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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最难忘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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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瑾,阿瑾……我在内心呼喊着。你现在,到底在哪儿呢?

怕自己会落泪到画纸上,我连忙把画纸放回了文件夹。

我对你的好,你说会加倍还我……可是,我真的有对你好吗?我扪心自问。

「“……我三年级的时候,发烧。你背我去的医院。”」我的耳中响起阿瑾的声音。

我找出阿瑾三年级的日记本。

9月1日,天气:晴天

今天开学了,又可以和姐姐一起去上学啦~

9月5日,天气:小雨

今天和姐姐一起看红猫蓝兔,姐姐说好喜欢红猫。我和红猫,姐姐会更喜欢谁呢?>_<

……

1月10日,天气:阴

前天,老师让我们写作文,题目为《最难忘的一件事》,我写了好久好久,但还是没能在交卷前写完。今天是周末,我可以用好多时间来写日记。我要把这件事记在日记本上,这样就不会忘了。

《最难忘的一件事》

让我最难忘的一件事,就是姐姐送我去医院。

最近,爸爸妈妈经常很晚才回家。有时候,星期六也要很晚才回来。还好有姐姐陪我。虽然姐姐有时候会和我抢遥控器,而且我总是抢不过她。但是有姐姐在身边,我就不会害怕。

上上上个星期六,早上醒来,我的头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感觉到有人在推我,我睁开眼,发现是姐姐。姐姐说:“弟弟,你怎么到现在还没起床,早饭都凉了。”我告诉她:“姐姐,我脑袋好痛。”姐姐摸了摸我的额头,大喊了一声“好烫”!然后就跑出了我的房间。过了一会儿,姐姐拿了个温度计过来,对我说:“要把这个含在舌头底下哦。”我照着姐姐说的做。又过了一会儿,姐姐让我把温度计给她。“天哪,38.6度!”姐姐惊呼道。

我照着姐姐说的又重新躺下,看到她在外面拿起座机打电话。姐姐看起来很焦急的样子。过了好久,她好像没有打通电话,又跑到我这里,摸摸我的额头,对我说:“弟弟,我们去学校的医务室找老师。”说完,她半蹲了下来,说:“我背你。”我爬了上去。但她似乎想起来什么,又把我放了下来。原来姐姐是要给我拿外套。“今天外面好冷,不要冷到了。”姐姐对我说。我穿上姐姐给我拿的外套。上次爸爸妈妈带我们去巴拉巴拉买衣服,姐姐说这件外套很好看,我就让爸爸妈妈给我买了。

在姐姐的背上,我感觉到好温暖。下楼梯的时候,我感觉到姐姐很吃力,她脖子上出了很多汗。我问姐姐:“姐姐,要不要我下来?”姐姐说:“不要,我要赶快把你送到医务室才行。”

终于走完了楼梯,到平路的时候,我又感觉到困了,我靠着姐姐的脖子,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到眼前更黑了。我睁开眼睛,原来是下起了小雨,姐姐给我戴上了帽子。但是姐姐自己的衣服没有帽子,我听到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说时迟那时快,姐姐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突然往前扑了过去。因为是冬天,所以我们都穿了厚厚的衣服,但是姐姐的手还是被磨破了,裤子也被磨了个小洞。我因为压在姐姐背上,什么事都没有。看起来这么痛,我以为姐姐肯定得哭了,但是姐姐只是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再帮我把帽子戴好,又背着我朝学校走去。

医务室的门关着,姐姐敲了敲门,没有人应。于是姐姐试着拉了下门把手,门开了。姐姐把我放在了医务室的椅子上,对我说:“弟弟,你在这乖乖等我,我去找老师。”我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姐姐带着李老师进来了。一进门,李老师就说:“小瑜,我先给你消个毒,怎么摔得这么严重。”姐姐立马指着我对李老师说:“老师,苏瑾他发烧了,你先看看他吧。”李老师便拿了个温度计给我量体温,然后再给姐姐的手消毒。姐姐的手心都渗出血了,还有很多灰和小沙粒在上面。

“碘伏擦在上面会有点疼哦。”李老师一边说,一边用棉签沾了碘伏,给姐姐擦手。我看到姐姐疼的眼泪都掉来了。给姐姐擦好碘伏后,李老师又看了看我的温度计,说:“38.7度,得赶快送去医院了。”李老师把我们带去了医院。车上,我感觉到身上很冷,于是我对姐姐说:“姐姐,我好冷。”姐姐把她的小熊外套脱下来给我穿上,还紧紧抱住了我,她手上的碘伏因此也蹭到了小熊外套上。这是姐姐最喜欢的小熊外套,不过她好像并不在意,反而对我说:“我的手不能碰到你,因为我手上涂了碘伏。”说完,她用手背摸了摸我的头。

在医院挂上盐水后,爸爸妈妈终于来了。晚上,爸爸让妈妈带着姐姐回家睡觉。姐姐摇了摇头,紧紧抓住我的手,说:“我要和弟弟在一起。”爸爸妈妈再怎么说,姐姐就是不同意回家。这时,我终于鼓起勇气,支支吾吾地开口:“爸爸妈妈,我也想让姐姐陪我。”他们这才终于同意让姐姐待在这里。

