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在这儿干嘛呢？”堂溪莫匆匆赶回来，就看见宋云澜一个人站在湖边，春天的风撩起她散落的发丝，可惜他现在有点生气，没有心情欣赏。
宋云澜没有急着回应，而是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明明是同一片天空之下，但是宫里的空气似乎就是不如外头的好闻，带着一股子老旧的糟味，像是一株枯萎的大树被虫蛀空了。
睁开眼睛，看向身边的堂溪莫，依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用眼神询问他的下文。
堂溪莫对上宋云澜如墨一般的眼睛，心中的火气莫名就散去了大半，“太子说要见你。”
“你让人传个话就行，做什么还自己来跑这一趟？”
“我和太子又没话讲，留在那边也是徒增尴尬而已。”
宋云澜：“...”很好，她之前说的让他和太子多聊聊天套套近乎的话又成了耳旁风了，有时候也真的是无奈。
虽然她并没有非要把这位九皇子培养成才的意思，但是自己说出口的话成了风过耳，也会让宋云澜拳头发痒。
堂溪莫却丝毫没有要挨一个拳头的自觉，反而拽起宋云澜的袖子就往东宫走，边走还边念叨呢，“宋云澜，你是不是故意的，其实你今天就是想见太子了？！”
[...难得见这位九皇子脑筋转这么快。]
[要真是个傻子，我这许多年和他废这么多话做什么。]
[那你刚才不也和那个傻不愣登的小太监说了半天话，有什么用？]
[这可说不准，他保不定比这九皇子还有用呢。]
“喂喂，宋云澜，你是不是心虚了，干嘛不回我话！”堂溪莫声音越来越大，眉头也越皱越紧。
宋云澜怎么做事老喜欢弯弯绕绕的，和那个应徽之一样，要去见太子就算她自己没法儿独自去，和他直说不就好了吗？帮忙传个话的事情只要她开口他当然会做啊。
还找了个让他去送什么鬼香料的借口，然后再让太子开口召她前去，这费劲的。
宋云澜被吵得耳朵发疼，停住脚步，和堂溪莫面对面，“你有什么意见吗？”
堂溪莫砸吧了一下嘴，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那好像也没...没有。”
两人的背后，阿寅从藏身的假山后探出头来，痴痴地望着两人的背影，嘴里念叨着，“宋云澜...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才知道她的名字。
——
东宫，太子书房。
堂溪铎闻了一下刚才九弟送过来的香露，连个正经的名字也没有，就装在一个不起眼的青白色瓷瓶里头，不过闻一闻倒也确实提神醒脑，被杂事塞满的思绪都为之一清。
“云澜啊，”堂溪铎把瓷瓶放在一边，手指轻轻划过瓶身，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个人，“倒真是有些日子没见了。”
宋云澜来到东宫门前，也有久别重逢之感，她几年前就已经不来这东宫了，一方面是她长大了，不好再和小时候一样无所顾忌，另一方面则是太子越来越忙了，自然也腾不出功夫来教导她这个学生画画了。
两人的师徒缘也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
进了门，堂溪莫瘪着嘴在一旁不出声，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和小黑猫偷听宋云澜盘算它的粮食时一模一样。
可惜在场的另外的两人都没有劝一劝哄一哄他的意思，属实是人不如猫了。
“云澜想见孤，是要说什么事吗？”堂溪铎让人端了两盘子糕点放到宋云澜跟前，伸手示意她吃。
宋云澜：“...”堂溪铎这哄小朋友的手段倒是一点儿没变。
虽然心中吐槽，但还是拿了糕点开始吃，堂溪铎看到这一幕，脸上也不由露出一点笑意来，不过这么爱吃的小姑娘怎么脸上都没长几两肉。
“我家那傻哥哥怕是做了什么傻事了吧，”宋云澜咽下口中的糕点，顺带还喝了口茶水顺一顺，“出于兄妹情谊，我总得来问问，殿下可否告知于我。”
还没等堂溪铎开口解释，堂溪莫听到这儿，立马回过头来，“果然！果然！”
宋云澜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堂溪莫立马收声，扭过头去，低声碎碎念，“怎么这么凶？”
