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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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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寥轩是浩气府一个幽静偏远的小院。轩前临水,轩后倚山。水为曲水,山是假山。水边有一小圃,圃中花木葱茏可悦,而如登临假山之上,就会见到上面刻有“百忧感其心,万事劳其形”十个笔势险劲,神采秀发的大字。

这字出自欧阳世家的旁支,也是欧阳家在朝堂之上成就最高文名最盛的六一居士欧阳修所作的《秋声赋》。

欧阳濯月垂睫低低一叹,“百忧感其心,万事劳其形”她已看得太熟了,从三天前卫玲成功逃离明尊教起,兄长就安排她居于这处小院里,断绝内外联系,形同软禁,她日日也只有练功习字打发时间罢了。

八月,秋气飒然,欧阳濯月徘徊于晚凉幽径,她知道兄长把她关进鸟笼是对她擅自调用部属的惩罚,是要告诉她谁才是当家做主之人。兄长一向是疼爱自己的,要不然也不会允许她男装四处远游,可一旦跟权利相比她就只是个值钱的筹码而已。

她向往的云卷云舒、无拘无束、逍遥自在的生活终究只是种奢望,想到此,她只觉得心头有股难以言表的疲累。

这时,欧阳濯月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回头,只见兄长正自漫步走来。

“月儿,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了。这偌大的府中,只有你我兄妹至亲,实在太过冷清空旷了,好在下个月你嫂子进门之后应当会热闹许多。”

欧阳濯月微微一垂头,兄长一句不提放自己出去过节,看来是打定主意大婚之前都要把自己这个不安定因素控制起来了。

“中秋佳节哥哥是打算招待卞京城来人吗,也对,羽衣阁主三大弟子中武功最高的内侍省都知冷羽剑客李若矜自然是不能慢怠的。”

欧阳叡叹了一口气,“月儿,别人讥讽我也就罢了,连你也讥讽我?自父亲走后,族老和分家虎视眈眈,你我兄妹二人相依为命齐心协力,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才有了今天,哥哥只是不想做个任人摆布的棋子。”

说着,他一扬头,像要摇去什么不快,“世事如棋,我小时总以为自己可以当一个布局的人。没想现如今,发现自己也只不过是这盘大棋里的一个棋子而已,再怎么努力操持,也只能做到一个当其位而谋其政的棋子,让人不敢轻易挪动舍弃罢了。”

欧阳濯月苦笑着摇了下头,“所以呢,为了不做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哥哥就要纵容欧阳家侵占良田无数肆意压榨佃户;包庇雷家家主雷骢之子雷摧奸/淫糟蹋女子之事;指使阮家冒充蛟帮劫掠过往商船。”

“剑圣他看到护持的是天下生民,而哥哥眼中有的怕只是世家门阀高高在上的特权与利益吧。不知剑圣他看到哥哥这幅模样是否后悔收了你当弟子。”

欧阳濯月这句话出口后,欧阳叡就已经勃然色变。她在以师父威胁他,他没有开口,起身就走。

走到园门时,他才回身冷笑道:“也罢,月儿,哥哥在你眼中既然已经是个面目可憎的恶人,那不如就干脆恶人做到底,你便为了欧阳家为了哥哥的权欲之心乖乖当个称职的棋子吧。”

他知道妹妹坚韧果敢,她一旦做出决定,就是剑刃临胸也只会当成是一场快意恩仇的人生。

欧阳濯月含笑望着兄长远去的背影,心里一片惨然,“哥哥,想不到有一天曾经亲密无间的我们会彻底反目。但是你不要以为自己赢定了,既然已经撕破脸那往后再无顾忌咱们就各看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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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赏心楼依山傍湖,是座瑰丽精美的三层酒楼,店门口的彩棚,用彩画装饰,谓之“欢门”,贴金红纱栀子灯,装饰厅院廊榭,往里走约一二十步,分南北两廊,一堂一榭,极具匠心。

登楼远眺便可以看到西湖之上波光潋滟,绿柳白堤,双峰插云,花坞苹汀。薛崖看着眼前的美景不由慨然长叹,“月儿总说起这赏心楼之景,今日一见果然美不胜收。”

卫玲语带遗憾,“可惜不能见欧阳姊姊一面,亲自感谢她援手之恩。”

种浩轻牵卫玲的手,有些愧疚地道:“我昨日拜访三师兄讨个说法,却被他推给戏水鲛阮家家主,随后阮家家主又找了几个旁支族人做替罪羊,自陈管教不严领了一百杖。唱了好一出大戏”

“我问起欧阳娘子想当面道谢,师兄以江南大族婚前备嫁的规矩拒绝了,我说将谢礼交给欧阳娘子的婢女漪繁带去,也被推托了。我估摸着十有八九欧阳娘子是因为这次帮忙被我三师兄给禁足了。”

卫玲愤然道:“薛大哥,你和欧阳姊姊两情相悦,咱们索性把她抢出欧阳家,你们有情人在一起,天地这么大你们何处不能安家呢。”

薛崖面色一黯,“齐渊华是黄山仙都派掌门亲传弟子,文武双全,俊美风雅,月儿是世家贵女,吃穿住行皆是珍奇之物,嫁给他比跟着我四处漂泊要强多了。”

“薛大哥这话就不对了,所谓有情饮水饱,无情食饭饥。欧阳姊姊这种奇女子怎么会在意身外之物呢!”卫玲实在不能认同薛崖的说法。

突兀地,旁边的阁内传来一片喧嚣之声。却听一个轻浮的声音笑道:“雷三哥,你该不会只是请我们喝这清酒吧。据说今年杭州城新出了个沉鱼落雁、琴艺高超的水柔姑娘!”

