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宁望北愣住了,“什么靠山?”
陆知南刚要回答,放学铃响了,陆知南抬了抬下巴,“路上再说。”
两人下了楼,宁望北取了车,好容易出了校门,不等宁望北继续追问,陆知南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掏出来一看,尾号7748,正是宁梁给他的纸条上写的那个。
居然自己先打来了!
“谁呀?”刚跨上车子的宁望北扭头问了一句。
“你小姑同学,也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靠山。”陆知南边说边在车后座坐下来,抬了抬下巴示意宁望北继续往前骑。
当车子行驶起来后他点了接通,为了能让宁望北也听到,他又顺便点了免提。
电话才刚一接通,烧烤店老板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很是热情奔放。
“小……南,对吧?”
陆知南:“是。”
“宁梁说咱俩见过面,诶,你是上次来吃饭的哪个?要早知道你是小枫的外甥,我当时就跟你喝两杯了。”老板呵呵笑着,说完了才觉得可能有些唐突,又问了一句:“你会喝酒的吧?”
陆知南:“……”
他倒是想说不会喝,可如果他没记错,他那天醉酒后碰到的唯一认识的人就是烧烤店老板吧?
“噗……”难得见陆知南吃瘪,前面骑车的宁望北没忍住笑了一声。
陆知南“啧”了一下,微抬下巴给了他一个“你再敢笑一个试试”的表情,干咳了声,岔开话题,“你认识我小姨?”
“当然认识!”老板笑着说,但他似乎并不想在这方面多谈,干笑了两声,也岔开话题道:“那个你的事宁梁跟我说了。就咱们阳城,我还算有点儿关系,不说保你还是怎么样,但认识的朋友多少都会给点儿面子。你要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我保证随叫随到。”
陆知南:“……那麻烦了。”
老板相当豪爽:“客气什么?你是小枫的外甥,也就相当于是我外甥,照顾自家亲外甥,应该的。”
他刚说完,背景音里又一阵兵荒马乱,好像有人大声吵了起来,还夹杂着摔酒瓶子的声音,老板连忙说:“我这边还有事,咱回头电话联系,千万记得给我打电话!”
然后就挂了。
陆知南把手机收回裤兜。
“就他?靠谱吗?”宁望北问。
谁知道呢。
陆知南笑着耸了耸肩。
不过为了安抚宁望北,他还是说:“应该还行吧,不然你小姑也不可能找他。而且对付陶立然和他哥那样的人,以暴制暴显然比走正规途径更有用。”
这话显然说服了宁望北,他叹了口气,一直提着的心才终于稍稍放下了。
不过想到陆知南明天就要去集训,再见就得两个星期之后——
宁望北又惆怅起来。
想了想,他问:“那个……你们明天一早就得去集训营报到了对吧?”
陆知南被他问的一怔,“对,怎么了?”
“我听我小姑说你们这次集训的地点比附中还远,明天我又得上课没法送你,你到时……”
“怕我又晕车?”陆知南笑了笑,宁望北事无巨细的关心让他既受用又感动,他抬手拍了拍宁望北的背,“放心吧,这次人少,学校应该不会安排校车。”
宁望北叹了口气。
该问的都问了,该操心的也操完了,可为什么他心里还是一点放松的感觉都没有?反而那种“南哥要离开了,我要很长时间见不到他了”的惊悸不安感越发强烈。
尤其想到以后,就在不久的将来,陆知南将彻底离开他,去往那个他既便累死也考不上的大学,跟另一批他完全陌生,却跟陆知南一样优秀的人成为同学——
宁望北就心生一种说不出的窒息和惶恐。
“南哥?”他软着嗓音又唤了一声。
“嗯?”夜风很凉爽,吹的陆知南有些昏昏欲睡,他原本把额头抵在宁望北背上闭着眼睛小憩,听到这句,抬起头,“怎么了?”
“你这次集训去那么久,我……”宁望北支吾了下,“我想你了怎么办?”
