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明净的玻璃，凌钰看着楚司梵微微颤抖的手，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封枭三次朝对面的凌钰瞥去，双手交叉不知所措，毕竟楚司梵这个人是经过凌钰认识的。
之所以两个人都有点表情奇怪，是因为楚司梵坐在沙发正中间，虽然是在念着消息，也确实是重要消息，但她双手颤抖，发丝冒汗，表面冷酷却带着紧张的崩裂感，类似于呼吸急促的感觉。
“楚司梵……”凌钰尽量语气平和地开口，“我觉得咱们一个队的最基本的信任感还是要有的，有什么事情可以说出来，我们肯定是能帮就帮。”
楚司梵从笔记本里抬头，定定看了凌钰几秒，“我——你还记得我的技能轮回吗？我梦见……或者说亲身经历过。”
凌钰示意楚司梵说下去。
楚司梵喃喃，双目失神，“我看见庞大的诡异的怪物冲出水面，我看见贝星成为大型人类养殖场，我看见高等文明实施的绝对侵略，我看到自己的死亡……”
“第一次我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我向凌钰打了电话，因为在我的笔记本上存档了一个未来自己写给我的信，她让我告诉凌钰，‘我们的世界已经异变’，我照做，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第二次我看见自己的手臂上刻着鲜红的字体，‘有人在敲门，别开，’我又给凌钰打电话，我死了，这次我看到我死亡的全部景象，是什么尖锐的东西戳破了我的胸膛。”
“第三次，你们来了。”楚司梵平复着自己的思绪，强作镇定。
“我倒不是怕死，我怕的是那种根本没有反抗余地的压抑和悲哀。我不知道这些都是在暗示什么，被轮回者没有轮回前的记忆，我只能通过未来的我拼命留下的蛛丝马迹来猜测。”
凌钰思考了一下，如果说对于楚司梵这是三次轮回的记忆的话，对于他来说是一个世界同一时间发生的事情，楚司梵说的这些话他都在电话里听到，他以为是紧张的前言不搭后语……
“也许……”凌钰正打算开口安慰。
“要不去精神病院看一下吧，可能是精神方面的问题。”封枭突然插嘴，凌钰蓦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在现实中自己遇到了实打实的非人事件，楚司梵也是，但封枭没有，他的世界一切正常，所以他听说后并不能真的很切身体会。凌钰卡住了。
封枭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歧义，挠了挠头补充，“我的意思是有病看病——”
封枭：怎么越说越不对？
封枭闭嘴了。
凌钰看了眼似乎在沉思的楚司梵，继续说，“不用管封枭，他在状况外。我理解你的意思。你说的是轮回前的你给你的暗示，我也收到过。”在遇到深海触手时，他曾经一闪而过的画面凌钰再次翻出来。
他没有轮回的能力，但他确实收到过潜意识，那种真实经历过的感觉。
俊美男人教他精神力使用、深渊恶魔和完全不熟悉的他自己、圣子的讨好、和自己无情背影下说的那句“梵姐，再开一次轮回。”
封枭在走廊无意识这样叫过楚司梵……梵姐，是指楚司梵吗？
这是轮回还是暗示或者能力预知……重生？
那些画面里的自己不是他熟悉的样子，淡漠的像高高在上的神祗，充满了神秘，有种刀锋出鞘的锋芒感，看起来……“王。”
第一个画面里的人是这样称呼自己的，凌钰没觉得自己就是天命之子，他只是觉得蹊跷。并不是说他具有主角光环什么……甚至于，他本身觉醒的能力还不如论坛上的其他玩家。
凌钰整理了一下思绪，没有把这些说出来，只是安慰楚司梵，“别想太多，总得试一试不是吗？”
“我相信，我们至少要去努力尝试，至少现在这些……都还没发生不是吗？”
“是啊。”楚司梵感慨起来，其实她是个要强的人，“VB67我已经将小鱼罐头有限公司做大做强了，可以背地搞些生意，如果你们需要宇宙货币的支持，我可以提供，主脑VB67的机械化下还有些反抗势力。”
封枭听着楚司梵的话，惊讶她的作风强势和高强行动力，不得不说这个副队真的很给人安全感，想到这，封枭白了自家兄弟一眼，并开始吹楚司梵马屁，“梵姐牛逼！”
楚司梵没有高傲，只是看向了凌钰，等他表态。
