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格外得冷，宋云澜盘算了一下列表中的工作，还是赖在床上翻了一下很是无聊的爱情话本。
起床有些晚了，却被告知有人一大早便来了应府等她。
“宋昙燕？”宋云澜任由侍女服侍自己穿衣，心中却盘算着宋昙燕的来意。
宋燮和宋驰轩回来帝都之后，便开始张罗宋昙燕的婚事。
今日莫不是因为婚事来找她？
宋云澜肤色本来就白，如今这衣柜中也都是白衣，乍一看跟化在了里面似的。
“有什么急事吗？这么早找我。”宋云澜看向宋昙燕，脸色正常，只眼下有些青黑，应当是没有睡好。
有些话宋昙燕已经百转千回过很多遍了，但她看见宋云澜比看见宋燮和宋驰轩还要怵，愣了一下没有紧接着宋云澜的问话回答。
然后就看见下人过来摆了早饭。
宋云澜也不介意宋昙燕的支支吾吾，“早饭吃了吗？”
“还没有。”这个问题显然比上一个问题更好回答一些。
“那就坐下陪我吃个早饭吧，”宋云澜示意人坐下，“吃完了有力气了，记得不要再吞吞吐吐。”
“...好。”宋昙燕有些紧张地答应，几乎顾不上这粥还有些烫口，连菜都没怎么夹，速度非常快地吃完了，然后就等着宋云澜。
宋云澜不紧不慢，只按照自己平日里的速度吃完，结果帕子擦了擦嘴，让所有伺候的人都下去了，“准备好了吗？”
“云澜。”宋昙燕深呼吸了一下说，“如今父亲和兄长都已经回来了，我不再需要守着宋家。”
“我想...我想知道，我能不能入朝为官。”
[嚯，你这姐姐口气不小，我还以为她是要来和你说找到好人家了打算出嫁了呢。]
“不行。”宋云澜拒绝得很干脆。
宋昙燕接下来的话被噎住，缓了一下才问：“为什么？”
“是因为我是女子吗？”
“可云澜你也是女子，不是也...”
这时候，宋云澜抬眼将视线扫过去，吓得宋昙燕一个激灵把话截断没有说完。
“和男女无关，”宋云澜解释，“母亲给你找的女先生，不过是教了你一些针织女红，再加上一些管家的本事。”
“仅凭这些，想入朝为官，你进去做什么？”
宋昙燕被说得面色通红，“那...那你身边的贴身侍女不也能进中书省。”
“我不求这些，我只需要从最小的官做起，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
“然后我还得派几个人保护你，再派几个人给你收拾烂摊子？”
宋昙燕几次尝试，都被宋云澜驳回，整个人便泄了气。
“你来求我帮忙，想要入朝为官，不说说自己的长处，不说说你打算做什么，又为什么选择入朝围观。”
“就指着别人能进你也能进这一条理由吗？”
宋昙燕：“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父亲，没把你的婚事定下来吗？”
这话一问，倒让宋昙燕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之前是差不多定下了的。”她也没办法反抗父亲，就只能父亲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但是...这段时间，流言蜚语太多，这亲事就黄了。”
宋云澜：……
有些尴尬，宋云澜自然知道宋昙燕所说的那些流言蜚语是谁的，“我知道了，过两日我会安排一下的，立刻入朝为官是不可能。”
“不过我会安排人给你上课，所有课程你都必须在达标。”
“另外，我猜你今日所说的，没有和父亲提前打好招呼吧。”
“父亲那边我也不会帮忙，你要自己去说服他。”
这已经是很让人满意的结果了，宋昙燕笑意满满连声道谢谢之后才离开。
傍晚，往日里仪彩回来的时候脸上身上总是疲惫，今日更多的却是郁闷和愤愤，走路的脚步都重了很多，踩在石板路上都发出啪啪的声音。
宋云澜今日难得，并没有在书房，而是叫厨房烧了锅子吃，“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中书省那群老头子又给你找麻烦了？”
今日格外冷，这雪要落却落不下来，空叫人盼着。
宋云澜刚把片得极薄的羊肉放下锅，才滚上两滚，仪彩就进来了。
宋云澜示意她也坐下，这桌上摆了两幅碗筷，本来就准备了仪彩的份。
这些日子，仪彩也已经适应了和小姐同桌吃饭，拿起筷子也从肉开始吃，只是脸上的表情却依旧不好看，连带着吃饭都恶狠狠的。
“小姐，这外界的谣言越传越离谱了。”
“是吗？”宋云澜撩起羊肉片，在蘸料里面滚上一圈，美味，咀嚼咽下之后，才又问起来，“上次好像是说到我挑拨离间，让父母离了心，现在说到哪儿了？”
“现在直接说您就是妖邪转世了，说当年夫人就是察觉到你有妖异之兆，但被你威胁控制，后万般挣扎才被你杀死。”
“呵，”宋云澜笑出声来，这兜兜转转的这么多年，竟然又回到了妖邪附体上头，“有点意思。”
“小姐！”仪彩替小姐难受，即便不论及男女，这世人谁不在意自己的风评，“都是些胡言乱语，若是街头巷尾无知之人议论也就罢了，如今连中书省都...”
