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宋云澜去上学的第一天了，背上了新书包，咳咳，开玩笑，其实是两手空空地就去上学了。
早一步到达的堂溪香正乖乖地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看见宋云澜进来还非常高兴地挥了挥手，“云澜，来坐。”
宋云澜看着堂溪香手指的位置，靠窗的第一排，她也没拒绝就坐下了，和堂溪香只隔着一条过道。
桌椅似乎都是定制的，比正常规格的小了一些，更适合他们这些小孩子用。
因为国子监并不允许这些少爷小姐或者皇子公主之类的带任何伺候的人进来，也不可能让他们背着沉重的书箱上下课，所以上课要用的书册和文房四宝之类的东西都是备好了的。
时间还有些早，宋云澜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甚至还耸了耸鼻子轻轻嗅了嗅，这墨香似乎还带着竹叶的味道。
“云澜，入学前的考试难不难啊？”堂溪香并不认识其他的人，也并不想和他们说话，好不容易等到宋云澜来了，赶忙把攒的问题都问出来了。
她本人其实对念书这一块很没有自信，要不是母后坚持要她来，她都想放弃自己上国子监的资格了。
宋云澜并不知道堂溪香的真实水平，所以只能按照自身的感受回答，“还好吧，就一些默写，后面的大题也都是书上的原题改编的，稍微转换一下思路就可以了。”
“可是你好厉害，应家的那位是会说要就要念书的人，但是你才学了两个多月，竟然就能和他一样了。”
宋云澜低头笑笑，在堂溪香看来是谦虚害羞，但在某些人眼里她就是心虚。
宋云澜是宋燮的女儿这件事情自然不会是什么秘密，保不准宋燮就给她透了题，谁不知道宋云澜在两个多月前还是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傻子呢。
要不是顾忌着堂溪香在宋云澜的身边，后面的这些人指不定就要去宋云澜面前舞一舞了，毕竟拉帮结派的最简单快捷方法就是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应徽之进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堂溪香，她那个位置视野十分良好，然后就瞧见了坐在靠门口的宋云澜。
本来都已经看到了和自己唯一算是相熟的小伙伴招手，准备去坐在他身边的，结果也不知怎么回事，脚上一个拐弯就坐在了宋云澜背后的空位上。
小伙伴戚冀：“？？？”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戚冀只能挪了位置，坐到了应徽之的背后，而应徽之右手边的位置也很快被人占据。
“徽之，干嘛坐到这里来？”戚冀有些耿耿于怀自己选择的好位置给了别人。
应徽之选择的位置靠窗，视野是好了，但是若是开小差什么的不就不方便了？
“路比较近。”应徽之整理了一下桌上的东西，把他们都按照自己习惯的方式摆放排列，一边回答戚冀的话。
戚冀仗着自己坐在应徽之的背后，人家看不见他，无声地张嘴说了句——骗谁呢。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这种借口真的被骗到的戚冀了！
教室里，十几个人已经形成了几个小团体互相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时辰也差不多了，第一节课的老师才终于进来了。
总共也没多少人，李博士眼睛一扫就知道少了一个人，“还有谁没到吗？”
堂溪香乖乖举手回答，“九哥还没来。”
她今日出发的时候是想和九哥一起来着，但是去找堂溪莫的时候却被他宫里的人告知他早就出发了，但是到了国子监也依旧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李博士没说什么，脸色都没变，只是低着头在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记了一笔，“每位教授你们的博士手中都有这么一个本子，上面会记录你们每节课的课堂表现，但并不会上报，这只是一个参考。”
至于是什么东西的参考，李博士并没有明说，但下面坐着的人都心知肚明。
大家来国子监上学，也不仅仅是为了学习圣人文章的，都是为了自己的前程着想。
“既然已经是曜日院的学生了，我也不浪费时间和你们讲什么开蒙书千字文了。”李博士拿起手边的《孟子》跟大家示意了一下，然后就开始自顾自地讲了起来，“叟不远千里而来...”
