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意难得睡了个饱觉。十一点醒来，窗户外面的太阳光直射进屋子里，在视觉上就给他一种美妙的感受：今天是很明媚很健康的一天。
手机闹钟他没听见，应该是被陈重晚关上了。
“你醒啦。”
李天意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看到了一个他从前完全没见过的人。
这是陈重晚？陈重晚会对他笑？
“怎么发愣呢，厨房的午饭都做好了。”陈重晚朝他走近，越走越近，近到超过了社交距离。
两人光是这么站着不动，李天意就已经感觉不自在了。
“你，干嘛？”李天意拘着上半身，稍微向后退了两寸，盯着他，一副“我没惹你”的表情。
陈重晚顿时就装不下去了，冷脸比翻书还快，“拜托，李天意，我昨晚说的话你不是听见了吗？”
“昨晚？哦哦哦……”
说什么，要代入电影角色去相处的来着。陈重晚为防止两人继续吵一个月的架然后关系彻底破裂，所以想了这个办法，来控制双方对彼此的恶劣情绪，改变双方对彼此的恶劣态度。
李天意笑了笑，“那你得说清楚了，代入哪一段时期的顾何啊，是互不相识期，还是强制爱时期，还是相爱相杀期，还是何秋生独守空房期。”
陈重晚:“……”
“总得说清楚吧，不然，顾怀邦跟何秋生也经常吵架的。”
陈重晚扶了扶额，无奈地道:“他俩也有平和相爱的时期好么？就那个时期，不会吵架。”
“嗯……”李天意往墙上一靠:“好吧！”
陈重晚埋下头开始酝酿，将坠入爱河时期的顾怀邦代入自己，两只眼睛立刻变得柔情似水，笑着抬起头说:“走吧，下去吃饭。”
李天意一把推开他:“我不想跟他们吃，我想只跟你一个人吃。”
陈重晚的目光在后头追随，瞧他走路的姿势都已经起了范儿，坐下来时还翘起二郎腿，成角儿就在一瞬间……
陈重晚的脏话也就在嘴边……
“你怎么还不下去端？”李天意回头看他。
得忍，他很爱这个人，他们是生死恋人，他要珍惜他在他身边的每一天。陈重晚自我催眠中。
“好，等我端上来，我们俩一起吃。”
李天意下午的练习任务一般是最难的，所以将上午的工作调到晚上，自己在练习室里对着镜子复习，或者背唱词，相对来说是比较合理的安排。
关于亮相站相和台步，讲究太多太杂，即使动作能做到位，但要想整套记住却难上加难。
剧本里总共涉及到十三场戏，七场昆曲，五场京剧，虽然需要从头到尾完完全全演下来的不多，但因为其中有过半的戏目是长镜头，所以最好演员能达到表演全程的本领。
尤其是那三场重头戏，第一场《长生殿》，和顾怀邦初遇，第二场《秋书》，和顾怀邦定情，第三场《千金散尽》，和顾怀邦永别离。这三场戏，光是背唱词对口型，就要了李天意半条命。
好不容易等下午的练习结束，快到晚饭的时间，霍锶名突然打来电话。
“我现在在南京，要不要出来喝一杯？”
按道理说，他是不能出去的，但叶启那天刚好回北京，不在这。于是当晚李天意趁着没人注意，带上钥匙就跑了。
霍锶名见他吃得连头都舍不得抬，开玩笑说:“怎么，你们特训的伙食是有多差？”
李天意拍了拍自己的肱二头肌:“你敢信，吃的健身餐。”
“啊？这么狠，怎么，你唱戏的又不用露肉，哦，也不一定哈……”霍锶名想起来，除了戏曲的部分，还有别的部分可能是需要露的。
“不是，主要吧，叶启他非常严格，要薄肌，不能太纤弱也不能太壮，不给我胖也不给我瘦。一日三餐都按照食谱上来吃，腻的我啊……”
“哈哈哈哈，对了，你跟那大明星相处的怎么样了？”
说起陈重晚，李天意突然想到什么。要不然，给他带点儿？万一他跟叶启告状怎么办？得把他的嘴一并堵上才行。
“还成吧，吵了几架，现在…好了。”
霍锶名摸了摸下巴，因为李天意的缘故，他现在对那位大明星的好奇心略微有点重，“你说，他会不会也是gay啊？”
李天意一口酒差点呛出来，拧着眉说：“娱乐圈不是gay圈好吗！哪来那么多男同啊？”
“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霍锶名抽了张纸递给他。
“我哪大了。那你好奇这个干什么？你不会对他有意思吧？小心我在蒋宁面前煽风点火我告诉你。”
霍锶名哭笑不得，“你煽风点火的还少吗？我只是对他出演这部电影感到意外罢了。”
李天意可能自己都没发觉，他竟然开始莫名其妙在别人面前帮着陈重晚说话了。“人家为艺术献身，很伟大的好么？演bl的多了去了，难不成个个本色出演啊？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人家都有女朋友了。
李天意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没什么。”
