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萧廷钧看着后视镜：“能让我当亲自当司机的，小公子，你是第一个。”
“你把他们……”
“放心，他们没事。”萧廷钧握着方向盘，汽车在广阔的原野上挑起了华尔兹，车外的月光偶尔照在他的脸上，更添加了些许疯狂，“我这个人，知道什么叫做擒贼先擒王。”
苏钰给他晃得想吐！
他不动声色地摸着手表——
“我劝你收起你那点小心思。”萧廷钧猛地左转——苏钰贴到了门上，“我要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觉得你的下属还有命吗？”
“用他们的命，换你一个，值了！”苏钰暴起——
萧廷钧一个猛刹，他重重摔在前排后背上！
苏钰来不及疼，萧廷钧放下椅背，将他压在地板上，伸手一捏，掐住了苏钰的手腕，指尖一动，手表被他顺势拿下，扔到了外面，打开车门，下车，苏钰逮着空挡，爬出去要捡表。
马靴重重踩在他的面前。
手表在靴子底下，压得稀碎！
靴子的主人还碾了好几下。
苏钰双目血红！
他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眼睛已经恢复神智。他伸出手，纤细的手指钻到那双靴子底下，擦出了血，和着泥：“我的手表坏了，萧大帅，打算用什么来陪？”
萧廷钧后退一步，蹲下，捡起那块七零八落的手表：“一号基地有不少工匠，我去修好，再还给你。”
他拉着苏钰纤细的手，吹掉了上面的泥土，将人拉了起来，就像捧着一朵娇花。
奇耻大辱！
苏钰瞪着他，化掌为风，向前扇去。
被萧廷钧轻易化解，抓小鸡死的，拎起来他两只手：“苏钰，你已经失去了理智。”
周围陆陆续续有人跟来，只见圆月下，两只野兽在较量。
不，是一头雄兽对一头雌兽单方面的碾压！
“人已经追回来了，你们收拾一下。”萧廷钧转头，脸上沾着暗黑色的痕迹，不知道是血，还是泥土。
他的参谋封河递上了一支烟。
萧廷钧看了眼自己手中不断挣扎的苏钰，叼起来，封河用火柴点上，他没抽，夹在手中。
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带着两个汽油桶走了出来，在苏钰惊悚的目光中，将汽油浇上了苏钰的车。
旷野上的风带着呼啸声，远远近近，像是狼在嚎叫。咕咚咕咚的声响见底，一种满是让人恶心的气味弥漫开来，熏得苏钰作呕。
萧廷钧猛地抽了一口，对着苏钰喷了出来，在他耳边低声问：“怎么，以为我会烧死你？”
烟草的味道驱散了汽油味，苏钰精神起来，他上挑着眼睛：“你不敢。”
“我怎么不敢？”萧廷钧说，“你自己跑掉，张晗是证人。现在在外面出了意外，你哥也没办法。”
“这么说，你是要让我消失在这世上？”苏钰挑衅。
“那你现在应该在车里。”萧廷钧将抽了一半的烟一抛。
一个红点划过。
砰！一团火焰从原野中爆炸，窜上夜空，点着了月亮，在劈里啪啦声中，那轮满月，连同附近的云朵，被烧的通红。
就像传说中，上古时期，月食前，人们围着火堆祭祀。
“走吧。”萧廷钧拖着苏钰，扔进了自己的车，随即关上门，朝鲤泉驶去。
——————
度假别墅内，苏钰倒在床上。
黑暗中，他露出一个笑，月光照在一排米牙上，衬着他圆溜溜的眼睛格外精神。
很久之前，他和恶魔做了一个交易。
谁都不知道，脖子后的阻隔贴下，那个属于omega的腺体，在药物的刺激下，早就陷入了沉睡，这辈子都不会有再次醒来的可能。
想成为一个alpha，总要付出点代价。
在车上，他注射的也不是什么omega的抑制剂，而是alpha的信息素。
——这么久了，他依旧不习惯这种的人造的味道。
熟悉的痛感从血管中传来，火焰游走遍了全身，属于alpha的信息素一点点改造着苏钰全身的每一处经脉。
苏钰紧紧抓着身下的被子，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脑海中反反复复反思一个一个问题——
