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穹并没有太多机会和云弦歌见面,随后而来的挑战赛让他只能待在基地里高强度训练。
他只会在进行定位练习时,放空大脑然后偶尔一下想起云弦歌,乐穹名义上的未婚夫,就算这是一桩带着目的性的联姻,他还是会窃喜,也会害怕。这并不是一段良性关系。
在新赛季直播排位时,乐穹会悄悄夹带私货,直播间循环的歌单里混进去几首云弦歌的作品。然后无视掉弹幕一齐刷过去的意味深长。
挑战赛结束很早,破晓队所得积分早就提前锁定前八席中的一位。之后的安排就是元旦之后的全明星周末。
乐穹还是没离开基地,一直在训练,倒像是在避着和云弦歌见面。他给自己洗脑,只是需要保持手感而已,然后忽视掉心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他会偷偷摸摸点开云弦歌的超话,看粉丝们整理出来的行程。
真忙啊,比他要比赛还忙,就不打扰人家了。乐穹这样想到。
自从上次订婚宴云弦歌提前离席,乐穹去接他,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云弦歌那副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难窥全貌。
他喊了代驾,然后先把乐穹送回去。期间一言不发,也没解释所谓的“有夫之夫”,乐穹依稀看到了云弦歌几个朋友的影子,但他没有提出要介绍一下。
大抵也不是真心。乐穹胡乱揣测道。
之后又恢复成两个没有什么交集的陌生人。
所以他在直播时突然接到云弦歌的消息时,吓了一大跳。
【星星】:我在基地门口,出来。
乐穹推车已经到最后一点了,一时间心猿意马,操作都有点变形,所幸没什么人看出来,把地方后排全切掉后,竞技比赛宣告胜利。
他匆匆忙忙地下播,然后就往外跑。
全身都在激动,在叫嚣着雀跃,可是大脑却冷静得很。
云弦歌来找我做什么呢?
乐穹甚至注意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着颤,他尝试握紧又放松,都没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云弦歌在马路对面等他,车就停在路边,他人站在路灯下,顶光将他的身形模糊开来,只剩下一具剪影。
他似乎察觉到乐穹在走过来,所以收起了手机,正正对上乐穹的目光。
只是一眼,乐穹就奇异地平静下来了。
对方从阴影中走出来,那是黑色鸢尾吐露出来的真颜。
他轻轻地开口:“你不冷吗?”
云弦歌解下自己的灰色羊毛围巾给乐穹带上。
这时某位停留在室内太久,完全不知道此时外面究竟是什么温度的电竞选手,这会儿才感觉有点犯冷。
十二月的深冬,乐穹只穿了一件黑色针织衫就跑出来,手都冻得通红。
他露出窘迫的神色,呼出来的白气让他看不清云弦歌的表情。
“上车吧。”云弦歌怕把人冻坏了,赶紧把乐穹塞到车里。
又回到了温暖的环境,云弦歌从后座取出一条小毛毯给乐穹裹上,然后打火启动。
气温太低,要等发动机热一会儿才能起步,云弦歌正扒拉着挡光板后的镜子和自己翘起的几根头发作斗争。
车子里多了一个呼吸声他是一点也没关心。
乐穹反正是憋死了也不会说话的性子,云弦歌就逗他:“怎么不问我来做什么?”
他无声地递过去一个目光,似乎等着对方直接公布答案。
瞬间感觉自己很幼稚的云弦歌熄火,然后麻木地转过头开车。
车程很长,乐穹竟就这么睡过去了。这会儿已经很晚了,估摸着云弦歌是忙完跑过来接他的。
汽车驶入了郊区一个隐私性极好的小区,住户与住户间隔着一层绿化带。
乐穹醒过来的时候,正好一片雪花落在他面前的挡风玻璃上。
他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那一点雪白跃入眸中,一滴生理泪水从眼角滑落。
云弦歌从驾驶座下来,绕到乐穹这边把门打开,扑面而来的冷气让乐穹狠狠哆嗦了一下。
“嗯?”他呆呆地发出一点气音,云弦歌已经俯身替他解开了安全带,然后拿毯子给他裹裹好。
他注意到乐穹眼角旁的湿润,叹口气,轻轻擦去那点痕迹。
更多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云弦歌的头上,本来他的发就是漂到的白金色,雪水将头发濡成一缕一缕的。
乐穹下意识就去捻他的头发。
云弦歌笑了一声,然后把乐穹一把从车里抱了出来,毛呢大衣把人整个裹进来。
!
