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电梯门打开，图书管理员带头进入那条熟悉的狭长走廊，温令舒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觉得，我还有机会活着离开这里吗？”

温令舒的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突兀，她黝黑的眼眸定定地看向管理员。

管理员没有回答，转而说起不相关的事情。

“你知道国际象棋里最容易被吃掉的棋子是什么吗？”

管理员没有给出答案：“现在闭上眼睛，我很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

被留在原地的温令舒却不像上次一样平静，如果说上次她听不见、也看不见图书馆中的猫咪，这次的她明显离这些存在更近了，似有似无的吼叫声，闭上眼睛依旧能看到的细枝末节。

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感到不安。

【凡事皆有代价】

这就是获悉真相必须付出的代价吗？

她究竟要怎么做？

“你的时间不多了。”管理员将她送出图书馆。

看着管理员突然变成澄黄色竖瞳的眼睛，温令舒丝毫不感到意外：“为什么要故意做这种事？”

“你早就发现了，不是吗？”管理员狡黠地笑了：“管理员就是图书馆里的猫，猫却不是管理员。我只是希望你早点意识到，命运之所以是命运，就是因为它无法抗拒。”

“当年我没有成功，你也不会。”

……

明明感觉没待多久，从图书馆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黄昏了。

温令舒感到一种时间带来的混乱感。

相似的经历，勾起了她关于音乐学院的不愉快的回忆。

已经下午5点多了，温令舒决定直接去食堂吃饭。

在食堂里她遇见了五个室友，温令舒端着餐盘坐到她们面前，几个室友看起来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

欧语四处环顾一圈，神神秘秘地开口：“听说今天有几个人试图从寝室后面的那条河游出去，结果刚下水没多久，全部被河里的东西拖下去了。”

权书瑶震惊：“他们怎么想的，这几天想钻空子翻墙走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当场暴毙，还没长教训呢？”

段妙怪笑一声：“还是抱侥幸心理呗。所以啊，还是要老老实实地遵守规则。”

几人交谈间，段妙的视线总是似有若无地停留在温令舒的身上。

强烈的被窥视的感觉让温令舒很不舒服，以至于产生了强烈的想要反击的冲动。

直到她注意到段妙黑色长发下露出的一抹暗色。

段妙是没有纹过身的。

……

六个人各怀心思地回到寝室。

查寝还没开始，所有人都坐在各自的书桌面前，紧张着感受着时间的不断流逝。

段妙突然出声：“小舒，你今天去哪了？”

“教学楼还有图书馆，后来就遇见你们了。”

栾天晴嗤笑一声：“到现在还嘴硬什么，除了你，我们根本没有人见过图书馆。”

“昨天晚上段妙和权书瑶一直和我在一起，她们俩——”温令舒的辩白戛然而止，她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你们…这是在——怀疑我？！”

权书瑶皱起了眉：“你们在胡乱怀疑什么，现在又不是内讧的时候。而且我们确实去过图书馆，对吧，段妙？”

“我们真的去过吗？”段妙语气低落：“书瑶，我们今天在学校里找了你一天，连图书馆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段妙的语气逐渐激动起来：“还有自动售货机里的奶酪和花露水，我也没有见过第二次，一样的时间，一样的地点，一样的人，只是没有了你，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还有，昨天晚上明明说好了一起上课，不能落单的。你今天为什么一句话没说自己一个人走了！”

“这一切，你让我怎么去想！”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啊！”

【避免和你的朋友们失散】

温令舒没法反驳。

在这一刻，她彻底明白了规则的险恶之处。

如果不正常的人拥有和原来一模一样的记忆，活着的人要怎么样才能证明自己还是自己呢？

至于今天早上为什么要独自离开，说实话，在被质问之前温令舒根本没有怀疑这个选择的合理性。

她就是，自然而然地这么做了。

可她明明知道单独行动是相当危险的行为，却依旧这么做了。连她自己都解释不了的事，要怎么说服其他人呢？

温令舒露出一抹苦笑，回想起图书管理员没头没尾的话。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你们知道国际象棋里最容易被吃掉的棋子是什么吗？”

