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商隐嫌他们幼稚，他也不介意用幼稚的阴森语调恐｜吓一下他们。
只是没想到……
“商隐。”
颤栗的轻声在耳边蓦地炸响。
比起刚刚以少对多的局面，现在的情况才让他生出一丝慌乱。
转过身，借着路口的灯光，他看清了趴在墙边的女孩儿，泛白的小脸惴惴不安地往里头张望。
浓眉一拧，神色蓦地僵了一瞬。
商隐还未开口，扶墙站起来的薛亮哼笑了声：
“这不是那天在篮球场的小妹妹吗，都过去多久了，你还没腻？还是真像他们传的，这小姑娘把你收了。”
像是终于发现了商隐的弱点似的，男生一双眼死死盯着前面那张即便被夜色模糊了轮廓，也依旧好看到艷丽的脸蛋儿。
被这样贪婪的视线盯上，林潼不由微蹙起眉，浑身都开始不舒服。
虽然害怕，但确定是商隐的那一刻，她还是鼓起勇气举起手机，声色严肃地望向他身后，“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到，所以……你们别欺负他。”
商隐愣住。
他身后，薛亮更是从阴狠到惊诧，表情十分怪异，“欺负他？”
还倒在地上的几个听见这话更是满脸绝望。
这他妈到底谁欺负谁啊。
商隐勾了勾唇。
他抬腿往旁挪了一步，恰好挡住了薛亮的视线。
然后，他缓缓转过身，漆黑的眼底覆上一层寒戾的薄冰。
嘴角微微绷直：
“别去找其他人麻烦，闹剧到此为止。你敢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山沟，监狱，我会在你动手前亲自送你过去，说到做到。”
男生睥睨地望着他，眸里闪过狠绝的厉色。
别人或许只当薛亮不学无术，但他可是知道他都干过什么勾当。
那些，足够他兑现上面的话。
大概是真被商隐震慑到，薛亮背后泛起一阵冷汗，目光也从巷口移开。
商隐这才冷哼了哼，转身朝胡同外走出去。
才踏入路灯下，对上小姑娘惊惧的一双眼，他就伸手将其盖住。
世界突然一片漆黑，林潼还来不及挣扎，就被男生单手托着腰抱了起来。
像在腋下夹了个包似的轻松。
小姑娘从一开始的挣扎，到后面逐渐放任。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彻底进入闹市区，商隐才停住，将人放下。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他握着她双肩，俯身将人打量。
几天没见到她了。
明明之前也是隔好久才见一次，但现在，他忽然发现自己想她已经想得快疯了。
刚刚在巷口听见她声音的刹那，还以为是幻听，等确认的确是她时，他几乎是强忍着不立刻抱上去的冲动。
想拥抱，想贴得更近。
但又怕吓到她，只能像现在这样，牢牢锁着她，让她不能往后退，以免他控制不住，会一口将她吞了。
眼尾被躁意熏染得些许带红，林潼也被这样的商隐唬住，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嗓音有点哑，“我来看你。”
生物的本能反应，有时候更具难以抵制的诱惑。
黑眸微狭，紧紧锁着那一开一合的唇，温润小巧的舌尖滑过时，瞳仁蓦地缩紧。
想亲……
亲到她说不出话，喘不上气，只能瘫软在他怀里，呜咽着软嗓乞求。
藏在心底那头凶兽又开始叫嚣着，冲撞囚笼，他只能一遍遍安抚。
再等等，再等等……
蓦地，一直柔弱的小手，毫无防备地攀上他脸颊。
商隐怔住，黑眸往下一睇，火舌猛地舔舐上来。
“疼吗？”小姑娘皱着眉，轻轻抚过他颧骨上的乌青，中间还有几道划破的伤口。
她就那么毫无戒备地，担忧地看他。末了，眼底还氤氲了些雾气，蒸得瞳仁乌黑湿漉。
近在咫尺的小脸儿，近在咫尺的唇瓣，只要他再往前十公分，就可以碰到。
喉结轻滚，商隐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烦躁过。
“艹。”
瞳仁一栗，一瞬的失重让林潼懵住。
商隐搭在她肩膀的手微一用力，然后俯下身，将女孩儿整个拢入怀中。
握住她腰间的手紧了又紧，恨不得将人揉进身体里。
林潼彻底懵住，一时连反抗都忘了。
耳边呼啸着冬日车流带起的冷风，和街边小吃摊的欢声笑语。
时间像是陷入了某个循环，反复的，热烈的，随着耳边那颗心脏跳动。
过了许久，林潼才回神，轻轻推了推身前那人，“商隐……”
软语里带着茫然和无措。
换来的是男生更紧实的拥抱。
只是拥抱。
又过片时，男生才松动了缠着她的长臂，缓缓直起身。
林潼被那双近乎痴迷的眼瞳吓到，慌忙低下视线。
“商隐……”
她又叫了他一声。
男生似乎这才被唤回意识，低低应了声。
“我以为你要过几天才会回来。”