乐穹只能环住云弦歌的腰,脸靠在他的胸膛上,隔着薄薄的肌理,心脏的搏动震耳欲聋。
手心底下的腹肌摸起来硬硬的,乐穹一直坐在电竞椅里疏于锻炼,自然是没有这种东西的。于是他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细雪吻过乐穹的耳根,钻进衣领子,云弦歌擦去湿意,对着月光看清乐穹肌肤上泛起的微红。可能是反应过来自己的小动作实在羞人。
“这会儿知道害羞了?”云弦歌很大方地让乐穹上下其手,这可是多少粉丝妄想的福利。
乐穹佯装镇定,就算脸通红一片也硬着头皮,抬起脸来直勾勾地盯着云弦歌,一言不发。
恍惚间,觉得他们已经渡过了无数个像这样的雪夜。
忘记在哪里看见的,说是共淋一场雪,就像是白首一生。
或许贪心一点,也可以吧?
他们都说不清道不明自己的私心。
最后乐穹是以树袋熊的姿势,被云弦歌“搬”回了家里。大概是比赛的原因,乐穹好久没有打理自己的头发了,黑色的发丝垂到了肩膀,云弦歌的手指插到他的发中,顺下还没来得及化掉的雪。
这是云弦歌的私人住址,“本该早点带你过来的,但是实在太忙,也离你基地太远,这会儿总算是有空了。”
云弦歌打开暖气,让乐穹先坐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然后进了厨房。
整栋房子的风格是简约型的,灰色为主调,看起来相当性冷淡。
旋转楼梯的墙上挂满了云弦歌的专辑和海报,乐穹一张张看过去。
每一张,他都有。乐穹有些骄傲。
然后在最下面乐穹看见了一张相当眼熟的画,是一张速写,画纸都有点泛黄了,内容是湖畔边撑伞的一大一小的两个背影。
云弦歌出来的时候看到乐穹在盯着那幅画发呆,顺口解释了一句:“这是我喜欢的漫画家画的。”
乐穹点点头。
云弦歌很明显不想接着解释自己的爱好,这是他的一点小秘密,还没能和乐穹共享。
这两个月的MV拍摄让他整个人的身形都有消瘦,但对比乐穹来说,还是健康不少的。
某位日夜颠倒作息不规律的小朋友,这会儿唇色没有丝毫血色,整个肌肤都是长时间不见阳光的苍白。
他不知道云弦歌今天带他回来是要做什么,这会儿拘谨地等待云弦歌解释。
“放松点。”云弦歌压着他的肩膀,然后握住了他的手。温暖的体温驱赶走了冬日的寒意。
他们于秋日产生纠葛,又错过了红叶满林的漫长时间,最后落于深冬,像是在不同道路上奔波许久的旅人,终于汇合得以短暂停歇。
十二点钟声响起,房间的灯光全部熄灭,云弦歌就在乐穹的咫尺距离。
“生日快乐。”
乐穹听到伴随着他无数场比赛的声音,对他说出祝福。
今天是平安夜,也是乐穹的生日。
只是他从来没有特意去纪念这个日子,而是当成一种维系与亲朋好友之间关系的工具,难得回应一些一年都没有几次的寒暄。
云弦歌端出来铺满巧克力碎的蛋糕,上面插着数字蜡烛:20。
乐穹的嘴角被牵扯上扬,他想,法定结婚年龄到了。
云弦歌今年的生日早就过了,他正好比乐穹大两岁,两个人都是刚到可以合法领证的年龄。
云弦歌:“小朋友,该许愿了。”
乐穹说了今晚第一个字:“好。”
然后蜡烛被吹灭,房间内灯光大亮。
云弦歌将勺子递给乐穹,他特意定制了一个四寸的蛋糕,足够他们两个人吃。
乐穹挖下来一勺,奶油的甜腻和黑巧克力的苦完美中和,他又挖了一勺递给云弦歌,“谢谢你。”
二十岁,他第一次完整地过了生日的流程。
云弦歌:“不客气。”
云弦歌:“那我们聊一下结婚的事情吧。”
果然是为了这个,先给颗糖哄哄他,再谈条件,真是狡猾。
云弦歌踌躇了一番,像是做了极大的心理斗争:“如果你以后有喜欢的人了,我们就好聚好散。婚后我会尊重你的一切,做好一个丈夫的责任,但是我职业的特殊性你也知道,所以要委屈你,其他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如果你有真正喜欢的人,我会放你自由。”
乐穹心里想着,可我就喜欢你啊,然后回答:“好的。你有喜欢的人吗?”
云弦歌:“......我只希望我喜欢的人快乐。”
乐穹一愣,没想到云弦歌居然是爱而不得,怪不得会同意和自己结婚。心里不由得泛出一股酸涩,但他不舍得这会儿放手。
他宁愿走一步算一步,就当他偷来这段婚姻,厚着脸皮享受占有云弦歌的时间。
“那你娶我回来做什么呢?总不能是暖被窝吧?”乐穹喃喃道。
云弦歌这会儿完全不知道乐穹想歪到哪里去,他说出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后,暗自下决定:结婚后千百倍地对乐穹好,让他永远不想离婚,喜欢不上别人,只能接受和自己成为伴侣这个现实。
云弦歌忍俊不禁,心情很好地回答:“可以啊,暖被窝挺好的。”
接下来云弦歌就听到乐穹说:“那我们明天去领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