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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Chapter.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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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望北冲过来的时候,表情跟要打架似的,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仿佛准备赴死就义的决绝和义无反顾。

陆知南有些不明所以,但被其气势震慑,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随后,便被飞奔过来的宁望北猛地抱住了。

肩背以及腰部被紧紧勒住的瞬间,陆知南脑中“嗡”的一声,同时产生了一种类似虚幻的茫然。

这种感觉很陌生。

陌生到他用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拥抱!?

宁望北为什么突然抱他?

陆知南的心狂跳起来。

理智告诉他,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拥抱。就像今天在球场上时一样,当时那么多人冲上去,他们每个人几乎都抱过宁望北。

而宁望北之所以抱他,很大程度上也可能因为自己当时在赛场上没有对他表达过激动和欣喜,让他有些遗憾。他现在的行为,只不过是想把那时的遗憾补回来而已。

但同时,另一部分不归理智管,称之为直觉的东西却告诉他,宁望北的这个拥抱极其不正常。

可真要说哪里不正常,他又说不出来。

来的太突然,抱得太紧?

还是宁望北微微颤抖的胳膊以及他过于急促的喘息?

宁望北抱完就收,一触即离,并没给陆知南太多的思考时间,完了还拍了拍他的肩,装作若无其事的说了句:“这才算圆满了,再见。”

说完又奔回小电驴旁边,跨上车一拧电门,小电驴扬长而去。

只不过跟上次一样,他的逃跑计划没他预想中那么完美。小电驴接二连三掉进坑洼里,一路扭七拐八,骑得跟喝了酒的醉汉似的,后来拐弯的时候还差点撞墙上。

陆知南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眉心又深深皱在了一起。

此时春已过半,天气渐暖,催生的不仅有嫩芽春草,还有各种蛰伏了一个冬天重获新生的飞蚁蝇虫,正在灯影下相互追逐着一圈圈地胡飞乱舞。

陆知南想了一阵,可能想不通,也可能不愿再想,便叹了口气打算上楼。转身时,目光不经意扫过灯泡,却意外落在一对身影交叠在一起,爬在灯炮上的飞萤身上。

陆知南:“……!!!”

霎时,说不出的尴尬和窘涩顿时如一盆凉水般兜头而下,之前那个一直徘徊心底,隐隐约约不得其形的猜测也像倏然被揭开头纱的骷髅,面目瞬间清晰可憎起来。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好像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猝然转身,用跟宁望北差不多的方式,三步并作两步,逃也似的奔上了楼。

这是陆知南第一次用这种看起来一点也不优雅的方式走路,等敲开门时,他脸上的惊怆和惶恐也没散,把姥姥吓了一跳。

“怎么了?后面有人追你吗?”

“……没。”陆知南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夸张,遂平静下来,弯腰换鞋。

“今天比平时回来的晚,学校有什么事吗?”姥姥边从厨房往外端着准备好的饭菜,边笑呵呵地问。

自从知道陆知南中午在学校吃不好饭后,姥姥就都会在晚上做好饭等着他,想必今天也是等着急了,才会出言询问。

陆知南看了眼手表,之前跟宁望北在楼下竟然磨叽了快半个小时。

“学校最近在举办运动会。”想了想,陆知南说。

“运动会啊,那敢情好。”姥姥看起来很感兴趣,“都有什么项目?你报名了没?”

“报了。”陆知南洗完手走到桌边坐下,“报了个三千米。”

今天的晚饭依旧是两菜一汤:一个金瓜小米蒸排骨,一个西兰花炒虾仁,外加一份木瓜鲫鱼汤。

起初怕他吃不好,姥姥每次至少做四五道菜,后来在陆知南的坚持下才改成了两个,不过为了均衡营养,每天的菜式都不重样,口味也好,一天之中,陆知南也就这一顿吃得还算满意。

“三千米?”姥姥不解。

“跑步。”陆知南跟她解释:“三千米长跑。”

“哦哦。”姥姥点了点头,可能太长时间没跟陆知南亲近了,机会难得,便也在桌边坐了下来,问他:“三千米是多远?”

