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老师一天都没有说过月考的事,同学们几乎都淡忘了考卷,以为今天之内不可能出排名结果。
直到最后一节晚自习,杨霖这个称职的班主任给他们上了一课。
就在最后一节晚自习即将结束的时候,卡在学生们即将放学的时间点,杨霖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上讲台,微笑着说:“好消息同学们,我们一批改卷老师在你们放学前批改完了考卷,排名出来了。”
全班同学:“……”
真·好消息。
您就不能改慢点吗?
纳兰彬圣从头听到尾已经彻底麻木,毫不犹豫地问出学生们心中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我们班有没有要搬教室的?”
杨霖微笑着说:“当然没有。”
重大危险已经解决了一个,全班人都因此松了口气。
杨霖看着纳兰彬圣,眼里闪烁着慈母的目光:“纳兰同学这次月考又进步了三十分。在整套月考卷难度如此高的情况下,他也考了620的总分,排名往上爬了一名,真是可喜可贺。”
可不是吗,整个一中人才辈出,年级十九都已经要上升到620这么高了。
纳兰彬圣礼貌地点头致意。
实际上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心说:五百多已经很高了您还要怎么样?
“另外,”
乔远的心猛地收紧了。
杨霖迎着乔远期待的小眼神,继续说:“乔远重返年级前三。刚好700,恭喜你啊。”
乔远如释重负,连忙问:“第几名?”
“第三。”
宋源远和时伦庚对视了一眼。
乔远挤回了年级前三,那就说明他们之中必有一人被挤了出去。
杨霖估摸着离下课时间还有四分钟左右,就接着讲了下去:“这里由于时间问题,其他的我就不讲那么多了。年级第一还是我们的南宫挚云同学,741,成绩很稳定,我们为你感到骄傲。年级第二就是宋源远,718,非常优秀。我们成绩与宋源远相当的同学时伦庚是年级第四,698,这个成绩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算是相当的炸裂了。希望你们继续努力,积极上进。”
“这张考卷的难度其实是相当高的……”
时伦庚面无表情地收了桌上的书,无视宋源远的眼神。
纳兰彬圣也没有任何感触——在一中考卷上620的成绩还不影响自己拿世界级奖项,放在艺考界,别的艺考生可以围着你叫大佬。
离下课还剩一分钟。
乔远松了一口气,将自己手机上的录音关了。
回去和老爸炫耀。
纳兰彬圣漫不经心地点开微信,看见了一个突兀的小红点。
Humichels:你听我说,伦敦那边有一个私立学校办的私人公开音乐节,里边有比赛项目,然后学院的校长“顺便”盛情邀请了我们。
纳兰彬圣:So?
Humichels:我们估计是不得不去了。
纳兰彬圣:Why?
Humichels:因为除此之外,周边很多比赛都特别邀请你去。
纳兰彬圣:……我可以说我不感兴趣吗?这不是都能拒绝的吗?
Humichels:刚才,在我面前,你爸正好收到了邀请,并热情地告知电话里的人,他一定会带着我和你一起去,他已经准备了明天的飞机,驾驶员今天就会回来了。
纳兰彬圣:……好久没有回伦敦了,我也想回去看看。
Humichels:……欢迎回去,死亡艺术宅纳兰少爷。
纳兰彬圣放下手机,听着外面下课铃生的伴奏,彻底没了心情。
呵呵呵,“好消息”来得多么突然。
南宫挚云轻轻地敲了敲纳兰彬圣的桌子,提醒道:“今天早点走,高三那边考试。”
纳兰彬圣有气无力地站了起来,拖着长音问:“刚月考完又要考试?好拼啊。”
南宫挚云察觉到他兴致不高,问:“你怎么了?考试没考好?”
纳兰彬圣面无表情地陪他走了一段路,直到走出校门才开口说:“如果是考试没考好我也不至于这么丧。”
“那怎么了?”
纳兰彬圣四下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说:“现在没人,我可以再抱一下吗?”
南宫挚云:“……”
还没等他张口说什么,纳兰彬圣就抢先说:“内人,你懂的。”
“……”南宫挚云再次无语住,“不是……所以这就是你?在外人面前保持人设,在所谓‘内人’面前就不矜持了?”
“在所有人面前保持矜持好累,”纳兰彬圣继续忽悠,“如果你一个人,无论何时都一定要保持克制内敛,那么世界上还有什么只能让你放松的呢?一辈子都保持着所谓人设,所谓矜持,有什么意思啊?烦死我了,怎么你们都老爱问这种问题?我爷爷也这样,实际上他在我奶奶面前也没见他矜持过。”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当做‘内人’?对我有什么不良企图?”