***
将近十二点，霍锶名才将李天意送回来。酒量再好的人，说喝完酒什么感觉都没有也一定是吹牛，李天意虽然不至于醉到走不出直线，但眼神迷离两脸通红，外加脑袋有点晕，任谁看都像是喝大了的状态。
可就算喝大了，他也还是习惯性地往练习室的方向走过去。
实在敬业。
打开门后，一个惊喜出现在他面前。
李天意当场愣住，张了张嘴，笑起来，“你…你怎么还没睡啊。”
陈重晚本来靠在桌子旁玩手机，看见他后收起手机站直身子，朝他慢慢走过来。
就这几步，李天意好像转眼回到上小学的时候，早上迟到站在教室门口等班主任拿着戒尺走过来，妈的简直一模一样，压迫感超强。
虽然但是，不至于吧？陈重晚又不是叶启，他怕他干什么？
“嘿嘿嘿，你看看我给你带什么了？”李天意举起手上拎着的一袋麻辣小龙虾和半斤酱牛肉，“特地打包带回来给你当夜宵的，既然没睡，现在就吃吧！”
李天意刚想往前走，陈重晚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甩回去，按在门上。
“谁叫你一个人出去的？”陈重晚看着他的眼睛说。
李天意就知道陈重晚要威胁他，本来想着买点好吃的贿赂贿赂，可现在见他这副态度，干脆不想哄了。
“你要是打算告状，等过两天导演来了，你就去说吧，反正又不会怎么样。”李天意推开他，挺身又想往里进。
但还是一把就被拉了回来。
陈重晚低身凑近他闻了闻，抬头说:“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喝酒伤脑子不知道么？记忆力本来就不好。“
“陈重晚你废话怎么这么多？大晚上不睡觉跑这教育我来了。”李天意把手里的吃的往他腕上一套，“这夜宵你爱吃吃不吃放那明天我吃，赶紧上去，别打扰我练习。”
话刚说完，陈重晚反手就掐住他的脖子，说道:
“李天意，你是不是喝多了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了。我是你爱人，你背着我，大晚上跑出去跟别的男人喝酒，你觉得合适么？”
陈重晚虽然没用力，但李天意还是被扼得有点儿难受，苦着脸反击道:“你他妈…你疯了啊，你敢这么对你的爱人，你好意思说……”
陈重晚笑了笑:“你就说，要是何秋生像你这样大半夜偷跑出去私会别的男人，顾怀邦会怎么对待他？”
顾怀邦可能会杀了那个男人，然后再让何秋生三天下不来床。李天意知道，只是没脸说出口。
“你他妈别放屁了，快松手。”
“下次还敢不敢了？”
李天意装没听见。
“说话。”
“不敢了不敢了！”李天意被这人烦的要命，当初就不该答应跟他代入角色生活。
陈重晚松开他的脖子，紧接关上灯将他拽出去。
“你干嘛我还要练习呢！”
“你醉了。”陈重晚拉起他的手，攥得很用力，几乎是一路将人拖上楼的。
进了房间，李天意的火气值飙升到顶点，用蛮力甩开那人的手后，就开始张牙舞爪地往他胸口上捶打，很有要跟他冲破头干一仗的架势。
可陈重晚真真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定定站在那，一动不动，任由他撒泼。
李天意没捣几下就觉得没劲，骂道:“你他妈怎么不还手啊！我告诉你，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不如今天就好好打一架！”
陈重晚只是盯着他，什么也不说，渐渐的，脸上甚至浮出一种不同寻常的笑意。是从眼睛里都能荡漾出来的笑意。
看笑话的那种笑。
“陈重晚，我真打你了啊，我真的要打了，”李天意握紧拳头。
陈重晚眼看拳头就要向自己挥过来，单手便将那只蠢蠢欲动的胳膊死死压制住，说：“你现在是在跟我生气么？”
“你他妈别老捏这边手…疼……”
陈重晚见他龇牙咧嘴的，好像真的很疼，便立刻松了手，“矫情。快睡吧，人喝醉了很容易睡着。”
“你为什么不跟我打架？！”
李天意觉得，陈重晚就是骨子里瞧不起他这个人，不论是交友，合作，还是打架，陈重晚都只会跟与自己实力相当的人做。
李天意，比不过陈重晚，也打不过陈重晚。
他忽然就沮丧了。从愤怒到沮丧，全靠他自导自演。
“顾怀邦不会打何秋生。”陈重晚站在窗户旁正脱着外衣。
李天意愣了愣，很快意识到这小子分明就是利用角色间的关系故意捉弄他，抓包他半夜出去喝酒是，不跟他打架故意看他无能狂怒的样子也是。
好了，既然想玩，那就陪你玩。
李天意一声不吭地走过去，把他被子掀开。
陈重晚穿着单薄的睡衣，冷得直哆嗦，“你又要干什么？”
“我就站在这，顾少帅怎么还跟我分床睡呢？”
李天意说完，鞋子都没脱就扑了上去，四仰八叉地倒在陈重晚枕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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