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夜色落下的八秒钟 > 第40章 连水晶都不愿意搭理穷鬼

第40章 连水晶都不愿意搭理穷鬼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文玩街上有一家搞塔罗牌占卜的铺子,店内空间不大,只有二十多平,装修十分简陋,据说从房东手里接过来时只刷了个墙就当是简单装修了。门前立着一个半身高的灯牌,歪歪扭扭地写着”塔罗占卜,占姻缘、占财运、占事业,欢迎有缘人。”

陈词滥调,毫无亮点。

比起陈述主营业务的灯牌,门匾上的字就显得乖张许多——

宇宙无敌大美女的占卜店。

门口用半张印着星月的黑布挡着,远远望去,宛如一家黑店。

是个正常人都不会选择走进去。

周围人都很奇怪,这店的确没什么生意,但是吧!一有客人上门,貌似就不是什么普通人。

停在门口的车不是奔驰宝马之流,就是法拉利玛莎拉蒂类型的小跑。

从车里下来的人,无论男女,都有个共性。

全是有钱人,走的时候手里必然带着店里售卖的产品,水晶玉石之类的。

周围人对这家店评头论足了一年有余,都没探出店主啥来头,只知道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许惟戴了顶鸭舌帽在隔壁小商店啃巧乐兹,顺便听店主和俩老头唠嗑。

“今天来的那个,开的是啥牌子的车?”

“不认得!一看就是好车。”

“那丫头到底啥来头?来的净是有钱人。”

“诶!你们说,等那丫头生意做大了,得不得也把咱们这小店给……给……那个词儿咋说来着,哦,收购,得不得把咱们这小商店也给收购了?”

“不得吧!开了一年,她那小店看起还是破破旧旧的,也没看她重新装修。”

“诶诶诶!人出来了。“

三个老头够着脖子望。

其中一个咂摸咂摸嘴,”肯定是有钱人。“

许惟扭头忘了一眼,谢登天面色凝重地从店里走出来。

他回过头,继续啃雪糕。

文玩街交通监管不严格,车子大喇喇停在店门口也没人管,听到引擎发动的声音,许惟啃下最后一口雪糕,把棍子扔进凳子旁边的垃圾桶,起身往宇宙无敌大美女的占卜店走去。

几个老头继续在背后指指点点。

”这个……看起来没钱。“

掀开门帘,屋内光线黯淡,只开了一盏壁灯照明,要其他和店主不熟悉的人见了,肯定以为这是在刻意营造神秘氛围,但许惟很清楚,全是因为那货太抠,为了省电费不开灯。

径自走进占卜间,梳着一头小脏辫的梅菲正在收拢塔罗牌,一抬头,见是他,笑了笑。

”哟!你是跟谢少约好了过来的?”

许惟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仪态松散。

“真跟谢登天约好了,我何必等他走了再进来?知道我在外面等了多久吗?”

梅菲把辅助占卜的晶石收进柜子里。

“你跟着进来,我还能把你赶出去不成?”

许惟揶揄道,“还不是怕待会儿打起来,影响你做生意。我看他走出去的时候脸色不好,怎么?是不是他快大难临头了?”

梅菲笑盈盈地打官腔,“客户隐私,不方便透露,万望理解。”

“要有机会,我倒想亲自算算他的运势。”

许惟从小到大都没像讨厌谢登一样讨厌一个人,仿佛他就是大米粥里的一颗老鼠屎,是窗明几净的屋子里突然冒出来的蟑螂,又讨厌又败兴致。

显然,两人的恩怨梅菲了解得一清二楚。

“他不会让你算的。”

“那是肯定的。”

许惟在心底嗤笑,要他给算,管它占卜结果好不好,往后余生姓谢的当乞丐都有可能。

“你今天来干嘛的?不会找我占卜运势吧?”

许惟扬扬眉毛,“我想买串黄水晶来旺我财运。”

最近销售部门流行盘菩提,跑业务的多少有点迷信,许惟对菩提不敢兴趣,打算搞串水晶来戴。

梅菲从烟盒里抖出一只烟点燃,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开始吞云吐雾。

“你自己也玩儿这个,也算半个内行,难道不知道这些寓意全是人类强加给水晶的。”

许惟一脸坦荡,“人穷的时候什么都愿意相信!”

梅菲冲前排的橱柜扬扬下巴,“上面有价格,自己挑。”

梅菲从不对客人谄媚,无论有钱没钱。

如此嚣张必然是因为腰杆儿硬,自身能力过强是一方面,她爹她爷爷都是出名的风水大师是另一方面,梅菲不仅懂西方神学,也懂东方的风水理学,除了塔罗牌占卜,还会帮人看八字,据传算得特别准,在圈子里极有名气。

挑选水晶水晶讲究一个磁场感应,许惟在橱柜前站了半天,没有一颗黄水晶跟他产生关联。

许惟觉得稀奇,从前还是个有钱人时,感觉橱柜里颗颗都在召唤自己,选哪颗都担心厚此薄彼。

人变穷了,就没有一颗水晶肯搭理了?