纳兰彬圣不以为然:“这就是你的观察不仔细了,我作为一个孩子,‘内人’范围可大了——包括我的父母,还有奶奶,都是。”
纳兰彬圣直视他的眼睛,说,“你也是。”
这招叫,纳兰同学忽悠大法。
南宫挚云没有那么好忽悠:“为什么我是?”
纳兰彬圣很直白:“因为你是我邻居啊。我初中三年到高二,五年了,一直都住在这儿,说明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已经相识了五年。”
南宫挚云愣了一下。
一个月的交情,直接纳兰彬圣拖到了五年。
纳兰彬圣继续忽悠大法,誓死要战胜南宫挚云:“五年的交情,还凑不够一个拥抱吗?同桌兼领居,你就让我抱一下嘛。”
纳兰彬圣见对方没有回答,就进行忽悠大法最高等级——直接蹭上去。
他眼瞅着四下无人,就双手盘上他的脖子,钻进他怀里,胡乱蹭了两下,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就一小会儿。”
南宫挚云下意识地圈住他的后背,有些哭笑不得:“我发现你这几天很放肆。”
纳兰彬圣低下头,贴近他温热的胸膛,轻声说:“那我不介意,在有了五年交情基础的‘内人’面前,更放肆一点。”
南宫挚云在他耳边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你这样,我都快以为你对我图谋不轨了。”
纳兰彬圣又蹭了两下,寻找更舒服的姿势,没有承认这句话:“那就是你对我们外国人艺术家的认知不够多了。”
“嗯?没有打算早恋?”
“不知道,我应该不会。”
南宫挚云有点失望:“你以前有谈过吗?”
“没有。”
离家还有不到百米的距离,两人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拥抱,其中一个对另一个图谋不轨,而另一个人却毫不自知,只是懵懵懂懂地蹭进他怀里。
过了一会,纳兰彬圣见好就收,缓缓地收了手,并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为了换取这个公平的拥抱,我决定告诉你一个秘密。”
南宫挚云嘴角还挂着温柔的笑容,说话也不自觉地放轻:“什么秘密?”
纳兰彬圣叹了口气,语气中有些无奈:“我爸给我定了明天的飞机,明天我就要回伦敦了。”
“为什么要回伦敦?”
纳兰彬圣随口扯了个谎:“我要去参加钢琴比赛。”
其实也没毛病,只不过是作为特邀嘉宾而已。
南宫挚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什么比赛要到伦敦去?”
“我怎么知道?伦敦是我的故土,我出生的地方。即使我比较喜欢中国,我还是要三天两头回去一趟。”
虽然已经作为一位很想宅但是非常忙碌的艺术少年,他已经飞过了世界上很多的国家——从樱花国富士山,到法国巴黎,还有漂亮国纽约,甚至把世界音乐之都——奥地利维也纳当自家邻居串门,但是他还是比较抗拒回英国。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明明伦敦与他而言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地方,是他被人从黑暗中拉起来赋予生命的地方。他也觉得自己对待伦敦的方式不对。
他总是将伦敦当成自己灰暗童年的见证,将自己困死在童年阴影的牢笼里。
两人沉默了一阵,直到已经到了对方门口,他们互相告别之后各自打开家门。
南宫挚云家门根本没有锁,因此开得更快一点,然后一开门,门后面就不可避免地传出一个魔性的音效。
“Surprise!”
纳兰彬圣猛地刹住脚步,扭头一看,怀疑自己走错家门了。
事实证明,没有。
南宫恒城还在后面默默地翻着报纸,Mr. Boonard还在家里默默地学习沏茶。
两位老父亲都没说什么,但是两位老母亲……
“Hello.”坐在纳兰安雁女士旁边的一位阿姨开口了,“你就是纳兰彬圣吧?果然本人长得比照片里的还要好看。我是南宫挚云的母亲——楚寒云,你可以叫我楚阿姨。”
纳兰彬圣眉头一挑,掩住震惊的情绪,至死不输礼貌:“您好啊楚阿姨,我是纳兰彬圣,您儿子的同学。”
so,他们为什么会公然丢下自己的丈夫和邻居家打成一片?
纳兰安雁笑了笑:“来都来了,那彬圣就现在这儿坐会儿吧,来。”
纳兰彬圣一脸的一言难尽和麻木,在南宫挚云的注视下坐在自家母亲旁边。
“我和楚寒云,原来是高中同学的。寒云在学校成绩可好了,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真·别人家的孩子夸别人家的孩子。
南宫挚云眉毛一挑:“高中同学?”
楚寒云笑嘻嘻地说:“当然是高中同学,我们还是闺蜜呢,只是后来安雁出国之后,我一直没有看见过她。”
“……”
……真·闺蜜。
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