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傅寻西才放下手机，两个人担忧地看向他。

“怎么？怕我伤心？”他冷笑一声，不知是在告诉别人还是在说服自己，“像这种浅薄的喜欢，就像无根的浮萍，靠不住的。”

他说：“就算失去也没什么好可惜。”

经纪人和小助理对视一眼，表情都是一言难尽。

“行了，刚刚不是说找到解决舆论的办法了吗？赶紧去做。”傅寻西指使经纪人办事，转而又让助理出去把门带上。

等两个人都离开，他才表情阴沉地去翻看微博上的各种评论。

直到专门去找，傅寻西才发现失望于自己做事太过自我的粉丝竟然不在少数，只是因为平日存在感不高，发言通常难以被看到而已。

傅寻西知道自己现在急需一个人把自己拉出来，可是往常总是能及时关注自己心情的弟弟已经很久没有过联系了，而他记恨着谢澜要和傅家划清关系的举动，更不会主动去问。

抄袭那件事还是谢澜先发现他情绪不对劲，上网去搜知道了情况告诉大哥，这才有大哥强压着他澄清的事。

现在谢澜不主动来找，而傅闻东忙于公司事务，傅齐南又是个神经大条的，两个人都关注不到自家阴晴不定的兄弟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不高兴。

傅寻西看着微信的联系人列表，最终还是锁屏熄灭了手机。

至于那个叫【@你是最棒哒】的微博用户，他嘴上不说，实际上心里已经对这个名字留下了印象。

＊

谢澜再次收到【@小太阳】的消息，是在三天后。

傅寻西经纪人的效率的确高，更别说他是公司的摇钱树，身上还背着代言，自然要先解决他遇到的舆论危机。

@小太阳：【亲亲你在吗？你看到西西发的微博了吗？[转圈圈][转圈圈]】

@小太阳：【西西道歉了，说他没想到自己随手的行为会给粉丝造成伤害，真的很抱歉。】

@小太阳：【有人说是因为前些年的事情让他抗拒和粉丝有亲密联系，西西真的太惨了[心疼]

】

谢澜大概扫了一眼，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去洗漱。

或许其他粉丝会觉得傅寻西可怜，可他只有抗拒。傅寻西像一个黑洞，非要别人把所有的感情投注在他身上，否则就是“不真心”、“没诚意”。

如果他自己过得很好，那自然不介意帮别人一把。可他已经自身难保，是真的没能力和精力再去关注别人了。

前世谢澜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已经摇摇欲坠，就挂在悬崖的边缘，这时候只要有人能拉他一把，他都能顽强地走出来，可是没有人。

谢澜自认对得起傅家每一个人，可是最后没有人愿意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可怜他一次。

道歉？道歉有什么用，道歉说明造成了伤害，如果可以，谢澜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用听见“对不起”这三个字。

今天是大导师规定的每周组会，组里面四十来个人都要去。

他和楚闻结伴出门买了早餐，提前半小时到了会议室。

“今天是贺然来讲，讲的是他在《Nature》上发的那篇文章。”

楚闻把电脑转向谢澜：“你看，评奖学金的时候sci一区的分值有18，非核心只有1分，就连核心也只有3分。发六篇顶人家一篇，含金量还完全比不了。”

谢澜颔首：“不过一研所应该没什么人会发非核心，生物医学领域相对好出文章，sci三四区都拿不出手。”

“那倒也是。”楚闻乐了，“不过不管怎么说贺然也是够牛的，反正我没见过有人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多成果。”

谢澜想了想自己前些天读过的贺然的论文，脑袋有些点不下去。

楚闻在科研领域只是入门，可谢澜上一世在免疫系统方面也算是爬到了世界级别的高度，自然不会像楚闻一样被所谓的分区，或是期刊级别给迷惑住。

《Science》还有最后被发现数据造假被撤稿的呢，更何况每年但凡有个什么重大发现，之后的投稿全是相关方向。

就像机器学习似的，一个领域火起来，什么物理化学生物跟着凑热闹也就罢了，竟然还有文学鉴赏也能蹭上热度，最后还发了个不错的期刊。

要说创新，不能说没有，可要论实际作用，几乎相当于不存在。

第一个人设计出一件夹克拿了大奖，第二个人补上一个口袋增加实用性，成果也不错，可是再往后的人看到批量生产的捷径，你加一个口袋我就加十个口袋，你把口袋放在胸前我就把口袋搁在背后，最后弄出来一堆四不像。

谢澜没法违心应是，因此含糊“嗯”了一声想要带过这个话题，转而问：“没想到你和贺师兄竟然认识，之前一直不知道呢。”

