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蔷看了一眼时间，加快脚步。新学期校领导召集所有老师开大会，开完大会给二三年级的班主任开小会，拖到晚上九点多。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又是那个人打来的，幸好开会的时候调了静音，她往后看了一眼，风吹动树影婆娑，感觉什么要从中蹿出来。

蔷蔷——

如魔音穿耳，分不清幻觉还是真实，她情不自禁摸了脖子，虽然掐完她之后马上跪下来哭求她的原谅，她太害怕了才点头。

正走着，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从前方拐角走出来，“蔷蔷，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张开双臂，大步向她走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后退。

“大晚上不安全，我送你回家。”用力抓住她手腕。

她推开他，往光亮的商业街跑，跑进一个服装店，男人将她半拉半拽出来，女店员犹豫要不要报警，被男人凶狠瞪了一眼，害怕地收起手机。

途经另一家商铺，她趁男人放松钳制再次逃跑，这次被抓回来后男人脸色格外难看，质问她为什么要把他当做洪水猛兽，拿出一把美工刀抵在她的腰上，另一只手紧紧搂着她。

经验告诉李蔷不能再反抗，再触怒他就完蛋了，就算反抗也没有用，没人能帮她。

——李老师，这是我电话，有困难找我。

疯了。

大晚上的健身房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李蔷看着看着突然心一横跑进去，男人追进去，拿出他们曾经笑容灿烂的合影，一边道歉一边把她往外拉。

众所周知，情侣吵架这种事最多看看热闹。

李蔷忽然与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陈尚伟对上视线，陈尚伟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半截美工刀，李蔷张了张嘴，陈尚伟避开她的眼睛。

【任务：帮助李蔷脱离危险】

系统声音响起的一瞬间，楚君君扔下英语单词本从职员休息室冲出来，瑜伽教练黄姐拉了她一把，“别去凑热闹。”

陈尚伟突然大喊一声“他手里有刀”，一头扎进健身房，躲在器材后面。人群马上骚动起来，男人举起刀激动喊：“谁敢过来！”

男人把刀架在李蔷脖子上，“不准报警，我们情侣之间的事关你们屁事！”

黄姐跟瑜伽班的小姐姐们聚在一起吐槽恋爱有风险单身保平安。“君君，看见没有，千万别被男人骗了，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楚君君深以为然，郑重点头。

她挤出人群，班主任被刀架得很紧，拿刀的手不停颤抖。“别过来！都别过来！”瞪向靠近楚君君，“你找死吗？”

她举起双手，“我是李老师的学生，我想跟老师说说话。”

楚君君娇娇小小，人畜无害，她走近没有引起男人太大的排斥，只是警惕地瞪她，又低头看李蔷。

楚君君绕着他们走了半圈，把人群赶开一个口子，回头说：“你不要伤害老师，我带你们走。”

三人快速消失在众人视线，里里外外的人才反应过来，乱作一团，陈尚伟悄悄跟上去，心说要是趁这个机会英雄救美，楚君君还不得对他跪伏得五体投地。

美滋滋想着，一把美工刀从他脑袋旁边飞出去，他的心跳差点骤停，前方楚君君把人按在地上捶打，一些藏在骨子深处的恐怖记忆复苏，他蹲下来，慢慢往后挪。

那男人抓了一块石头奋力去砸楚君君，楚君君眼也不眨，反手捏住他的手腕，“咔嚓”一声，整条手臂无力地垂下来。

陈尚伟一屁股坐在地上，两股战战，他怎么会想着女魔头变小只就有机可乘了，之前对自己居然还是手下留情了。

而这个时候李蔷如梦初醒，她捂住脸慢慢蹲下来哭泣。

楚君君踢开男人，转身问：“老师，哪里受伤了吗？”

李蔷“呜呜”地哭：“我的心痛。”

楚君君心里咯噔一下，班主任都这样了还心疼这男的？

李蔷突然站起来，走上去用力踢了男人几脚，犹不泄愤，扇了他几巴掌，“王八蛋，你不是人，我哪里对不起你了这么对我，你这个疯子，混蛋，你去死啊！”

男人挣扎着爬起来，李蔷吓得连忙退后，楚君君挡在李蔷面前，在男人惊恐的目光中卸掉他的四肢和下巴。“老师，你来打吧，他反抗不了的。”

“他、他的手脚，断了？”

“可以装回去。”楚君君的神色严肃而正经：“老师想要打断也可以，但是警察那里不好交代。”

李蔷噗嗤笑出来，她认真看着楚君君，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学生。

……

“所以是你看到老师受到生命威胁，动手打了那个男人？”

陈尚伟看了一眼旁边的楚君君，紧张地点头。

“下手挺重的啊。”民警看着验伤结果咂舌，“对方手里有刀，你不害怕吗？”

“特别害怕。”陈尚伟往远离楚君君的方向稍稍挪动。这女人大晚上的来派出所竟然一点都不紧张，人是她打的，她不承认，甩锅给他，捧着水杯淡定喝水。

楚君君水杯里的水见底了，陈尚伟立马起身去给她续水，神色讨好，仿佛有条隐形的尾巴在摇晃。

楚君君眉头微皱，问民警什么时候可以走，很晚了她怕家里人担心，这时候李蔷录完口供出来，她径直走到楚君君面前，“走吧，老师送你们回家，跟你们跟家长解释。”

陈尚伟拒绝家访，一出派出所就跑了。李蔷和楚君君并肩而行，沉默着，两人的师生关系不咋样，老师通常喜欢聪明讨喜的学生，李蔷也不例外，楚君君这种就属于标准的反面案例。

“谢谢，今天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会怎么样。”李蔷开口。

“哦、哦，没事，我刚好在。”楚君君挺尴尬的，她不善于跟人相处，尤其跟师长之类的，从小到大学习不好，都被老师嫌弃的。

“今天的事老师想感谢你，不过老师没什么钱，可能给不了你什么物质上的东西，想来想去——”李蔷心知自己提出的报答大概不受学生欢迎，但是成年人惯于掩饰，理直气壮地说出来：“我可以帮你补课。”

楚君君的眼睛一瞬间瞪得很大，李蔷腹诽她可能在心里骂自己恩将仇报吧，却见那双杏眼眨了两下，从中迸发出光彩，“真的吗，我想考到年段前百……”太厚脸皮的要求，她顿了一下，“要钱……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