我旁边的病床没有人,爸爸让姐姐睡在那,但姐姐说:“睡在那里抓不到弟弟的手,我就坐在弟弟病床旁边,我要抓着弟弟的手。”于是爸爸回家拿了我们出去玩时用的小折叠床过来,这样姐姐既可以躺着睡觉,又可以抓到我的手了。

病房熄灯了。姐姐小声对我说:“弟弟,我的手涂了碘伏,你不嫌弃吧?”我也小声地回答:“我不嫌弃姐姐。”周围都很黑,但我还是看清了姐姐笑得亮晶晶的眼睛。抓着姐姐的手,我感觉到很温暖,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早上醒来时,姐姐还在睡着,但仍紧紧抓着我的手。

这就是我最难忘的一件事。虽然姐姐总是和我抢遥控器,有时候还抢妈妈给我们一人一份的零食,但是在外面要是有人欺负我了,姐姐一定会教训那个人一顿,让那个人再也不敢欺负我。在画画班上,有时候,我画的不够好,老师会批评我。回家后,我一个人偷偷躲在房间里哭,姐姐总是能发现,然后笑眯眯地擦掉我的眼泪,说弟弟画的画是世界上最好看的。我生病了,姐姐会背我去医务室,会把外套给我穿。即使自己摔了跤,也还是最担心我,还会一直陪在我的病床边。这个世界再多危险,姐姐都会保护我。姐姐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我做的这些,真的有资格让你加倍加倍地对我好来偿还吗?我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在手心里,让眼泪恣意清洗。

就这样过了很久,我感觉到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拿出手机,是小莉打来的电话。

我和小莉是发小,从小玩到大。幼儿园、小学、初中,我们都一直在相同的学校。还是到了高中,我们没有考上同一所学校。这期间,因为学业的繁重,我们的联系也渐渐少了。只是没想到,高考填报志愿,我们竟然又天意似的填了同一所大学。但我们在填报高考志愿的那段时间里,没有联络过一次。也许这就是我们的缘分吧。

“小瑜,这段时间,还好吗?”小莉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沉思。

“啊,挺好的。”我回过神,赶忙回答道。

小莉凝视了一会儿我,叹了口气。

“你也还是没有放下,对吗。”

“……嗯。”我垂下了眼眸。事实上,阿瑾、我、小莉,我们这三个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阿瑾并不喜欢和女孩子来往,小莉是为数不多阿瑾不讨厌接触的女孩子。也只有我和小莉在一起,而不是其他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不会走开。在知道阿瑾失踪的消息后,小莉陪我一起去了很多趟警察局。怕我会想不开,她在我家住了一个多月,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直到我的情绪稳定。

小莉,是我唯一可以倾诉的人了。我咬了咬牙,一鼓作气,将我发现阿瑾日记的事情告诉了她。

不知道自己讲了多久,实在是口干舌燥了,我终于停下了倾诉,将杯子里的柠檬水一饮而尽。

我原以为小莉会很惊讶,但她竟没有表现出一点惊讶。只是有那么一瞬间,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波澜。

“小瑜,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小莉捏着调羹,看似漫不经心地搅拌着咖啡。

我点点头。

“阿瑾喜欢你,除了你,人尽皆知。”

就像中枪了一样,我动弹不得。

小莉抬起头,冲着我笑了笑,很勉强的笑:“小瑜,别人对你好,对你坏,你总是能分得很清楚。只是你忽略了身边的阿瑾,一直以来。”

不是这样的。我想为自己辩解,可是发现是那么的无力。

这时,小莉抓起了我的手,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你想知道你还能为阿瑾做什么吗?”

我点头。

“把故事还原完整吧。你们的故事。不要再让阿瑾一直做你的幕后人员了。”

还原完整阿瑾和我的故事……回家的路上,我反复思索小莉对我说的话。直到吃完晚饭,我也还是没有头绪,就这样不知不觉又走进了阿瑾的房间。打开抽屉,我很自然地开始浏览阿瑾写的日记。幼儿园的日记,小学的日记,初中的日记,高中的日记。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并没有在这抽屉里看到过阿瑾大学的日记。

日记只记到了高三吗?我翻着阿瑾高三的日记,心中感到遗憾。等等,这是……在日记的最后一页,写着一个邮箱:suyu@163.com。用我名字注册的邮箱?我跑进自己的房间,打开了电脑,在163邮箱的网页上输入了邮箱名。在密码一栏,我先试了试自己的生日,没有登陆成功。我再加上了自己名字的缩写,成功了。

点开“收件箱”一栏,满满都是邮件。发件人,写着苏瑾!我迅速浏览了所有邮件,发现发件人全部都写着苏瑾。看到了最后一页,我点开了最早的一封邮件,发件人的邮箱,写着:suyu@163.com。……这是,阿瑾自己写给自己,不——写给我的邮件。

这最后一页,也是最早的一封邮件,记录的,就是我们一起去看流星雨的事情。

竟然记录得如此详细……是因为邮箱中可以记录得更多,所以才从日记本改为了用邮箱记日记吧?我在心中猜测。

「“把故事还原完整吧。你们的故事。不要再让阿瑾一直做你的幕后人员了。”」我似乎明白了小莉的意思。

阿瑾,你和我的故事,用你的日记和我的回忆,借这纸和笔,替我们说完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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