先不说教学内容的问题，如今的教学模式是有问题的，以诵读为主的课堂实在是无聊，如果宋云澜真的是这个年纪的她，这时候大概率已经睡着了。
堂溪香就是那个可怜的娃，很费劲地跟着李博士读，好不容易熬过去上午的课之后，才捧着书指着上头的一段话来问宋云澜，“小云澜，刚才李博士说的这一段是什么意思啊？”
宋云澜在李博士宣布下课的时候也是松了一口气，但听见堂溪香的问题，忍不住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可是博士最开始讲的内容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在说，如果一个国家拥有一万辆兵车，那么最后谋反杀掉它的国君的，一定是拥有一千辆兵车的臣子，千乘之国亦是如此。”
“啊？”堂溪香歪了歪头，有些疑惑，“怎么会呢，臣子拥有的一切不都是国君赋予的吗？”
宋云澜顿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和这个时代的人思想上面可能天生就存在差异。
堂溪香认为国君的存在是必然的，而臣子反叛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所以她有些难以理解这句话，不明白臣子为什么要杀死赐予自己一切的国君。
“圣人的意思，是希望国君能够用仁义治理国家，让臣子心甘情愿为你付出，如果只是用利益诱惑，那么在更大的利益面前，就会难以把持本心。”
当然，现在的宋云澜对于这段话嗤之以鼻，利益至少还能看得见摸得着，仁义？呵。
宋云澜在第一排的位置坐了两天之后就开始厌烦了，各位老师喜欢点她的名让她回答问题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所有动作都暴露在老师的视线之中还是会让她有些不爽。
应徽之坐在宋云澜身后的这两天中，他有些意外地发现宋云澜竟然是个偏内向的性格，除开堂溪香和她主动搭话的时候她才会说上那么一两句之外，其余的时间都是一个人静静地坐着。
有时候在翻看桌角摆放的书籍，翻页的速度快得都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在翻着玩儿并没有在看。
更多的时候是侧过脸看着外头的世界，应徽之觉得这院中的布置虽然不错，但是也算不得上乘。
应徽之跟上博士讲课的速度翻过一页书，却不禁想着，宋云澜在看什么呢？
而在这届新生开学的第三天，某位旷课的人才终于姗姗来迟。
堂溪香早上的时候就和宋云澜说了，今天她九哥应该会来了，因为他逃课的事情被太子哥哥知道了，而堂溪莫自从被太子救了一命之后，在他面前就有点硬气不起来，太子哥哥说话他还是会听的。
不过堂溪莫的脑子里可能还是没有准时这个概念，他来的时候大家都在安安静静地上练字课，教授的博士也在一个个地指导过去。
而堂溪莫则是在腰上缠着一根自己用顺手的鞭子进来的，经过宋云澜身边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是血腥味夹杂着伤药的味道。
堂溪莫没有搭理任何人，也没坐那个专门留给他的位置。
这个教室是4×4的格局，但是并没有坐满，第一排中间两个位置就是给堂溪莫和堂溪香兄妹俩准备的。
但是堂溪莫看也没看那个位置，直接走到了第一列最后的位置坐下来，倒是让坐在他前面的戚冀脊背都僵硬了，手上更是一抖，直接毁掉了一个字。
写完博士布置的最后一句词，宋云澜收笔，坐回了座位上眯着眼睛瞧外头的景色。
都九月了，树叶还是绿色的，反射着阳光，油润发亮，不像家里的枫叶，已经发红了，再过几日宋云澜就打算找几片最好看的摘下来当书签。
博士看到宋云澜停笔，就下来看她写的字，一个一个字地看，看着看着却把眉头都皱了起来，“云澜，你的字很有问题。”
宋云澜闻言一顿，这听着可不像是想要夸奖她的意思，眼睛扫过自己写的字，没什么问题啊，端端正正。
“似乎想要写得端正，却又不甘心，似乎想要尽情放纵，但是又有心控制收敛。”
听到这话的宋云澜眼神悠悠地看向还在大侃特侃的年轻博士。
悄悄竖起耳朵听评价的堂溪香：“...”这博士到底是在夸云澜还是在贬低云澜啊？
[...宿主，这个人是有点玄学在身上的。]
[屈才了，他应该教《易经》，算命很有一套。]
对于博士的评价，宋云澜思忖了一下，找了个万能的回答，“好的博士，我会改正的。”
博士却不接受宋云澜如此敷衍的回答，“云澜，你不要不当一回事，字如其人，别人看到你的字就会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宋云澜再三保证会好好考虑之后，博士才终于放过她，还让她多看看应徽之的字，让她参考着来。
因为博士的话，宋云澜转身看向身后的应徽之的时候，眼神可算不上多么友善。
应徽之：“额，其实你的字已经很好了，我练习的时间比你长多了。”
“都是借口，”宋云澜脱口而出的话让应徽之都愣了一下，宋云澜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奇怪，随意描补了一句，“所以我得加倍努力才行。”
应徽之：“...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应徽之：我是不是该装一下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