人在向他们招手，好像还在喊着什么。

“大哥，我们城里的人，在向我们喊话呢。他们在喊什么？”第五还是决定留下来，他转移话题道。

“能喊什么？肯定是喊我们靠近城，进城去。”老二对着第五叹了口气，他似乎明白，再对他说什么，也没有什么用。

这老三的脾气，他是知道的。

“我们不能向城靠近，那是把敌人往城边引，城里人要是看见我们和敌人拼命，如果忍不住冲出来解救我们，那就中计了，我们会死更多的人，或许城也保不住。”老大不回头，像在对自己说，也像在对他俩说。

“我们明白。”老二老三异口同声地说。

“既然不走了，那就想想怎么去战斗，怎么去死吧！”

老大气呼呼地喊道。

第五听见这话，心里却很高兴，老大这样说，其实是同意他留下来了。

大敌当前，准备迎敌，但己方只有三人，除了拼命，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战斗更有效率？

战场上难免有死伤，但是在己方死伤的同时，有没有什么办法，至少让敌人死得更多，伤得更惨？

大地在颤抖，敌人在快速的逼近，已经能看见黑压压的敌人，骑着快马，如风一般地卷来。

“还有五百米！”老二嘶哑地吼道。

他活脱脱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是一个受了重伤的伤员，而是一个生龙活虎的勇士，他很兴奋，很刺激。

第五急忙睁大眼朝战场四周扫视，死人，全部是死人，尸体，都是尸体，这个战场前方是开阔地，适宜于骑兵冲锋，但到前二百米左右，却是一片斜坡，敌人骑兵冲上来可就有些难度。这估计就是老大之前带领大家在这里和敌人拼杀的主要原因。

现在敌人冲过来，这斜坡还是能起到一些阻延的作用，敌人的骑兵长途奔跑，遇到这斜坡，正艰难爬坡时，己方骤然冲上去，以逸待劳，从高到低，这“地利”的优势，真是不可小觑。

但是，除了这个已有的，还有别的吗？

“还有三百米！”老二再喊。

“准备战斗！”老大挥舞着手中的大刀，也喊，声音激昂嘶哑。

第五手里拿着一支长矛，抖了抖矛杆，把矛头对准了前方。

然而，他的眼睛，还是在战场左右扫视着，左右全是尸体堆，好几个尸体堆。尸体堆下面压着的是什么，尸体堆下面，压着的当然是尸体，全是尸体。

不对，尸体堆下面不一定全是尸体，例如那一个尸体堆，怎么会有那么高呢。

“两百米！”老二喊。

“听我的命令。”老大喊。

老三身体一晃，突然向那个最高的尸体堆跑去。

“你干嘛？当逃兵呀！”老二喊。

“不是，我看看那堆尸体下有什么，有啥可用的？”老三一边跑一边喊。

“那不就是尸体吗？！”老二回了一下头，又紧盯着前方。

“一百五十米！”老二又喊。

“老三，回来，敌人来了！快！”老大喊。

“有大坛子，有车！”老三扒拉着尸体，大声地汇报着他的发现。“坛子里是菜油，好多菜油！”

一定是匈奴人抢劫了过路的商人，得了一车的菜油，后来却与老大等遭遇了。

匈奴人很彪悍，一边追击敌人，一边还带着战利品飞奔，结果大战开始，周围没有高地，双方纷纷跳到车上，轮番抢占居高点，然后居高临下对敌，人一个一个死去，尸体一条条压在车上，没想到出现了一个最大的尸体堆。

“有什么用？”老二喊道。

“火，火攻！”老三的声音都变调了，他脑子一机灵，想到的是一招借势杀敌的妙招。

这一车的油，一旦泼开来，可以让周围的战场都烧起来，战马见火绝对变成惊马，敌人在火里活的也烧成死的，如果直接把这车点燃，可能会发生爆炸，油火四溅，那威力想想就可怕。

