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加翎洗完澡披着睡袍走出房间，修长的身躯窝进客厅的懒人沙发，一边喝水一边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偶尔眼神扫过客房的门。
客房里没有猫砂盆，要不了多久就得放出来。
半杯水下肚，楚君君果然抱着张牙舞爪的小猫出来了，穿着宽松肥大的篮球服，裸露的肩膀手臂很白很白。
他捂住嘴，咳了两声硬把水咽下去，末了又咳了好几声。
她蹲在猫砂盆旁边看小猫嘘嘘，瘦削的肩膀下一双蝴蝶骨展翅欲飞。
忽然她起身走来，弯腰凝视他……他与她对上视线，她的眼眶很红，蕴着盈盈水光，他喉结滚动。
面前忽然阴影覆下，脸颊被柔软轻触，他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睁大眼睛——
面前空无一人，从落地窗透进的月光朦朦胧胧，空气略微烧灼。
他胡乱撸了两把头发，心跳还未平复，身后的门“咔嚓”打开，楚君君抱着小猫走出来，身上穿着他的篮球服。
他一脸惊悚地跟随她移动视线，心中展开关于梦中梦的激烈讨论。
小猫一跃而入猫砂盆，她则转身走到他面前。
“看片吗？”
……
易加翎起身，“渴了吧，我去拿水。”
楚君君将他的肩膀强行按下。
电视里的男主人公肩膀被一只横空出现的青蓝色手抓住，毫无反抗之力地拖进身后衣柜，一阵惨叫之后再无声息。
影片结束。
易加翎后背鸡皮疙瘩叠冷汗，缓缓喘了两口气，镇定道：“结束了，去睡觉吧。”
楚君君一手按着他，一手点开鬼片系列第二部，恐怖的片头音乐随之响起。
一部接着一部，易加翎人麻了，反观楚君君无动于衷，眼眸红肿干涸，神色悲悲戚戚，只有在易加翎想逃的时候极度灵敏地抓住他。
“别拖我裤子，你想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她把他扯回来，他顺势倒在她身上，作势亲她，她急忙推开，他顺势跑回房间，关门反锁。
……
痛苦的惩罚时间结束，楚君君眼一闭睡过去，四仰八叉躺在客厅沙发上。易加翎路过时用毯子把她裹成蚕茧，摆成安静乖巧的姿态。
不哭则已，一哭吓人。
伸手戳了一下她红彤彤的鼻尖，捏住鼻翼，她的嘴巴裂开一条缝，温热的呼吸轻轻打在他手心，像被小猫轻舔了一样。
以后对她好一点？
他哪里对她不好了？
反观她暴力威胁他，精神恐吓他，害他做了一晚上鬼压床的噩梦。
天蒙蒙亮。
楚君君醒了。
恐怖的情绪魔障刚刚抽离，她的头昏脑涨，瞪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天花板，人慢慢缓过气来，身体依然提不起劲。
她站起来，一蹦一跳到墙边，用力蹭掉蚕茧。手机没电关机了，她到处找有没有能充电的东西，在玻璃橱柜里发现一枚小小的金戒指，放在一扇精致的水晶贝壳的红丝绒上。
一只大手从身后越过她将戒指拿走。
“戒指是假的。”别冤枉她偷东西。
“是真的，我的宝物。”易加翎的眼神从未有过的缱绻，珍而重之地把戒指收起来。“是我初恋送我的求婚戒指。”
“她反悔了？”
“她死了。”
冷笑话吗？
早餐是种类丰富的速冻食品。
易加翎没吃两口就开始把冻干绑在逗猫棒上挑逗小猫，小猫吃不到跑去睡觉又被他敲起来，不胜其扰，喵喵乱叫，一头撞上楚君君的小腿，被她抱到膝盖上，拿了一小截冻干喂。
易加翎在一旁无聊地甩动逗猫棒，见她的嘴角浅浅翘起，把小猫托起来撸毛茸茸的后脑勺，小猫舒服得立起耳朵踩奶。他微微撇嘴。
楚君君突然想起来问他借充电器。
手机重新开机之后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妈妈的，她赶紧回拨过去解释自己在女同学家玩，妈妈很生气，絮絮叨叨地骂了她一通，忽然要女同学接电话。
她捏着鼻子说话：“阿姨……”
“楚君君，你妈还没有老年痴呆，你到底在什么地方？”
“妈，我真的在同学家，她在卫生间。”
易加翎示意楚君君把手机给自己，清了清嗓门：“阿姨我在，我是君君的同学。”装作跑完步似的大喘气，“哎哟，对不起阿姨我拉肚子，肚子好疼……”
妈妈相信了，转而开始絮絮叨叨别给同学家添麻烦，赶紧回家。
易加翎又开口缠着楚君君教自己学习，不许她那么早回家。楚君君眼神凶狠地警告他，他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给她看她肿成金鱼泡的眼睛。
楚君君吃完早饭躺在沙发上摆弄面膜，凭感觉挤泡泡。
易加翎把小猫拎到她肚子上，她手忙脚乱抱住，他蹲在旁边帮她把面膜抚平，她全身僵硬，汗毛纷纷立起来。
完了他也不走，坐在旁边的地毯上撸猫。
“我没想惹你生气，你的同门既然离家出走，你赶他们回去也不会回去，与其跑到其他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如放在眼皮底下看着。”
“我介绍他们在健身房里教武术，我以为你很快就知道了，但你一直没去健身房。”
因为她这段时间都跟着班主任补课，没空去做兼职。
他说话的语调平和，不像平时那样一开口就刺激得她火起，仔细想想他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她不喜欢他自作主张。
“那天是蒋妍遇到了一些麻烦，我想速战速决请他们帮忙，他们都很厉害，震慑住了那些混混，以后才不会再来找麻烦。”
“不是为了英雄救美挣面子，前任是种很复杂的关系，就算和平分手也不愿意多打交道，何况我和蒋妍的情况更复杂。”
说完他就走开了，把猫放在她怀里。
她居然萌生出一点点愧疚感，她是不是对他偏见太大了，那能怪她吗，他之前那样子对她……是啊，他还没解释他为什么要那么对她，把话说完整了再走啊。
一敷完面膜她就跑过去，他正蹲在地上整理弄乱的音响设备，闻言沉默了许久，她以为他消极应付她的质问，他开口：“我不高兴。”
所以他就是由着性子故意欺负她咯？
没得说了。
“你怎么不问了，问我为什么不高兴。”他抬起头来凝视她。
“还能为什么，你讨厌我，看不起我。”话说开之后她的心情突然间就畅快了，她昂起下巴，居高临下说：“没关系，我也不喜欢你。”
他的脸色微微苍白，神色却没有太多变化，只是颔首，“嗯，谁叫你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