堂溪铎看到这一幕却先是愣了一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差点就出了神。
“你看看吧，”堂溪铎似乎早就料到宋云澜此行的目的，早就准备了一封折子，就放在手边，回过神来就递给了宋云澜，“...你兄长是个好人。”
宋云澜推开一旁想要偷看的堂溪莫，细细浏览了一遍这封折子，算是明白了宋驰轩这些日子难掩颓废的模样是为了什么了。
[啧啧啧，宿主，这老皇帝怕不是疯了吧。]
宋云澜余光看了一眼眼神飘向远处的堂溪铎，再次感慨，这位太子殿下才是个好人呢，像她哥这样不听话的臣子竟然也能继续用。
“云澜感谢殿下今日告知。”宋云澜合上折子，放下之后也没有久待的意思，“殿下还请注意身体。”
之后便拱手离开，走前凑近堂溪莫耳边，“今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堂溪莫伸手想拽宋云澜的衣袖，却被她躲过，目送她离开之后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太子，“折子里面写的什么，我能看吗？”
堂溪铎盯着堂溪莫的眼睛，晃了晃宋云澜放下的折子，“不可以。”
堂溪莫切了一声，他这皇子当的，朝廷中事样样不知也就罢了，如今这事儿连宋云澜都可以知道了，他却不可以。
堂溪铎看着堂溪莫气呼呼离开的背影，却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知道九弟这一问也就是随口一问。
他手下能用之人虽然多，却永远是不够用的，若是九弟能够幡然醒悟就好了。
可惜...
——
宋家，听雨亭。
“现在又没有雨，你天天坐在听雨亭做什么？”宋云澜一回家，宋良就报告了宋驰轩的位置，她衣裳都懒得换就来找人了。
宋驰轩敲了敲杯子，发出叮咚的响声，“我坐了这么多天，也没见你来看我一眼，今儿倒是知道来关心一下你哥哥我了？”
“就算是我，偶尔也会颓废上那么一两天，也不是什么坏事”宋云澜坐下，拒绝了宋驰轩递过来的酒杯，“但是这么多天过去了，我怕你喝死过去了没人埋。”
“小丫头嘴这么毒，也不怕嫁不出去！”
宋驰轩哼了一声收回那杯酒就直接往自己肚子里灌，“你去找过太子了？”
宋云澜嗯了一声。
“觉得我幼稚吗？”
“那没有。”宋云澜确实没有觉得他幼稚，十税二这等离谱的旨意，宋驰轩排斥只能说明他是个正常人。
“那你是支持我？”
“那倒也没有。”
宋驰轩翻了个白眼，半点没有在外人面前的矜贵公子风姿，“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还能站中间吗？”
宋云澜：“我只是单纯地觉得，拒绝接受差事只能让你离权力中心越来越远。”
当然，如果你有本事揭竿而起的话，她上面的话就可以当耳旁风了，宋云澜在心里嘀咕。
[宿主，这不是咱们的好时机吗？揭竿而起，一呼百应！]
[...你放过我吧。]
007对于宋云澜难得的软话有些惊讶，但是背后透露出来的意思却让它很不高兴，这样下去，它的任务完成度会很不好看的，默默地继续打算盘，它果然还是绑定错人了吧，这个宋云澜和数据库里的怎么好像不是同一个人呢？
宋驰轩，“那难道我现在只能为了权力去当那砍人的刀？”
“不然呢，你打算放弃吗？”
宋驰轩直接拿起酒壶狠狠地灌了几口酒，皱着眉头，两眼的血丝都快凝成块了。
这注定只能是糊涂事糊涂干，这时候非要当个明白人就只能像宋驰轩一样痛苦。
太子让宋驰轩去协助办理提高农税这件事，宋驰轩看似有得选，实则没得选。
宋云澜看着宋驰轩埋头难受的样子，最终还是说了一句，“哥，你总得相信太子吧。”
“太子跟我说，你是个好人，说明他能明白你心中所想，只是...”
宋驰轩睁开眼睛，只是...太子也没得选。
“你让我再想想吧，”宋驰轩直起腰来，转过头去看外头，“至少有一点你说错了。”
“什么？”
“快要下雨了。”
宋云澜也顺着宋驰轩的视线望向天空，刚才还晴空万里，如今已经凝聚了几层黑云，眼见着就要沉沉地压下来了。
“要下雨，那就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加油加油，我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