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晓在闹市区的咖啡馆内，等着面前的少年醒来。
外面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味道。
谢言的身子动了动。
“醒了？”苏小晓正在往咖啡里加糖。
红瞳闪现在面前，谢言被吓了一跳，看样子之前发生的事情犹让他惊魂未定。
“是……”谢言有点发憷。
苏小晓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如果谢言醒来发现自己狼心喂了狗肺，还被诈出看家绝技，大概会被气死吧。
不过现在看来他只是有些紧张。
“你……”
谢言开口，沉默中他似乎想通了一切，不用再问，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看不出来你真人不露相啊。”苏小晓有些俏皮地说道。
“……为什么要骗我？”谢言问道。
“让你尝尝社会的险恶。”苏小晓说道，两颗虎牙暴露了她的狡黠。
不过谢言这张白纸似乎蕴含着无限的能量，白捡了这样一个宝贝，可得在他身上多画几笔。
“怎么样，要不要拜我为师？至少能保你小命。”
她给谢言挖了个坑，实际上就算谢言扭头就走，为了任务，她也得跟着后面保护目标的安全。
见谢言半天憋不出一句话，苏小晓觉得有些无趣，转而正式介绍起来：
“我姓苏，叫我小晓就可以了，欢迎来到能力者的世界。”
“能力者？”
“是啊。”苏小晓喝了一口咖啡，全糖的卡布奇诺让她在深秋找回了一点暖意，能看出来她是完美的甜食拥护者。
“你都会用坤灵和方舆了，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是……一本书上看到的。”谢言犹犹豫豫地说道。
“咳……”苏小晓呛了一下，“这样吧，看你天资不错，我勉强收你为徒。”
她对着谢言眨眨眼，还没有放弃之前的想法，不管他说的真话假话，先把人骗到手再说。
谢言这回毫不上当：“你这么厉害，在天台怎么不当着我的面出手？”
“啧，总要给你这样的年轻人一点锻炼的机会嘛……”苏小晓似乎一点也不尴尬，对这种坑蒙拐骗的事情拿捏得十分到位。
谢言握紧双手，看来对自己还是不够信任。
“这是哪？”他开口的声音有些颤抖。
“破晓。”苏小晓放下咖啡，缓缓说道。
“破晓？”
苏小晓点了点头：“你可以理解成能力者中的一个组织，拿钱办事。”
“不久前有人委托我们从你今年生日当天，将你保护起来。”
“保护我？”谢言喃喃。
“你身上应该有什么秘密，是对方想要的。想要知道真相的话，也需要你自己去寻找。”
苏小晓垂眸，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寻找。
她总是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也许是她之前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又也许一切只是她的臆想罢了。
不管怎样，她总是要寻找自己的过往，与这个世界的真相。
“那我们为什么在这？”
苏小晓笑了笑：“你小子挺抢手啊，外面不安全，怕我一个不注意，你就出意外了。”
“所以就带你回破晓咯。”她摊手有些无所谓地耸耸肩。
“破晓，这儿？”谢言还是不明白。
苏小晓领着他走到了咖啡馆里间的帘子前面。
“怎么了？”看见谢言不动了，苏小晓有些疑惑。
只见谢言掏出手机，疑神疑鬼道：“我手机没有信号了，而且，这个地方谷歌地图上没有显示……”
门后是平平无奇的咖啡馆，忙里忙外的员工穿着工装，彬彬有礼地跟每位顾客打着招呼。店内甚至还有自由办公的公司职员，灵活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跳跃着。
这样的地方在枯燥的城市中平平无奇。
而门的前方，似乎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走吧。”苏小晓没有搭理谢言，她的耐心已经达到了顶峰，伸手撩开帘子，后者识相地跟了进去。
此处庭院美景令人难以理解，楼阁之典雅，回廊之曲折，无不是巧夺天工之作。
咖啡馆的后边不过是一条羊肠小道，连着一处破旧的小区，却没想到内部还有这等神奇的景象。
更别说这里艳阳当空，没有有半点下过雨的样子。
谢言震惊：“这地方……这么大的吗？”
“咱们在的地方叫做‘渊薮’，是独立于世界上的另一个空间。”苏小晓回头说道。
“‘渊薮’在世界上有无数个，自古就存在。”
“咱们现在所处的，是属于破晓组织的‘渊薮’。”她看着表情有点不自然的少年，岔开了话题，“你刚接触这些，以后会慢慢习惯的。”
两人穿过幽折的回廊向堂屋走去。
“能力者……有很多吗？”
似乎是对这陌生的地方稍稍放松了警惕，谢言的问题渐渐多了起来。
苏小晓不太想回答他这个弱智的问题，调侃道：
“很多，满大街都是，你楼下卖煎饼的老大妈就是个呼风唤雨的能力者。”
谢言动了动嘴角，转而问道：“那到底什么是能力者，委托你们的人是谁，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问得好，我怎么知道。
谢言没等到回答，又接着询问起来：“为什么一定要在今天把我保护起来，我有什么特别的吗？”
“还有天台上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你们都想带我走？”
救命，他话怎么这么多。