她这两日可不止撞上一次这些老头在议论小姐，说的就是这等无稽之谈。
“扣分了吗？”工作时间谈论和工作无关之事，这是列在“绩效书”扣分项中的栏目。
“扣了。”仪彩下意识回答。
随后又发现自己被小姐转移了重点，“小姐，我的意思是，您还没查到这流言的来源吗？”
“没有。”宋云澜又放了点菘菜下锅，“说来也是，查这些我不擅长，让席聿回来吧。”
席聿，仪彩念叨着这个名字，她并不知道席聿究竟是因为何事被小姐疏远，只知道是席聿犯了错。
“那我立刻去传信。”
“等等，”宋云澜喊出放下筷子就要往外冲的仪彩，“把剩下的菜吃完再去。”
仪彩看了一眼桌上，很好，每道菜都剩下一半的菜量，“知道了。”
席聿是在半月之后抵达的帝都，他原本身材就偏瘦削，如今更是瘦得眼眶都深了。
他的嘴唇极薄，抬头看着应府的牌匾，嘴唇张合说道：“我回来了。”
春日离开，冬日归来，比他预料得要早，比他期望得要晚。
席聿踏进书房门的时候，见到的宋云澜和他在春日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这些日子宋云澜做的事情，他都听说了，只能说，不愧是她。
“主子，我回来了。”席聿脸上绽开笑容，似乎完全不记仇一样，把前几个月受的苦一下子全抛掉了。
宋云澜抬眼，似乎才刚发现自己的书房中多了一人，“回来了，坐。”
席聿继续维持着满脸的笑容说：“不知主子此次特意唤我回来所谓何事？”
宋云澜挑了挑眉，并没有开口回答这个问题。
席聿收敛了笑容，“行吧行吧，我知道了，刚进城就听见那些鬼话 了。”
说着又鄙夷了一番，“打的什么破舆论战，就差在街上直接嚷嚷了，一点水平都没有。”
宋云澜：“所以我需要你帮我找到源头找到，然后处理掉。”
席聿砸吧了一下嘴巴，摇了摇头脸上装出一幅无可奈何的模样，“可是主子，我这手底下没人啊，实在是很影响属下替主子分忧啊。”
“现在要我去查，我就只能一家家敲门去问了。”
当时他被遣走，手下的权力人手什么的自然都得交出来，至少从明面上来说，他现在就是个光杆儿司令。
宋云澜递给席聿一张纸，上面盖着她的章，还有她的签名，“持此印信，你自然可以调动人马。”
席聿却并不满意，瘪了瘪嘴从座位上离开，往前两步，站在宋云澜身边从上而下俯视她。
宋云澜微微后靠，仰头看着席聿，还没等说出什么话来。
就看席聿噗通一声跪倒在她跟前，还膝行往前两步伏在宋云澜膝上，“求你了，官复原职啊，主子”
[……]
宋云澜：……
可能是很久没有这么无语过了，宋云澜都愣了一下，才把人从自己身上推开，又拿起那张纸，添了一句话上去。
“看看，这样总行了吧。”
席聿笑眯眯接过之后，又仔细地出声念了一遍，“行嘞，放心吧主子，我保证完成任务。”
说罢捏着“圣旨”就往外走，宋云澜坐在座位上没有动，只是看着他的背影。
[席聿这是...撒娇男人更要命？]
“也许是，引蛇出洞呢。”宋云澜说了一句让007莫名的话之后就不再言语了。
席聿回到自己的府邸，里面已经有人在等他，正是他的老部下婵娟。
“这里一直是你在让人打扫？”席聿看着一尘不染的家中，很是满意，大马金刀地坐下。
婵娟今日穿了一身绛色的衫裙，外头套的是白色兔毛的比甲，脸上的妆容一如既往地浓烈，“您终于回来了，我备了酒席，给您接风。”
“酒席就不必了，我现在可得保持清醒，完成好主子交待给我的任务。”
说罢却转移了话题，席聿双眼微眯看向院外，“是下雪了吗？”
零零星星的雪花飘下来，大溯的冬天正式到来了。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大家伙如何？”
“按照您走之前吩咐的，我们全都听宋小姐的话办事。”
席聿对于婵娟的话只能说是半信，他离开的时间不长不短，但要背叛他时间足够了。
他琢磨着自己的计划，手下的这些人都得全部再捋一遍，一边将手中的“任务”交给婵娟。
“这些流言，去查查源头在哪儿？
婵娟接过，只扫了一眼便了然于胸，“您是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自然是能让我长久地留在帝都的答案。”
婵娟一笑，“属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