自开学后,陆知南不是帮宁望北复习就是备战英语竞赛,每次吃饭都跟打仗一样,怎么节省时间怎么来,很少能有机会像现在这样,俩人还能聊上几句。

“不远。”陆知南知道姥姥在担心他,夹起一块排骨放到碗里,笑着说:“大概从家到路口小公园那么远吧。”

“那倒真不远。”姥姥点着头说:“我每天早上都从家到公园跑上一圈呢,多跑跑好,尤其你们这些学生,在学校里一坐就是一整天,多跑跑对身体有益……咳……”

她说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可能担心影响到陆知南,她快速背过身用手捂住嘴,倒憋得整张脸通红。

陆知南连忙放下筷子站起身,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见没什么效果,又拿起杯子倒了杯水,“您这咳嗽最近越来越严重了,周日我陪您去医院看看吧。”

姥姥摆着手,咳了好一通才停下来,“没事儿,老毛病了,都多少年了,一到换季就这样,过了这阵天热起来就好了。”

“但老这么咳也不是办法。”陆知南皱着眉,看姥姥把水喝空了,便又给她倒了一杯,忧虑道:“要是咳出咽炎就麻烦了。”

“不瞒你说。”姥姥叹了口气:“我这就是咽炎,年轻时候得的病,大夫说祛不了根儿,得慢慢治。所以你也别担心了,改天有空我去社区的诊所拿点药吃就行。你学习够忙了,不能给你添乱。”

陆知南微微拧了下眉,没吭声。

他并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和经验,连跟姥姥的相处也仍处于半适应半调合状态。看似熟络,但比起小姨,亲昵程度还是差了好几个等级。因此他既不能给出什么有价值的建议,也没法像小姨那样,以命令的口吻强迫姥姥做什么。

这种沉重而无力的心情一直伴随他写完作业。睡觉前,陆知南用手机上网查了下,顺便在线咨询了几个耳鼻喉科的医生,好在医生们的说法跟姥姥差不多,都说咽炎是一种很麻烦的病。病程长,易复发,较难治愈,症状也以秋冬及冬春之交最为严重。

查到的信息和姥姥说的以及表现出来的症状完全相符,陆知南稍稍放下心来,又想哪天要是有空还是去医院咨询一下,看能不能给姥姥开些疗效稍好些的进口药。如果依姥姥自己的说法,去诊所看,估计她也不舍得花钱,只会让人给她开最便宜的药。

寻思完姥姥的事,已经快一点了,陆知南放下手机,心里想着明天还要跑三千米,得养精蓄锐早点睡,可瞪着眼睛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愣了快一个小时,还是半点睡意也没有。

对于自己失眠这事儿,陆知南挺惊奇的,好像自到阳城以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失眠。

为什么会失眠?

陆知南叹了口气,又想到宁望北之前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

是他的错觉吗?

当时宁望北贴上来时,浑身发烫,全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的,呼吸也较平时急促,而这一切,似乎都在传达一个信息。

他在亢奋。

又或者说,拥抱自己这件事让他感觉亢奋。

为什么?

还有宁望北最后落荒而逃的行为代表了什么?而且不止一次,上次看他换衣服时也是这样……

眼前不禁又浮现出灯泡上那两只飞萤交叠在一起的身影,陆知南大脑“嗡”的一声,整个人都跟煮熟的虾米一样,红都快熟透了。

靠!

陆知南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要不然怎么会联想到这么荒唐的事?

“不想了不想了,睡觉!”他双手扯过被子,蒙住了头。

说是不想了,陆知南这一夜却睡得并不安稳,先是胡思乱想辗转反侧,后面好容易睡着了,也没睡踏实,一直半睡半醒,直到黎明前好容易睡实了,又做了好几个匪夷所思的梦。

先是宁望北哭着求他什么,后来又跟个傻子似的笑,再后来他俩一起去探险,爬雪山过草地的,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眼看就要到终点,宁望北却被一阵风吹跑了。

没错,风,大飓风,卷起宁望北打着旋儿地往天上窜,所以他那个梦最后的定格画面就是宁望北被卷上天时吹着鼻涕泡泡对着他哭天抢地的脸。

那画面……

陆知南从睁开眼的那一刻就开始笑。

穿衣服笑。

刷牙笑。

吃早饭的时候也笑。

弯着嘴角,抿着唇。

虽然笑的很含蓄,但还是把姥姥吓得不轻,又不敢直接问他,只能在心里犯嘀咕:“这孩子怎么了,怎么参加个运动会高兴成这样?”

直到下楼见到宁望北本人,想起那两只飞萤,那股笑意才倏然散了,陆知南瞬间又变回了平日那个不苟言笑的学神。

“早啊。” 宁望北挥着头盔冲他喊了一声。

经过一夜的休整,宁望北看起来神清气爽,昨天晚上的紧张和慌乱倒是连一丝也看不到了。

陆知南不禁有些气恼,觉得昨晚自己真是有病才想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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