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很诚恳地鞠躬道歉的女孩，赵宣笑道，“不用这么客气，这是一个很奇妙的星球，作为一个旅者，我很愿意在路途中见识各种各样的风景。”

“是呢，我也很喜欢它。”说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女孩的眼睛里闪闪发亮，“它死去了，但它也正在重生，我听得到它深处的幼小生机，无数的生命在之上繁衍生存，也在之上毁灭，也包括我……”

“我不会再让你死去了！”一只奇奇怪怪的小兽猛地从他脚边窜出去来扑到程安怀里。

“T^T程安，T^T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呜呜呜呜……”

奇怪的小兽爪子勾住程安的衣服，整个猫猫头都埋在她怀里，哭的特别伤心。

“我刚刚还差点死掉——”

小兽继续哭唧唧。

“好啦好啦，开玩笑的，你怎么跑出来了？”

“不出来，难道看你被他们欺负吗？可恶！”小兽朝绕着赵宣飞的137嗷呜嗷呜的叫。

137的光团子猛的炸开，幻化成一只大狮子扑过去。

赵宣立刻将137拦下来，不过看两只小东西互相呲牙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在他不在的时候像这样打闹过不知多少回了。

“……那个幻境形成后，里面的发展我就控制不了了，我控制不好力量，在幻境里只能自己认识到真相才能出来，但是你沉睡着我连和人交流的力量都没有，qaq……”所以一直看着程安在里面一次又一次的死去，但它什么也做不了。

“出来的方法我大概猜出来了，我觉得激烈一点的刺激或许可以让你醒的快一点。”赵宣一脸纯良。

已经认识到这个人有点腹黑的属性的程安无力反驳，但她也知道这里面有自己的原因，“……这个梦和现实中这个星球毁灭的最初情形很像，我太沉溺里面了，你的很多提醒我都没有接收到，是我的原因。”

努力在自己脑子里挖掘记忆的程安说着，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奇怪的复杂，“那个，我可以问一个有些私人的问题吗？”

赵宣眨了眨眼，“可以？”

“梦里面，你，那个形态——是真的吗？”程安星星眼。

赵宣看向那只小兽，程安也看过去。

察觉到四道视线注视的世界意思化身哼哼唧唧了好一会儿，不太情愿地伸出来头，“是我给他捏的壳子，因为感觉程安你一定会喜欢的，初始好感度会高一点，不过也有他自身的原因。”

程安随之看向赵宣，求知欲爆棚。

“我自己的原因——”赵宣思考了一下，“可能和我最初的世界有关吧。”

“我也记不太清了，不过应该不太一样。”他补充道。

“可以再给我看一眼吗？不一样也没关系。我一个人……虽然我现在已经不算人了，大概是那时候人体实验做的太多，蓝星上的生物灭绝了我都还有意识。”

一身卫衣牛仔裤打扮的女孩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手和身体，眼中没有迷茫。但其中时间流逝的痕迹清晰可见，只有一个人的世界，那种没有意义的情绪早就被抛弃了。

“我，很久很久，没见过其他存在了，可以吗？什么条件都可以。”

最后一句话中程安脸上明显的好奇充分暴露了她的内心，什么不算人类、只有一个人，都只是装可怜的手段罢了，都是活了亿万年的老妖怪了，哪还有这种小情绪。

真相就只是她想看龙，因为再奇怪的异能也不会召唤出来神话生物，所以她还从没见过龙，不管长什么样的，多多益善啦！

赵宣看了看那只小兽，“是它做的，你可以让它再捏一个出来。”

小兽把自己往程安怀里又缩了缩，闷声闷气，“做不到了，那个世界是虚假的，就像全息游戏一样，我只是在你登入游戏的时候更改了系数，等于说是新建了角色，但现在做不到。”

赵宣又看向程安，一时被女孩看过来的眼中亮闪闪的期待给闪到，停顿了下，侧头思考了会，道：“我可以试试，但不保证成功。”

“可以的，超期待！！”

那只小兽也探出头来，眼中满是好奇。

只见赵宣伸手并指一引，一点微不可见的银光便萦绕在了他那只手的指尖，飘忽不已，如风中残烛，却又给人一种苍茫盛大之意。

不知何处而来的风吹乱了程安的头发。

空荡荡的纯白空间内，只有虚影的女孩，怔愣地抬头——

云雾拥簇，雷霆缠身，一截覆满坚硬黑鳞的身躯蜿蜒回转，在亿万万文明历史深处，远古苍茫大地上，重重威势穿透无数时光降临于此。

程安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卷缩，踌躇着抬起又落下，她的表情像是要哭，但一滴泪也没有落下。

空中的那只黑龙睁着两只硕大的金色竖瞳静静地看着她，又似乎没看她，本应该是凶残的象征，却偏偏能让人看出其中无尽的包容。

“虽然你说不一样的也可以，但我觉得你会更想看一看它，这是我从这颗星球的时间中看到的，它是一个特殊的国度数千年的历史文化投影。”

处于黑龙正下方的赵宣于此时出声。

虚构出的投影渐渐散去，程安恍惚的神志终于回归，她低下头掩饰似的伸手揉了揉眼睛。

但她忘了，她只是一个依托于意识空间的虚影，早就不会流泪了。

新生的世界意识化形的小兽安静的缩在程安脚边，长毛的蓬松尾巴圈住她的小腿，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属于它的文明还没出现，随着上一个世界意识死去的国家跟它没有任何关系。

它为程安动用不多的力量构造幻境，只是因为她偶尔念念叨叨充满遗憾的话，为了救她死掉的室友，没上完的大学，没谈过恋爱，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从没见过面的父母，它将这些东西一一捡起来组合在一起，做成一个它从没见过，美丽而虚假的梦境。

在这个满是创伤像是拼接怪一样的荒芜星球上，除了程安，它什么都没有。

程安揉了揉眼睛再抬起头的时候，眼中还残留着些许怅然，整个人生动了许多。

“……谢谢。”

她看起来很轻松地笑道。

“不用客气。”赵宣回答了一句，又看了旁边137投射出来的材料一眼，接着道：“新生的世界意识有点太脆弱了，这颗重生的星球虽然蕴含生机，但迟迟没有生命出现，这很不正常，你知道原因吗？”

“很不正常吗？”程安看了一眼脚边蹲着的小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着确实不太聪明的样子，之前还直接给她困到幻境里出不来，果然是因为发育不良。

小兽在她的视线里缩了缩，一副“我听不懂你们说什么”的样子，若无其事的晃着尾巴。

最后，在赵宣告别的时候，带走了一个告别礼物。

上一个世界意识死去后留下的物质形态的破碎的世界核。

原本这个世界应该彻底死去了，但偏偏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最后一个属于它的生命存在，也就是死去但又没完全死掉状态的程安，同时诞生了新的世界意识。

旧的和新的在同一个世界，旧的无法彻底死去，新的无法孕育属于它的生命，从而导致了这样一个特别的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