陆知南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宁望北会问得这么直白。
不过也是,十四天的分别呢。
这对自到阳城后就形影不离的他们来说,算是一场漫长的离别了。
“可以打电话,也可以发微信。”他把额头又重新抵回宁望北背上,闭着眼睛笑了笑:“我问过你小姑了,集训营不限制学生带手机。”
“电话也只能晚上打吧?”宁望北依然不满足,“白天你要上课,不方便,我这边也有吴主任管着……再说,打电话又怎么跟真人比?”
陆知南被他这幽怨的语气逗乐了:“那你想怎么样?”
“我……”宁望北噎了下。
他想怎么样?
他当然想他们永远在一起,他想永远这样载着他,永远保护他,永远把他留在身边,哪怕一分一秒都不要分离……
可现实吗?
不光不现实,还显得非常幼稚!
“南哥。”宁望北又唤了一声:“你觉得……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嗯?
陆知南一下清醒了。
“为什么不可以?”他笑了笑,“你又想到什么了?”
“没想什么。”宁望北的声音闷闷的,“就是想到以后我们……”
宁望北哽了一下,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承认,他是个自私的人,见到陆知南第一眼,他想的就是占有。因此他从来不去正视他们之间的差距,甚至刻意忽略,因为他知道,他没法正视,自卑会让他连接近陆知南的勇气都没有。
既便陆知南现在也喜欢他,这固然让他欣喜若狂,可也只有得到过才知道失去有多么的可怕和无法接受。
他再一次选择逃避:“唉呀算了算了,我赶紧送你回去睡觉吧,你明天一早还得早起。”
他狠狠一加电门,小电驴往前疾冲而去,陆知南也把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说什么?
永远不分开的承诺吗?
其实他和宁望北心里都清楚,他们谁也给不了谁承诺。
他们这个年纪,既冲动又脆弱,根本担不起任何承诺,以前他觉得他们彼此喜欢就好,他也以为宁望北不会想那么多,可显然并不是。
陆知南把额头再次抵回宁望北后背,无声地叹了口气。
****
第二天一早,宁望北还是来了,而且比上次考试还早,陆知南起床的时候,他就已经跟姥姥热火朝天的忙活着。
当然,也依然带来了杜莹给陆知南做的香肠。
姥姥则更夸张,各种吃的和日用品直接从餐厅摆到了客厅,连沙发上都摆着刚做好的糕点。
陆知南从卧室出来看到这一幕,直接惊呆了。
“不是……我真的只出去十四天,两个星期而已,下下个星期一就回来了,你们真不用搞这么大阵仗。”
姥姥正指挥宁望北把所有东西分门别类往一个大行李箱里装,听到这话,说:“十四天都半个月了,你又吃不惯外面的东西,我再不给你多备点,你不得饿坏了。”
姥姥说着又催宁望北,“都装着!要是一个箱子装不下,我就再找一个去,把能想到的东西都带着。人常说穷家富路,出门不多备点东西怎么行?”
说完她还真找来了个背包,并很快装满了,最后她甚至还拿来了一个保温壶,要把煮好的莲藕排骨汤也给陆知南盛一壶带着。
幸亏被宁望北拦住了,“这个不用!主要太沉,也不经放,就现在这天儿,估计没到地方就得坏了。”
姥姥这才作罢。
可即便如此,一个大行李箱外加一个被塞得鼓鼓囊囊的背包的行李也够陆知南头疼了。
这大包小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准备逃难呢。
主要他也拿不了啊,参加集训的只有四个人,学校派来送他们的车肯定也不会是大车,其他三人的行李再加上他的……一般的小车行李箱根本放不下。
“没事。”宁望北走过来说:“我已经跟我小姑说好了,你今天单独坐她的车,她送你去集训营。”
陆知南震惊地看着他。
宁望北却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垂眸沉吟了一阵,皱眉低声说道:“昨晚我想了一夜,南哥……”
“哎……”陆知南打断他,朝厨房里看了一眼,给了宁望北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去卧室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卧室,陆知南才刚关上门,就被宁望北从背后抱住了。
宁望北抱的很迫切,也很用力,却并没有做别的,只把脸埋他肩窝里,粗重而急促地喘着气。
陆知南浑身一僵,不知为什么,明明宁望北什么都还没说,只这样抱着他,却让他有种鼻子发酸的感觉。
之前宁望北说想了一夜,他在想什么?