几个室友都只是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不过，温令舒也不需要她们的回答。

“是皇后。”

“皇后，在国际象棋中是实力最强的一种棋子,也是最容易被吃掉的一种棋子。”

她不能做一昧冲锋陷阵的皇后，哪怕当不了棋手，也必须是影响整个棋局的国王。

温令舒看着面面相觑的室友，抬头露出一个完美的优雅微笑。

“要做一个交易吗？”

……

天亮了。

今天是第三天，寝室里暂时相安无事。

温令舒确定了段妙脖子后的纹身不是她的错觉，室友也陆陆续续准备出门。

“你好了吗？”权书瑶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是昨天晚上唯一愿意站在温令舒身边的人，如果不是她主动站出来表示愿意和温令舒一起行动，温令舒提出的交易未必可行。

虽然其他室友本来就不太可能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但温令舒依旧对权书瑶的善意心怀感激。

“你为什么会相信我呢？”温令舒有些不解。

权书瑶只是笑：“你这么聪明的人要是想害人，早就成功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而且，我就是觉得你没有问题。”

两个人于是结伴离开寝室，来到了操场。

操场里比起第一天显得十分冷清，看起来遇到麻烦的人不在少数。

【操场中是绝对安全的，允许同学们聚集以及交流，如果你在下午16点00分前进入操场，在操场停留时间不可多于两小时，如果你在下午16点01分之后进入操场，在操场停留时间不可多于一小时。】

权书瑶难得有些情绪不高：“操场居然变得这么空了。”说着叹了口气。

温令舒转头看她：“不完全是坏事，如果不正常的人进不了操场，我们就可以借此分清敌友了。”

权书瑶：“你说的有道理，至少现在我可以确定自己没信错人，我们寝室还是很安全的。”

“那可未必。”温令舒回想起欧语，带头走进了操场：“我们先进去。”

经过了两天的游戏，操场里的气氛明显变得和一开始很不一样。

第一天的时候，大家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能聊上几句，彼此交换各自的信息。

而到了第三天，各个小团体之间泾渭分明，不再有人愿意无偿分享自己冒险获得的信息，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信息的重要性，信息不再是无足轻重的东西，而是用来交换的流通商品。

为了避免有人偷听，所有人都用手机来交换信息。

“我们要找什么信息？”

“解决叛变室友的办法。”温令舒轻描淡写地宣布：“段妙已经加入学生会了。”

“可……可是……”权书瑶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温令舒反而很平静：“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见她脖子上的纹身，可我也不是第一次看见你们看不见的东西了，这并不是很难理解的事。”

权书瑶还想说什么，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就打断了她。

“是你！”

看起来有些狼狈的一男一女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跑到温令舒的面前，是第一天早上在足球场遇见的褚乐安和阎蓓，他们身边那个戴棒球帽的男生这次没在。

“是你们，有什么事吗？”

阎蓓时不时看一眼操场外，看起来极度焦虑：“你有没有处理学生会的办法？”

学生会？

如果是学生会的正式成员的话，温令舒确实有办法，但如果是像欧语那样的编外人员，她自己都还烦着呢。

温令舒：“我不确定，你们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才能判断我的办法有没有用。”

褚乐安和阎蓓对视了一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我们昨天从别人那换来了【学生会招新启示】的信息，余回坚持要去学生活动中心看看情况，结果他进去后除了一开始发了张照片回来，就再也没有动静了。我们俩等到快八点，实在没办法才走的。”

【晚上查寝时间在每晚20点30分到21点00分，请务必及时回寝。】

褚乐安说着说着，看向一个一直等在操场门口的身影，语气崩溃：“我和余回是一个寝的，他昨晚一个晚上都没回来，肯定是出什么事了……可我们今早却又遇见他了，他还一直要求我们跟他去学生活动中心。”

温令舒：“余回的脖子上是不是多了一个黑色的纹身？”

意识到她很可能知道些什么，褚乐安眼神都亮了，连连点头：“是的，是多了一个指甲盖大的纹身。”

温令舒：“我确实可以帮你们，但是，你们能付出什么代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