低沉的哑嗓自头顶响起，莫名烧起了她的脸。
软睫颤了颤，林潼小声咕哝着：“我担心你马上要考试了，就想早点回来看看。”
指尖轻攥了两下，林潼看着两人相对的鞋尖，轻声问：“刚刚那些人，为什么要欺负你？”
商隐莞尔：“怎么看出来我被欺负了？”
“他们那么多人，你就一个人。”
“结果呢？”
“……”
小姑娘被问住。
回忆了一下方才看到的场景，不知不觉和记忆中的某段描述相重合。
她轻咬唇角，仍坚持自己的想法：
“他们就是以多欺少，那是商隐厉害，才没被打倒，而且你还受伤了。”
她抬起眼，目光写满担心地望向他脸庞的伤，“要尽快消毒擦药才行。”
然后，不由分说的，小姑娘拽着他往附近药店走。
“你真的报了警？”
商隐在后面，被她奋力牵着，嗓音恢复了疏懒劲儿。
“嗯，那种人，必须要报警才行。”林潼咬咬牙，“最好关他们几天，省着总想欺负人。”
商隐一怔。
这还是头一次听到她说这种狠话。
看来小姑娘认定了他这受害者的身份。
望着纤细背影，马尾因为过于用力地走路甩的左右乱晃，商隐勾了勾唇，微一用力，将人带回到身边来。
林潼没想到他突然收力，差点踉跄，被他及时扶住了腰。
小姑娘侧抬起眸，茫然又慌乱地看他。
那双无辜杏眼，随时都能撩拨得他理智丧失。
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商隐压低了嗓，低沉动听的音色里，是坚定不移的语调：“不会被欺负，也绝不让别人欺负你。”
林潼盯他两秒，眉眼弯了弯：“我相信商隐。”
从药店出来，两人找了一家餐馆，等上菜的功夫，林潼坐过商隐那边帮他上药。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受伤了。”
每擦一下，她都跟着难受一分。
无奈又没辙的软腔，听得商隐心尖又酥又麻的，离得这般近，心思又开始微晃起来。
他无奈闭了闭眼，苦笑，“我也不想的。”
“那个薛亮……”
林潼小心翼翼地问：
“是之前篮球比赛时，找我的那个男生吗？”
“你还记得？”
酸溜溜的语气扑面而来。
林潼抿了抿唇，“公然在赛场拦截工作人员，想不记住都难吧。”
神色僵了僵，商隐有些不自然地垂下眼睫，“就是他。”
“他为什么要欺负你？”
“唔，大概觉得我好欺负？”
手指微顿，林潼抬眼，望向男生唇边疏懒的笑意，又重新恢复手上动作。
“我是很认真在问你的，不过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
相处久了，弱势动物似乎也能悄悄抓住一些驯服凶兽的方法。
听她忽然低了两度的喑哑声音，果不其然，男生立刻板正起身子，讲述自己和二中的爱恨情仇。
“高一刚开学那会儿，我跑错了学校。”
“……”
见女孩儿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商隐笑了笑，舌尖抵过上颚。
“别这么看我，会忍不住。”
语毕，小姑娘立刻生出戒备的神情，勾得他喉咙痒痒的。
“然后呢？”林潼轻声问，试图揭过他突然横插进来的撩拨。
“然后，那个薛亮应该也是高一生，骑个电动车满路晃，差点撞到人，与其说差点，不如说是故意的。我往回走，准备改路去三中时，正好撞见了他，看到我就开始加速，一直到我跟前都没减……”
听到这里，小姑娘一声抽气让商隐微停了下，他安抚似的轻柔她脑袋，“没撞上。”
“他最后刹车了吗？为了吓唬你？”她追问。
商隐耸了耸肩，“没有，我把他从车上踹下去了。”
语气十分无辜。
林潼：“……”“也，也的确是个办法。”
小姑娘在他这里，对恶劣的容忍度倒是挺高。
商隐轻笑：“打那起，梁子就结下了。”
听他这么一说，林潼也想起三中高一预科班那会儿，开学典礼上，她虽然不算正式高一生，但也勉强算三中半个校友，所以由她作为学生代表致辞，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商隐。
男生被教导主任带到讲台下，当着全校的面批评他开学第一天迟到还打架，放在任何人身上可能都会觉得丢脸而抬不起头，偏他笑容惫懒，接受各路目光检阅，末了又扭头望向她。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不免有些好奇。
目光对上时，心里忽然一跳。
看热闹被抓包的羞赧，对男生清隽的面皮惊艳，对那双眼里的桀骜不驯又不失温柔成熟的向往……
种种复杂情绪一时涌上心头，她慌乱得想避开，却见男生忽然动了动唇。
林潼眨巴两下眼，莫名就看懂了。
“好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