为什么萧廷钧没有把我杀掉？
在苏钰的剧本里，今天是他最后的谢幕。
那份有关萧廷钧的报告，苏钰都摸出了卷边，才计划了这个谁也不知道的剧本。
众目睽睽之下逃跑——几日后发现死于荒郊野外。谈判的重要人物·十八号基地话事人的亲弟弟·临水战线一号负责人的苏钰死了，萧廷钧总该做点让步
大哥固然会难过，可绝对能读懂他留下的信息，不会错过他用命换来的机会。
萧廷钧有着赫赫战功，但正如苏钰说的那样，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千百双眼睛盯着，都等着十八号基地投石问路。如果这次不费一兵一卒，顺利收复十八号基地，日后将会有更多的基地前来投诚。
——可萧廷钧没杀他。
苏钰觉得自己是个能带节奏的演员，可萧廷钧更胜一筹，他是导演，根本不理会演员的即兴发挥——摄像头在他这里，他有随时喊咔的权力！
苏钰捡回一条命，就得承担捡回这条命的后果。
明天和谈继续，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苏钰在脑海中模拟着明天的凶险，萧廷钧把他扔进这个无人的别墅内，一粒怀疑的种子也开始在他的心中种下，却被疼痛的大水冲到了不知何处。
天空翻起一阵鱼肚白。
苏钰终于能眯一会儿。
“您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苏钰猛地坐起，屋外已经是一片大亮，他心里咯噔一下，莫非这就是萧廷钧的目的，故意让他离开谈判桌，把责任推到他们这边？
“放心，今天的谈判没开始。”小瞳暧昧一笑，“昨晚大家玩的都很晚。”
这笑太暧昧，苏钰检查了自己的衣服，很整齐，小瞳绝对没有在他睡着的时候对他做什么。
“萧帅让我来照顾您的生活。”小瞳说。
哦，就是来监视我。苏钰起身，接过了他递过来的衣服：“张晗呢？”
他外出时，带的一向都是张晗。秘书有时候也负责他起居生活。
“他在别的房子。”小瞳说着，帮他整理了衣角。衣服是萧廷钧准备的，有一些不合身。
人还活着，被监控起来。苏钰读出了这些信息，不小心对上了他的眼睛，他已经带上了美瞳，和常人无异。
“你这样，不难受吗？”看着镜子里为自己整理军装的小瞳，苏钰问。
小瞳的手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习惯了就好。”
“你可以不用习惯。”
“我这样的omega，又能干什么呢？”小瞳不愿多谈，永远不要指望这些alpha感同身受，他从桌上拿过一件东西，“对了，萧大帅为您准备了一些特别的礼物，为昨晚的美好的夜晚庆祝一下。”
美好？
萧廷钧口中，关于“美好”的定义，和其他人似乎有些不一样。他对捕猎，乐在其中啊。
苏钰接过玻璃瓶子，仔细看了一下，似乎是……香水？
有些信息素不太好闻的人，会喜欢用香水掩盖掉自身的味道。
萧廷钧是被我熏到了？苏钰的脑子里再次过滤了一遍他的信息，好像没提过，他对气味敏感，壕沟里一蹲几天，什么味道没有？矫情早被熏死了。
更何况，强大的alpha能轻易分辨出空气中不同的味道，也能压制住其他人，让他们无法散发味道。
这算什么？
苏钰不明白，但他明白，既然萧廷钧送来来，就计是想让自己用起来。
苏钰虽然不喜欢乱七八糟的味道，但这个时候，不想得罪萧廷钧。
一阵花香，清淡，裹挟着树莓浓烈的味道在苏钰身边散开。
苏钰怔了怔，这个味道，有那么一丝丝好闻。
他忍不住多按了一下，周身的气味瞬间浓烈起来，热情得像是热带的风暴，总是成为浪漫爱情电影里的衬托。
苏钰皱眉。
开来昨天都是开胃菜，今天的开头就是个下马威。热带风暴的水汽带出了铁锈味，恍惚间，一片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