他看了下价格牌,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就这么一个破破旧旧的小店铺,黄水晶手串,竟然就没有万元以下的。

水晶也搞贫富歧视这套,俗不可耐,顿时不想买了。

他刚打算离开,余光里有一团白莹莹的光,转头望去,靠墙的展柜里,摆着一颗白水晶球。

许惟走过去细看,球体晶莹剔透,没有絮状杂质,品相上佳。

白水晶球的底托也很特别。

是一只祖母绿的金属蝴蝶,翅膀上刻着一排银色小字,许惟俯身贴在橱柜上看。

一串外文,不是英语,也不是法语,许惟认不出来。

扭头问梅菲,“蝴蝶翅膀上这排金字是什么意思?"

梅菲吐出一口烟圈,“希腊语,翻译成中文就是‘今日重生’。”

“今日重生。”许惟喃喃重复。

怔愣几秒,他问梅菲,“这个怎么卖?”

不想梅菲脱口拒绝,“不卖。”

“为什么不卖?”

隔着烟雾缭绕,梅菲懒懒抬起眼皮瞥他一眼,“跟你卖不起价。”

许惟想也不想,“那你就薄利多销,当结善缘。”

“亏本的买卖不叫结善缘,叫做慈善,请你不要用这种幼稚的砍价理由来侮辱奸商。”

“没跟你开玩笑,你诚心喊个价,我买来送朋友的。”

梅菲挑高右边眉毛,饶有兴趣地问,”送大明星的?”

许惟否认,“不是她。”

“哦?”梅菲更感兴趣了,“是个女的,又不是苏悦宁,你小子,有新欢了?”

万没想到许惟大大方方点头,“你别耽误我成家立业,赶紧说,多少钱。”

梅菲杵熄烟头,“看你现在这么穷酸,我也就不喊价了,八千。”

“八千”,许惟瞠目结舌,“你以前是挣了我多少钱?”

梅菲笑眯眯回,“不同时期不同对待嘛!”

许惟掏手机付款,“我手机里现在只有五千,剩下三千下个月给你。”

梅菲贱兮兮地凑过去,“你把那女孩儿照片给我看一眼,三千块我给你免了,亏本卖你。”

哪知道许惟不承她的情,“送给她的东西,怎么能是亏本买来的?她值得最好的。"

提着包好的白水晶球走到门口,许惟单手挑开门帘,忽然回头。

他站在一束光中央,一张脸半明半寐。

“对了,指点你一条生财之道,你可以进几尊佛像来卖,谢登天肯定会买。”

梅菲挑挑眉毛,扯开嘴角笑起来,”好主意!"

云栀总说财神只会光临干净整洁的房子,所以平时收拾得特别勤,每个周末,床单被套要洗,沙发套要洗,装饰地毯要洗,如果周六是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云栀就会提着一大桶洗好的衣服上楼顶去晒。

这种时候许惟当然也得帮忙,云栀从不惯着他光吃不做。

天台上,白花花的阳光晃人眼睛,云栀扯着一件T恤的两端使劲抖了两下,刚要挂上晾衣绳,风从四面八方来,隔壁绳子上快干的鹅黄床单随风起起伏伏,在被风吹开的缝隙里,云栀忽然发现围栏上好像坐着个人。

“许惟许惟”,许惟正晾着沙发套,听见云栀小声唤他,语气急切。

他转过身,“怎么了?”

“你看那里,是不是坐了一个人?”

许惟定睛看去,围栏上的确坐着一个小男孩,看着年纪不大。

围栏比一米八的自己都高,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爬上去的。

“这孩子,怎么能坐那儿?这么高,太危险了,我去让他下来。”

云栀认同得点头,的确是太危险了。

她放下没晾完的衣服跟在许惟背后,“你待会儿小声点儿,别吓着他了。”

走近了,两人才看清,坐在那儿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儿,身上穿的是家居服,头发乱糟糟,两条腿儿在半空中晃来荡去。

许惟压低声音,“喂!小孩儿,坐那儿干嘛呢?太危险了。”

小男孩儿闻声转过头来,面色苍白,眼皮乌青,眼神不聚焦,看着精神状态不大正常。

云栀还留意到,大热的天,这男孩儿穿的是长袖长裤。

“没事,我坐会儿就下去了。”

云栀咂摸出一丝丝不对劲,他说的是“下去”。

是下到平地,还是跳下去?

心底的猜测让云栀吓出一身冷汗。

“你是不是喜欢吹风?姐姐知道一个更好的地方,你要不要去?”

不管了,先把人哄下来再说。

男孩儿摇摇头,“我不喜欢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不欢迎我。”

如果刚刚还只是猜测,这下两人都万般确定,这男孩儿不是贪玩儿才跑这儿坐着的,他是来跳楼的。

许惟小声给云栀说,“你先稳住他,我到那边去报警。”

云栀点点头,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她屏住呼吸,力图让声音听起来别抖得那么厉害。

“能跟姐姐说一下吗?你为什么不喜欢这世界?”

