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是第二次拥抱，她主动走向他。

盛栀夏后来回想，最初是什么吸引了她。

答案有很多，可能是他身上某种游刃有余的气质，也可能是他一贯擅长的沉稳冷静，也可能是遇到难题之后，他整洁的衬衫开始浮现一丝凌乱，给了她一种很难不去在意的反差。

其实和她一样，多的是女孩子能够觉察得到那些潜藏的、蛊惑人心的事物，并为此飞蛾扑火。

而不一样的是，她不仅发现了，她还想牢牢攥住，并且她从未情愿成为一只渺小飞蛾。

她早有预料，既然要不顾一切地靠近，结果只能是两团火焰相互碰撞，彼此燃烧。

单方陨灭的情况从不存在，属于彼此的只有相互沦陷。

或者再甚者——相互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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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口晚风习习。

陆哲淮觉得这姑娘多少有点孩子气，不仅耍赖似的待在他怀里，手还在他腰后作乱，这里点两下，那里戳一戳，完全没什么戒备。

全然把他当成一个无论怎么拨弄，都不会有余杂念想的正人君子。

其实从她跟他回家的那一刻开始，她的信任就全部给了他。

而他也的确在回应这份信任。

她主动拥抱他，什么小动作都能说来就来，而他能做的，只是拍拍她的肩膀，又或者，手指穿过她细软的发丝，带着偏爱的意味轻轻揉一会儿。

至于其余念想，此刻只能被锁在一隅，做一只牢笼困兽。

“盛栀夏。”他不知在想什么，声线低沉，热气洒在她耳畔，“你是一点都不怕。”

盛栀夏不以为意，指尖顺着他硬挺的肩背轮廓缓缓上移，停在某处，圈圈绕绕，用极慢的速度写下自己的名字。

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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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之后她的生物钟乱了两天，白天睡不醒，晚上睡不着。

清晨五六点，盛栀夏好不容易刷手机刷困了，往枕上一躺又觉得胃里空荡荡，于是纠结半晌仍是起了床，穿着睡裙披条毛毯，下到一楼寻点吃的。

其实也不饿，就想垫点东西，否则得了胃病又得折腾。

房子又空又暗，她借着月光摸到开关，打开客厅某盏侧灯，把光线调成最弱一档。

打开冰箱扫视几圈，忽然意识到空腹喝冰不太好，又轻手关上。

等会儿。

她又打开，冰箱门后果然贴了张纸条：[别喝冰的，转头，看柜子]

字迹行云流水，连笔锋都带了点俊逸雅痞的气息，与某人如出一辙。

盛栀夏关上箱门照做，一晃眼，看到厨房壁柜上摆着一排常温牛奶，最边上的篮子里还放了一袋新鲜烘焙的榛果甜甜圈。

她仰头静了片刻，伸手各自拿下一样。

这个体贴程度，连她半夜会下来找吃的都预料到了。

厨房区域有个小吧台，光线照过来正好落在这一片，于是她直接把东西放在台面，拧拧拆拆，坐在高脚凳上小口吃起来。

这个角度正好对着旋梯，她微微仰头喝着牛奶，眼神漫无目的落向远处，直到视野里出现一个人跟腱细长的脚踝、匀称流畅的小腿，以及位于宽松的运动短裤上方——那条界限分明的人鱼线。

她登时呆住，一口牛奶卡在喉咙里，差点咽不下去。

陆哲淮也在这时看过来，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抄着兜不急不缓地下楼，向这边走来。

脚步声渐近，盛栀夏一时回神，喝下最后一口牛奶，淡定自若地放下玻璃瓶。

“饿了？”陆哲淮止步于吧台对面，柔声问了一句。

他似乎刚刚洗过澡，温沉的木调香带了一份暖意，身上有沐浴露的气息，胸前那片也有淡淡绯红，一层很浅的水雾晕在他腹肌纹路之间。

住在一起这段时间，她发现他可能有点洁癖，早晚要洗两回澡。另外，她也知道他起得很早，但没想到这么早。可能也是因为近期要处理表弟那件糟心事，他一直没怎么睡。

这下好了，在不合时宜的阶段碰面，不仅知道了人家的起居习惯，还把人家完美的肩颈线条和腹肌尽收眼底。

盛栀夏藏住不为人知的心思，隔着纸袋捧起三分之二个甜甜圈，慢吞吞咬着：“嗯。”不饿谁找吃的。

陆哲淮很慢地眨了下眼，视线在她泛着微光的耳钉边缘淡淡逡巡，漆黑眼眸中逐渐泛起一层松散笑意。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平日里不知上哪儿学的小计谋，勾起他来一套一套的，还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反过来，却在他面前红了耳垂。

暖调灯光晕在她脸庞，描摹侧脸边缘那些细小的绒毛。她低敛着眼眸，眼尾微微上扬，睫毛翘起羽翼弧度。

的确是一张极为精致的脸，虽然整体仍未褪去青涩稚气，但一双眼眸已经显出含情的柔媚。

而盛栀夏此刻在想，可惜手里没有相机，否则这份由线条和起伏勾成的禁欲反差与强烈荷尔蒙，必然得锁进她的取景框。

正想着，忽然听见一声俊朗低沉的笑。

“原来你喜欢吃纸袋？”陆哲淮尾音含笑。

“......”盛栀夏低头一看，还真咬到了一丁环保纸，边上都缺一小口子了。

但就这么一点，小得难以察觉，她也无所谓，还能坦然掩饰自己的心不在焉：“现在不都亚健康么，总得吃点不一样的，补充微量元素。”

说完，陆哲淮忽然伸出食指，在她嘴角轻轻揩了一瞬，带下一丁微毫大小的纸片。

盛栀夏无言片刻，抬眼，撞上他笑意温和又饶有兴味的眼眸。

他上身微弓撑在吧台上，勾了勾唇角，捻着指尖碎片打趣她：“微量元素还在这儿待着，你打算怎么补充？”

盛栀夏静静看着他，难以自控地陷入他那双眼眸，呼吸停了一瞬。

她有充分的证据，这人就是在钓她。

如果这是一场博弈，那她绝不可能轻易认输。

坏点子只需一瞬便浮上心头，她微微眯眼，勾起一个慵懒又轻挑的笑，说：“那你让你回到它该待的地方？”

说完，她嘴唇微张，慢慢地，贴近他修长的手指，嘴角只差几厘米就能碰到他的指尖，温热的呼吸浅浅洒落，在他指腹边缘打着转。

一双眼眸水波滟潋，未经妆点的嘴唇像冰水久浸的软桃，呈现在他眼前的，是清透的红，与未能尝到的甜。

陆哲淮眸色微沉，粘着纸片的手指逐渐收拢，另一手在她额上轻弹一下，用模糊气音警告她：“真觉得我是个好人？”

盛栀夏退回安全距离，撑着下巴，像待在安全线里反复挑衅，浑身都是有恃无恐的得意：“你也没办法吧？毕竟现阶段，你只能做个好人。”

那一刻，窗外晨曦初露，暖光徐徐洒落，而她看到的，是他眼底那份不为人知的、渐染渐深的欲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