苏小晓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她费了老大力气才将谢言从富康大厦的天台挪到咖啡馆，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实在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再说，自己也确实不知道。
那这烂摊子还是留给老板去收拾吧，毕竟蛊惑人心的事情，还是他最擅长了。
苏小晓将谢言带到了破晓的堂屋之前，这里是老板用来接待顾客的地方。这次的任务比较特殊，确实不能让谢言独自待在外界，不然危机重重，不知什么时候任务就失败了。
她抬脚跨进堂屋，却不曾想到转角处站着一位黑衣男子，苏小晓吓了一跳，毕竟很少有人能在自己不曾察觉的时候站在旁边。
她差点儿撞了上去。
那人似乎也没想到身后会有人出现，猝不及防地回头，伸手扶住了自己。
苏小晓就这样对上了那双乌黑的眼睛。
她的脑袋剧烈疼痛了一下，耳鸣开始加剧。
怎么回事？
这人……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苏小晓晃了晃脑袋，而面前的男子，也同样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
她的心跳莫名快了起来。
“回来了，小晓。”
主座上的老板适时地打断了这一切，苏小晓的耳鸣声渐渐变弱，那男子也已经放开了她，恢复了一副漠然的样子。
苏小晓没来得及理清发生了什么，便被老板叫了过去。
老板手持一柄折扇，看起来多了几分慵懒：“这位是姬家家主，是我们今日的顾客。”
苏小晓顺着老板的目光看去，那位身材修长、看起来年纪轻轻的黑衣男子似乎不太符合姬家家主这个名号。
那人没什么表情，目光淡然，点头示之。他的腰侧系着一把短刀，看起来让人难以接近。
白瞎了一张好看的面容。
苏小晓盯着他有些出神，奇怪，自己怎么会对他感觉如此熟悉？
难道……他们之前认识？
想到这苏小晓不禁皱了皱眉头，一种异样的躁动浮上了她的心头，就好像有什么一直被她遗忘的过往迫切地想要展现在她面前。
有什么东西在生根发芽，却始终难以破土而出。
“不知怎么称呼？”老板的声音再度响起，回答他的，只有简洁的两个字。
“姬刃。”
苏小晓眨了眨眼，自己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
老板命人给各位上座，增置了茶水。
以往这个时候，苏小晓一定溜得比谁都快，这种能让老板亲自接待的大人物所交代的任务，最好还是不要落到自己手上的好。
毕竟谁也不知道背后又要牵扯进多少麻烦事。
但今天，她决定留下来看看，一是看老板的意思，这此的任务又要落到她的头上，二是她实在对这位名叫姬刃的男子产生了兴趣。
或许……他知道自己过去的事呢？
“姬家主今日来是委托我们寻找一把钥匙？”老板和顾客确认着委托细节。
姬刃点了点头。
老板轻笑一声：“但你也不知道这把钥匙长什么样，是吗？”
确实有些好笑，但老板的职业素养让他维持着一贯温柔的笑容，并且彬彬有礼地和委托人重复着委托的内容。
姬刃没说话，再次点了点头。这人好像天生话就不多。
“恕我直言，我们办不到。”一旁增添茶水的紫衣女子开口，她的举止温婉端庄，但言语间却毫不留情。
“哎，柔兆，话不能这样说。”老板摆摆手拒绝了她的茶水，起身走向姬刃面前：
“破晓的存在，就是为能力者们解决他们解决不了的事情。”
苏小晓静静看着，总觉得这套路有点……似曾相识。
折扇展开，老板微微屈身，语速放慢：“只不过，你应该知道，你这艰巨的任务，委托费可绝不便宜。”
靠，就知道这黑心老板满肚子坏水，收钱的是老板，到头来办事的不还是他们这些卖命的手下。
再苦再累再难搞定的任务，一旦收下了委托金，破晓的成员们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
唉，打工人就是命苦啊。
不过姬刃似乎毫不在意。
“多少？”他的黑眸看着老板，吐出两个字。
黑心老板还是弯弯眉眼：“考虑到你的特殊性，这次我们不收钱，要看你能给我们什么了。”
握着剑的手紧张了一瞬，它的主人思考了一会，像是在找到最优的对策。半晌，他终于给出了一个答案：
“我可以加入你们。”
“成交！”黑心老板毫不犹豫。
“啊？”苏小晓有些不敢相信。
虽说她确实寄希望于姬刃身上，想要找寻自己的过往，但自破晓成立以来，还从未有过如此荒唐之事。
“我不同意。”她试图阻止这一切。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让姬刃留下，不是什么好事。
“反对无效。”黑心老板已经坐了回去，“小晓，不听话不给工资哦。”
“从今天起，破晓上下都会为姬刃寻找一把钥匙，作为代价，他将成为破晓的一员，终生为破晓服务。”
苏小晓无话可说，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阻止不了。
老板用一个委托，换取了整个姬家的势力，实在是高。不过，那把破钥匙就那么重要吗，值得姬刃把自己和家族全都搭进去。
苏小晓不自觉地瞟了眼姬刃，想要观察他的反应。
可她刚抬眼，便又对上了那股意味深长的目光。
原来他一直在看着自己。
这人怎么回事，苏小晓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该不会是之前和他结下了什么梁子吧。
老板似乎安顿好了这桩价值不菲的委托，转头关心起谢言来。
他的折扇重新合起，偏头对谢言弯弯眉眼：“这位是谢言吧，将你带来破晓，是受人之托。”
上一秒谢言还在一边吃茶一边看戏，下一秒又开始紧张起来。
“委托人叫谢长风，你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