但这火攻也有一个问题，就是得有人去点火，把敌人烧死了，己方的人也很难逃脱，这应该是一个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打法。

“到老三那里去！”老大身经百战，很有战斗经验，他当机立断，一边喊着，一边已经向老三这边跑来。

“老三，好哇，这一下我们可以让敌人变烤肉啦！”老二也往这边跑，嘴里还在调侃着，“真他奶奶的，一直想吃顿烤肉，今天要如愿了。”

老三扒拉着车上的尸体，让尸体很快在车前摆出了一条战壕，老大飞扑到大车上，一边观察敌人，一边下着指令：

“不要急，不要冲了，要等敌人近了再打！”

看看老二也已经到位，老大吩咐道：“敌人靠近后，我冲上去拼杀，最好能把敌人引得多些，挤在一起。老二负责把油坛往斜坡倒，面积散得越宽越好。”

老大说到这里，回头看了一眼，对老三点点头，眼里有几丝嘉许。

“老三，负责点火！”

“遵令！”老二老三同时答道。

“我有个问题，老大——火一点燃，你怎么脱身呀？！”老三急忙喊。

“我自有办法，你只管点火。”老大回答。

“我还有个问题……”老三又喊。

“你的事情真多。”老二语带不满地道，如果现在老三有暇看老二的话，能看见他居然在翻白眼。

“可，可是，哪里有火呀？”老三的这个问题问得没有底气，他声音不大，却把大家吓了一跳。

大家怎么没想到这个呢？

没有火，一切都是妄谈，还搞什么火攻，还说什么妙计？

这个地方比起刚才的那个阵地，“地利”可就差远了。

“赶快找火链子！快！”老大声音都变急促了。

有这么多尸体，这个难题好像就不是难题。老二很快地抛给了他一个小袋子，小袋子里有一个火石，一个小铁片，还有棉柔一样的东西。这小袋子当然是从某尸体上“淘”来的。

“老二，砸油缸，泼油！”老大命令。

老二挥起斧子，砸向车上的油缸，当那油缸太结实了，就如钢铁铸就的一般，只听的咣的一声，油缸上却没有裂缝。这油缸应该是商人考虑到长途跋涉，打制得坚固异常。老二急了，急忙一斧头砍向缸盖，缸盖应声破裂，他又接连两斧子，劈开了缸盖，对着油缸一侧就是一蹬，油缸倾倒，菜油推波逐浪般，沿着斜坡而去。

还有三大油缸呢，老大一见，双脚连踢，踢开车前的尸体，也是对着一个油缸一蹬，那油缸便顺着斜坡，摇摇晃晃地滚落下去，到了半路上，应该是缸盖破损了，菜油喷溅而出，洒落一路。

老二也照样推下了一个油缸。

“老三，准备点火！”

老大大喊一声，“冲呀！”从车上跃起，双脚上在左前方的尸体堆上一点，鹞子扑食般，向敌人扑去。

老大那么魁梧的身材，没想到还能那么轻灵地扑向敌人，老大向敌人扑去，菜油以一种看得见的速度，在斜坡上向老大追去。

斜坡上冲上来一个面目狰狞的敌将，他骑着马，正使劲抽着马，在斜坡上奋力冲锋，但他已经不能冲锋了，斜坡，还有对手来了，后面，还有一股怪味，带着一种液体，从地上也来了。

不等对方反应过来，老大大喝一声，将敌将劈下马来。

后面第二骑、第三骑，好多骑，敌人蜂拥而上。

“老三，点火！”老大吼着，一面向奔马势竭的敌人扑去。

“点火，点火，快！”老二重复着老大的指令，挥起他手中的战斧，把迎面冲上来的一个敌将，砍翻在地。

“老三，快点火！”老二头也不回，像堵墙挡在老三前面，再次声音嘶哑地大喊。

作者有话要说：形势万分危急，兄弟仨还有机会活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