联想到宁望北昨晚没说完的那半句话,陆知南的心猛地抽紧了。
“北哥?”他试探着唤了一声。
“嗯?”宁望北没动,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陆知南心里一紧,刚想回身推开他,宁望北却自己松开了。
“没事。”宁望北笑了笑:“我就是想抱抱你,毕竟今天抱过之后,下次再想抱就得两个星期以后了。”
没哭!
陆知南松了口气。
“南哥。”宁望北又唤了一声。
“嗯?”陆知南看向他。
宁望北却又突然抱住陆知南,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用很低沉,微微发颤的声音说:“我不会放手的!我收回我以前说的如果将来你感觉我成了你的负担就让你走的话。我不放手!哪怕有一天你真不要我了,我也不放手!”
陆知南的心狠狠颤了两下。
宁望北这样,比在他面前哭更让他心疼。
“没人让你放手。”陆知南也回抱住宁望北,手掌在他背上轻轻摩挲,试图用这种方式安抚宁望北的情绪。
“我也不会不要你。”陆知南柔声说:“我知道因为这次集训的事让你感觉不安了,我也知道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问题需要解决,但请给我点时间,也相信我有处理好这一切的能力。好吗?”
“嗯。”宁望北点了点头。
突然有些羞愧。
论年龄,他比陆知南大。
论个子,他比陆知南高。
但每次有什么问题却都是陆知南在解决,他则像个没用的弱鸡,别说帮忙,不添乱就算好的了。
“我是不是太废了?”宁望北有些懊恼地问。
陆知南被他问的一愣,用了好几秒才消化了他话里的意思,笑了笑说:“也不算废吧,谁还没个脆弱的时候?更何况,你只是害怕失去我,这我知道。”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有道理呢。
宁望北更羞愧了。
不过他很快就释怀了。
废就废吧,在这么优秀的南哥面前,又有几个人不废?
而且换个角度想,他这么废的人,却能被南哥喜欢,又何尝不是他个人魅力的体现?
他把陆知南抱的更紧了。
头还在他肩膀上使劲蹭了蹭。
而随着他身体晃动,他们本就紧紧贴在一起的下半身也跟着蹭了蹭。
“嘶……”陆知南忍不住到抽了一口凉气。
腿也不自在地往外移了一点。
“怎么了?”宁望北感觉到他的动作,还以为他抱的太紧陆知南不舒服,“是我抱的太紧了吗?”
陆知南狠狠皱了下眉,耳尖也可疑的有些泛红,“不是,腿有点儿麻。”
说着他把腿又往外挪了挪,尽量让他的身体跟宁望北不要贴那么紧。
“啊?”宁望北一听就急了,连忙放开他,手也自然而然地朝陆知南大腿摸去,“腿怎么会麻?哪里麻?我给你揉揉。”
“诶别……”陆知南连忙去捉他的手,却晚了一步,宁望北的手指已经碰到了那个位置。
陆知南:“……”
宁望北也愣住了。
“手拿开!”陆知南咬着牙说。
宁望北这才反应过来,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
“那个……”他干咳了声,“正常,我经常……”
“闭嘴!”陆知南瞪了他一眼。
这一点都不正常好么!
被人蹭了几下就起反应_——
这对接受了十多年严格到变态的以自我控制为要求的教育的陆知南来说,简直就是耻辱。
偏偏宁望北还没一点眼力见,以为陆知南害羞,又问:“那个……一直憋着挺难受的,要不要我帮你?”
陆知南:“……”
陆学神万年不变的沉着冷静脸——终于崩了。
“滚!”他近乎气急败坏的拉开门,把宁望北推出了卧室。
被强行赶出来的宁傻狗仍然不解,“这有什么?在男朋友面前这样不很正常吗?”
不过他随即又想到了别的什么,耳朵尖也瞬间红了。
“靠!”宁望北暗骂了一句,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把心里的那股邪火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