楚闻看起来竟然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们在我初中毕业的时候就认识了，高中时候也有联系，等我上了大学，他工作量上来很忙，我也就不好再打扰他了。”

“那你俩还挺有缘，”谢澜客观点评一句，“明明差着几岁还能在一个学校上学。”

像他和大哥二哥年龄差太大，根本不处于一个学段；而傅齐南又老早出国留学，说起来相处最久的竟然是楚闻这个大学舍友。

又过了一会儿，会议室的人差不多到齐，今天的主角这才站在台前开始讲解自己的研究内容和思路，最后总结了一下成果。

因为在场的都是业内人士，所以一些基础的理论部分没有深入，主要解释的是创新点和亮点，底下的人包括老师都在点头。

讲完之后还有人提问，学生问得浅老师问得深，贺然都一一解答清楚了，站起来的人又带着了然的表情坐下。

就连谢澜也承认自己的确学到些东西。

贺然的研究能不能投入生产暂且不说，但他的确是引领了一个新方向的发展，也正因为是第一篇，才能被《Nature》接收。

能出论文算是一种能力，而能投nsc更是一种了不得的天赋。

从贺然发言中也能看出来，他的确是有真材实料，一篇文章但凡是涉及到的相关理论，他都能讲得明明白白，还能用自己的话表述，就连不专攻小方向的从业者也能听懂。

楚闻哪能看不出谢澜一开始的口不对心，如今看他表情变了，偷偷拿胳膊肘去捅他，小声道：“怎么样？”

谢澜不是容不下人的性子，何况他看到专业领域有优秀人才出现只会高兴不会嫉妒，因为他相信自己不比任何人差。

所以谢澜点了点头：“贺师兄果然名不虚传。”

最前面站着的贺然看到两个人的动作眼神暗了暗，散会后叫住他俩，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便携冷冻箱，朝谢澜道：“有一份材料需要送到七所，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忙跑一趟。”

楚闻不知道自己的差事怎么移交给了别人：“诶？不是咱俩去送吗？”

贺然扭过头看他：“我这里有个算法出了点问题，让谢澜师弟去吧，你来帮我看看。”

“那不行。”楚闻心里如今的谢澜还没从变故里走出来，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哪里能让他一个人带那么大的箱子。

他说：“反正算法的问题一时半会解决不了，我和他跑一趟回来看。”

会议室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楚闻的态度也让谢澜重新审视了两人的关系。

看这说话随意的模样，他和贺然恐怕熟得很。

楚闻二话不说把事情决定下来：“你把地址发我微信，我们尽快回来。”

两个人提着箱子，到研究所门口才打上车，又按照贺然给的位置走，到达目的地已经将近十二点了。

楚闻看着身后的餐厅：“怎么不让咱们直接进去七所送，非得在这等着。”

谢澜：“七所规矩也严着呢，咱就来一次又没必要办门禁卡。”

“也是。”楚闻把箱子提到眼前，“这里面据说是治疗血管疾病的新药剂，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谢澜：“官方都报道了，应该是比较有把握的。”

谢澜和楚闻闲聊着，没注意身后不远处有一个神色异常的中年男人在偷听，直到听到关键字后神色突然变得扭曲，从裹得严严实实的衣服里抽出一把刀来。

“见钱眼开的垃圾！为什么不研究肿瘤去研究心血管！都是为了钱！人渣败类！”

中年男人面色狰狞地朝着楚闻扑过去，银色的刀芒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刺得人眼睛生疼。

周围猛地响起一阵尖叫声，以谢澜楚闻为圆心的三米内瞬间空无一人，两人脑子都空白了一刹。

谢澜不过震惊一瞬就回过神，想要把箱子从楚闻手里接过逃跑。

听那人的话就知道他是奔着什么来的，谢澜没机会想太多，只下意识认为他锁定楚闻是认准了手上的恒温箱。

楚闻也被吓懵了，只是他下意识的反应是抬腿踹人，却因为慌张失了准头。

眼见那把刀的刃就要落在楚闻身上，谢澜一咬牙就要跳上去把人扑倒，就听身后一声厉喝。

“把东西放下赶紧跑！”

所有人都被突然冲进现场的男人吓了一跳。

就连歹徒也走神了一瞬，下一秒就整个人都被一条黑色西装裤包裹着的长腿踹倒在了地上，谢澜眼前闪过一片卡其色的布料。

“——师兄小心！”

那歹徒翻了个身很快站起来，转而锁定了胆敢阻拦他的人。

谢澜看着那一片银光瞬间朝薄舟逼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喊一声整个人跳起来扑向歹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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