“寻常人难得见到她一面,便是富豪达官,她也未必接客。即便是接了,最多也只是弹唱一曲,谈文论诗之类,只有得她青眼之人方可做入幕之宾。雷三哥,这可是你显露本事的时候了。”

那雷三哥嘿然一笑,“上次的事闹得有点大,我家老头子关了我好几个月,到不知出了这么个新鲜的美人。”

他一拍手,唤来一位家仆,只见他低声对那人嘱咐了几句,又道:“速去速回,让哥几个见识见识小爷的手段。”

谁知等了半天,人却还没有到,说是另有贵客接待。那雷三哥已发起怒来,他一巴掌就抽在前来回话的家仆脸上,打出五条指印,怒叱道:“你说我说的话,就是抬也要把她抬来。”

那家仆不敢吭声,只有退下。雷三哥面沉似水,冷声道:“给脸不要脸的贱人,等来了看小爷怎么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这时伙计前来上酒菜,卫玲问起隔壁,伙计压低了声音道:“这位娘子可不要跟那人照面,小心被惦记上。那人叫雷摧,是这杭州城大族雷家的公子,风流好色,凡是看上眼的姑娘姐儿必要糟蹋了去,全仗着他家里的钱势摆平,如今才更加肆无忌惮。”

卫玲心中暗道,好似曾相识的情节,上次没能救下曲月娘的性命,她难受了许久,这回她一定要英雌救美,除恶务尽,从恶少手中解救水柔姑娘。

一炷香后,却听隔壁环佩叮咚,然后响起一声轻叹。那叹息虽轻,却极为悦耳,“水柔见过几位公子。”

本来喧闹着的隔壁忽然一静,仿佛一群活蹦乱跳的鱼儿突然沉入了水底,半响那雷摧终于开口道:“请水柔姑娘唱上一曲。”

只听水柔拨了拨弦,弦声叮咚,渐成曲调,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她口中也轻轻唱道:一剪梅花万样娇,斜插梅枝,略点眉梢。轻盈微笑舞低回,何事尊前拍误招。夜渐寒深酒渐消,袖里时闻玉钏敲。城头谁恁促残更,银漏何如,且慢明朝。

水柔一曲周邦彦的《一剪梅》唱罢,款款起身道:“一曲既完,请恕水柔告退了。”

“站住!水柔姑娘如此着急要走,是看不上本公子吗”

她望向雷摧,轻蔑道:“我就是看不上你又如何?”

雷摧一愕,似是没想到她如此直白,然后便是一怒,“贱人!看我不把你按在□□狠狠弄上一天。”

水柔却只一笑,像看着一群令人恶心的动物,然后,双目扫了全场一眼,高声道:“我就是死也不会从了你雷摧的。”

说话时她的手已伸出窗栏,众人一惊,只见她已轻轻一笑,身体轻盈一翻,直直坠向楼下,“呀”地一声,大多人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便要眼见如花似玉的美人在眼前香消玉殒。

卫玲正要施展身法扑出相救。一层唰地跃出个背负古琴的白衣公子,双臂托住水柔,稳稳落地,然后把她轻轻下。楼上楼下响起了一片喝彩之声。

水柔哀婉凄切、梨花带雨,喃喃道:“为什么要救我?如果往后只是忍受这种屈辱,活着还有何意味?尘世滔滔,尽是须眉浊物,竟没有一个有担当有风骨的奇男子可堪托付终身吗?”

那白衣公子怔怔地看着她,心底温柔怜意升腾而起。侧目望去,见水柔虽在垂泪之时,却愈发凄艳,美得令人心惊动魄。

他把背负的古琴解下,横置膝上,端然静坐,左手轻捻,右手慢挑,其声冷冷,其韵清清。水柔乃音律大家,一听之下,已知琴为良木、人为解音,丝弦间隐隐有劝慰之意。

雷摧却不放过她,气急败坏道:“给我把那贱人抓来。”

眼看两个家仆已气势汹汹下得楼来。水柔面色惨变,仰首向天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水柔慢慢闭上眼,她不想再看那些物欲横流的脸,她倦了,只想要离开,这时她耳中却听到铿锵有力的三个字。

“我娶你。”

她似是不信,也不敢相信,但还是不由睁开眼,因为那声音是如此坚定充满力量。却见那抚琴公子已推开琴站起身,清俊的脸上绽开温暖和煦的笑容道:“我娶你,从今往后再无人敢轻薄欺辱于你。”

只听“咔嚓”一声,竟然是楼上的薛崖捏碎了栏杆,“齐渊华,你就是这样对自己未婚妻的!”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好剧有点多,看《漫长的季节》、《破事精英2》、《怒呛人生》、《黑暗荣耀》停不下来,码字都没时间了,我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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