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飘散着超负荷加班后特有的咖啡和疲惫纠缠的气味。
每个路过的人脸上都挂着沙丁鱼罐头一样整齐的黑眼圈。
连勤一周刚从拆弹现场回来的松田取下身上的装备，听到身后刚招进来的新人正在和同僚哭诉恋情危机。
“说是订了平安夜圣诞集市的双人票，过了时间现在也没办法退票。”
“这样啊，无论如何只能先道歉了吧？”
“已经拼上性命去道歉了……”
“既然票已经买了也不能浪费，你不能去的话不如让她找朋友一起去玩。”
“果然你也这样觉得吧！但是她听完更加生气了，总之大吵了一架……呜……听说平安夜吵架之后一整年感情都会不顺……”
松田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今天已经是平安夜了。
致力于把各种节日都变成购物节的商铺们从一周前开始就已经换上了各种圣诞装饰进行预热，因为节日临近公共安全相关的警报也骤然激增，几乎每天都会接到上十个疑似发现爆.炸物的电话，虽然多数在排查后被确认为恶作剧，但是十个里总有一个是真的。平均一天赶五六个场排爆，忙到昏天黑地的松田甚至没将这个日期与平安夜联系到一起。
他打了个哈欠走进办公区，刚从另一个现场回来的萩原已经揉着后颈坐在自己位置上，对着电脑冥思苦想，看到松田回来也只是蔫蔫地叹了口气：“好讨厌写报告啊，小阵平把我那份一起写了吧，下个月的香烟我给你报销。”
松田的答复是干脆利落地踹了他椅子一脚。
萩原丧着张脸瘫在旋转椅上转圈圈，“头疼，不想动，小雅严重不足。”
松田本来不想理他，坐进办公桌后想到方才听到的对话，还是掏出手机，拨号。
“阵平？”电话那边传来清澈的声音，隐约还能听到小狗在叫。
松田应了一声，说：“有个笨蛋想你了。”
他手一扬，手机在空中划过一条抛物线，被对面的笨蛋手忙脚乱地接住。
“哇真是、小阵平也太速攻了！小雅？……是，还在赶报告，今天也不能回去了……晚饭啊，大概是便利店三明治吧虽然已经快吃吐了……咦圣诞礼物？”
萩原打电话的时候，松田正对着报告书删删减减。
之前从外面回来时遇到了拷着手被押往审讯室的炸弹犯，那家伙听说是他拆的弹就开始骂骂咧咧；松田对这种垃圾不屑一顾，若非那些恶毒的诅咒涉及到在意的人，他只会架起墨镜扬长而去，而不是一拳把人揍到躺在诊疗室急救。
——然而冲动完还要面对现实。现实就是，他坐在这里打十个字删七个字，试图运用（并不存在的）语言艺术把“在警视厅内锤晕已缴械的嫌疑人”这件事合理化。
听到礼物，他的耳朵动了动，从电脑上方露出两只眼睛。一桌之隔的幼驯染已经完全摆脱了咸鱼附身的状态，神采奕奕地冲他比了个要暂时离开的手势，他伸手接过手机。
“阵平，平安夜快乐。”
“在干嘛？”松田暂时放弃了和报告书相互折磨，头从椅背上方仰过去，透过墨镜望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
“哈罗刚刚在偷吃牛排，结果把身上弄得到处都是酱汁，现在准备带它去洗澡——哈罗，不许乱跑！”
松田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
通过听筒传来的脚步声和撒娇似的狗吠让他陷入了一种朦胧的昏昏欲睡的状态，电话那端的人似乎听出了什么，“工作很辛苦吗？”
“……垃圾太多让人烦躁，浑身恶臭还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真想把他们全都打包进焚化炉。”
对面的人被逗笑了，“注意分类啊，有害垃圾扔进焚化炉会污染环境，还是让专门人员进行处理吧。”
松田哼了一声，然而那股不爽快的感觉确实因为这句话一扫而空，他想到hagi刚刚说圣诞礼物——松田以前从来不过圣诞，毕竟在日本这就是情人节，他自觉与之无关，不过现在他的确是有资格过圣诞的人了——过节日是要送礼的吧？
他感觉自己醒悟得有点晚了，不过还来得及补救，于是问：“你想要什么样的礼物？”
“啊？”对面没跟上他的急转弯。
或者等休假去警视厅附近的Garden Tower，他好像很喜欢那里的法蓝瓷，上次路过橱窗看了半天……松田暗自思忖，忽然办公区入口传来一阵暄闹。
萩原拎着几大袋东西走进来，身边还跟着个背着超大保温箱的宅配员。
“松田阵平先生在吗？”宅配员脱下箱子，“这边需要你签收一下。”
萩原打开袋子，新鲜出炉的炸鸡香飘十里，俘虏了整个办公区。等松田签收完，他已经在招呼组里的下属和同僚去餐区分炸鸡。
“家属很体贴嘛。”几位前辈过来拍肩膀揶揄。
“萩原组长和松田组长关系也太好了吧，家属连订餐都一起。”新招进来的小警员们像仓鼠一样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果然圣诞就是要吃炸鸡啊！！！”不知道从哪里混进来的别组成员，叼着鸡腿泪流满面。
最后整个机动队的人都被吸引过来，不管熟不熟先蹭口吃的。
松田找了个没什么人的角落，“这就是你说的礼物？”
“没有炸鸡的圣诞是不完整的圣诞。”
松田都能想到他那种理直气壮仿佛在说宇宙第一真理的模样。
“后天休假一起去Garden Tower吧。”松田说。
*
警官们各归各位的第一个圣诞节，所有人都在享受节日的时候，他们反而比平常更加忙碌，已经连续三天没看见人影了。
你排在无数手挽着手的情侣们中间，对着步行街中心闪闪发光的巨型圣诞树拍了张照，把手缩回口袋里。
再火热的氛围也挡不住寒风侵袭，你把脸埋进围巾里跟着人流往前走，好在队伍前进得很快，你对戴着驯鹿头饰兜售热红酒的小姐姐比了个一的手势，付完钱端着纸杯从情侣堆中挤出来。
苹果和梨的甜香在寒冷的室外显得格外诱人，热腾腾的暖流从食道蔓延到全身，你满足地叹了口气，拿起杯子里的肉桂卷搅了搅酒液。
“小雅……？”
你循声望去，街对面的萩原见你回头，开心地冲你挥手。
“研二怎么会在这里？”
“是神明的指引——好吧，其实是巡街人手不足，我们被临时调动过来填补空缺。”
“这位……莫非就是昨天送炸鸡的家属？”旁边一看年龄就知道是前辈的警官用手肘撞了撞萩原，冲他挤挤眼睛，“给你两分钟时间休息。”
他往另一边走去，你看了看萩原单薄的制服，举起杯子，“要不要喝点热饮？”
萩原的手覆上来，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你瞬间沉默：居然比裹得像熊一样的你还要暖和，这是什么被炉体质……
“好香。”萩原两只手盖住你的手，闻了闻还在散发热气的红酒。“执勤的时候不能喝酒，不过……”他把杯子送到你嘴边喂了一口，低下头，飞快亲了一下，“这样就不算违纪了～”
作者有话要说：试试看能不能放图片
↑实物很美丽价格也很感人的茶具，算了算以松田警官的薪水应该还是负担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