小男孩呆呆看了她半晌。

“因为没人爱我,爸爸妈妈都不爱我,他们说都是我的错,那些人才会欺负我。”

云栀从来没学过心理学,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形。

目前还没弄清楚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才让男孩想不开要自杀。云栀顺着他的话问,“那些人是谁?他们欺负你了吗?”

“许楠”,提起这个名字,男孩眼中迸发出恨意,“他让我帮他写作业,我不干,他就领着学校外面的人一齐欺负我。往我书包里倒水,把我堵在校门口打我踢我。”

“我跟他们说我想转学,他们说,他们花了好多钱才把我送进去的,不能转学,姐姐,我不能转学。”

说到这里,男孩眼里泪光闪闪,背后藏着数不清道不尽的绝望。

云栀听懂了他的话。

“他”指的是带头欺负他的谢楠,“他们”指的是他的父母。

这时,许惟打完电话回来,他刚刚听到了后半句,也猜到了大概。

这孩子极大可能也是校园暴力的受害者。

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也不见爹妈来找。

“这个世界太冷了。”男孩忽然站起了起来,在风中仰起头,张开双手向一只振翅待飞的鹰。

云栀和许惟都吓坏了。

这时候,只需要来一阵劲风,就能很轻松地夺去男孩儿的生命。

情急之下,云栀脱口而出,“我也被同学欺负过。”

男孩缓缓转过头来,目光仍是涣散的。

“姐姐也被同学欺负过?”

云栀点点头。

“是的,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也被欺负得很惨,她们还拿烟头烫我,现在手上都有疤”,她把防晒服的袖子撩起来,试探着靠近了一点儿,“看得到吗?疤痕淡了一些,要不我站近一点给你看。”

许惟在边上看着,怕帮倒忙,没有插手,看着云栀把经年的伤疤展示给小男孩看。

男孩的目光落在云栀胳膊上。

云栀见他没有产生抵触的情绪,又靠近了一点儿。

“姐姐也被同学欺负过,我爸爸妈妈也不爱我。但你看,我现在好好的,我也遇到了很好的人。”

男孩眼中忽然凝起泪意。

“真的会好起来吗?”

云栀笃定答道,“当然,你知道人一辈子能活多长时间吗?”

男孩双眼含泪,迷茫得摇摇头。

“八九十岁吧,可那段痛苦的时光,只有短短的一两年,我熬过去了,现在过得很好,真的。”

眼泪滑出眼眶,男孩抬手擦了擦。

云栀不着痕迹地又上前两步,离他越来越近。

“爸爸妈妈不是不爱你,哪会有父母不爱自己孩子的?他们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不是所有父母都会把爱挂在嘴上的。”

她伸出疤痕最多的左手,“人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那些很好的等在你未来里的人,你就再也遇不上了。等很多年后,你回头看今天的遭遇,你不会感谢它,但它确确实实让你变得强大了,我们没有被命运抛弃,后面还有很好的未来呢,这么快放弃太可惜了,来,把手给我。”

男孩犹豫了很久,刚刚把手伸出来,天台门传来一阵骚动,一名中年妇女冲过来,见到男孩儿,崩溃地哭嚎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遇上多大点儿事儿,你就要死要活的。”

中年妇女应该是男孩儿母亲,跟在后面的是一个戴眼镜长相斯文的男人,应该是男孩儿父亲。

儿子都站在天台上了,他不仅不劝,反而高声呵斥,“站上面干什么?还不快下来,你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男孩儿母亲的哭喊声,男孩儿父亲的怒骂声,围了一圈看热闹的邻居对着一家三□□头接耳,人声嘈杂,却听不到一句真正关心男孩儿的话语。

云栀眼睁睁看着男孩缩回了手。

“谢谢姐姐,但是,这个世界我待不下去了。”

一样东西从他身上飞出来,落到了地上——

是一枚红色的三角护身符。

男孩的目光在护身符上停留了几秒。

云栀见状赶紧捡起来,远远递给他,“你的护身符掉了。”

男孩移开目光,摇摇头,“不要了,不灵的。”

“别这样,求你了。”

云栀紧紧攥着他的护身符,眼睁睁看他转过身去,急得痛哭出声。

如果这孩子就这样从她眼前跳下去,她这辈子都会有阴影。

他其实就是高中时候的自己,他们拥有过相似的伤疤,连灵魂的伤口都是相似的。

如果神佛不应他的祈求,她就在这里,至少让她拉那孩子一把。

正当她绝望无措想要直接扑过去抓住他时,人群里响起一声讽笑。

“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能当父母了。”

所有人都纷纷看向说话的人,也许是被这句话触动到了,男孩竟也重新偏过头。

许惟冷冷看着男孩儿的奇葩父母,“当你们的孩子真可怜。”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