“挺好，那个邀请信我们这些内测的没收到，我猜是默认公测我们还会被强制进入。受到邀请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凌钰很快就抓住当前重点。
“年轻人，大概三万多人的样子。”
“那这个公测排场还是挺大的呀！”封枭试图刷自己的存在感，这会儿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在来现实之前亲眼看到凌钰被植物拖走，还有自己被吞掉……他以为自己死了。
“凌钰……”
“怎么了？”凌钰看向封枭，只见封枭摇了摇，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还有件事，除了公测……”楚司梵停顿了一下，突然站起身把窗帘拉上，室内陷入了昏暗之中，“我是说——”
“先不说我们手里信息实在太少，我们在现实世界也不知道能呆多久，而且这种入侵……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游戏入侵现实吧。说明我们贝星本身就在这个大宇宙世界里。”
楚司梵看了眼凌钰，因为凌钰先前的帖子已经猜测出了这种情况。暗沉的窗帘映衬出了楚司梵修长的身影，只见她撸起袖子，凌钰和封枭果然见到了那一行鲜红的字体:
[提前备战……抢夺资源星。]
封枭震撼地睁大了眼睛，那字明显是直接刻出来的，血液还凝固在上面，“梵姐……你这，换谁都会觉得你自杀或者有病。”
楚司梵摇了摇头，“我自己给我自己的预警罢了，我清楚我的为人，而且这个很快就会消失。”
凌钰将两个越来越会渲染恐怖氛围的队友叫到茶几边，顺便拿出纸张，“从每一个细节开始，共通一下信息，做个复盘吧，玩家面板不能在贝星打开，加一下联系方式。每一次出游戏和进游戏时间也记录一下吧。关于公告备战的事，我们可以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所以我们需要真正建立自己的势力，和楚司梵的意见一样。”
“贝星的话，我家人有一部分在特殊部门工作，我会尽量提醒上面的。另外我们需要对外预告一下……”凌钰一点点做规划。
三人彻夜通宵。
——
天明的时候，凌钰带着资料回到自己家，却见穿着特殊服装的工作人员将他家四楼那一块围起来，是银白色的制服装，最前面统领的是个优雅的白大褂女人，抱着本子写着什么。
是他妈妈。
凌钰快步上前，“妈，你怎么……”
风女士瞥了眼自家儿子，“你对门命案，你不知情吗？”
“命案？”凌钰蹙眉，“什么命案？我昨天早上出门敲过他家门。”
风女士没有解释，只是继续向手下安排，“把蛇体带走，ksh星研究计划，告诉他们——”
凌钰看见带走的东西，非人的玩意，那是黏糊糊的……
“风女士？”凌钰凑到自己人旁边，“这是什么东西？”
白色的墙壁不知道为何有点瘆人，凌钰和风女士贴的更紧了，被风女士嫌弃地推开后，听到了回复，“你一个只会打游戏凑什么热闹……”
“对了，你玩游戏我不管，那个叫宇宙裂隙的游戏你一定别玩，我记得你就对这类感兴趣，告诉你，别沾。”风女士扶了扶眼镜，锋利的眸子闪着魄人的光芒，“你不要卷进来。”
凌钰尴尬地笑了笑，“风女士的话我还能不听。”
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凌钰问：“那我先回房间了啊！”
——回到家就放松了。
“对了儿子，你男朋友住你这的事怎么不和我说一声？”风女士一把拽住要溜走的凌钰。
凌钰：男朋友？什么男朋友？他怎么不知道？
“别说，你眼光还是不错的，我看那孩子还挺清爽的。”风女士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你可得好好对人家。”
凌钰：……
正巧这时门开了，昳丽的金发少年阳光而灿烂，深深地看了眼凌钰，甜美而温和地说，“凌哥，你回来啦。”
骨溪？
凌钰下意识看了眼骨溪的头顶，没有触角。
骨溪欢快地走到凌钰身边，还轻声和风女士说，“妈，我带凌哥先进屋歇着，凌哥出去了一晚上，肯定风尘仆仆，很累吧。”
风女士有一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既视感，听到这话还轻蔑地瞥了眼自己的儿子，不知道彻夜通宵出去干啥了，丢人家一个人在屋，有点欠收拾啊。
凌钰：夹在中间的他有点委屈……
被骨溪半拉扯着进屋，凌钰刚换完鞋子，还没来得及问骨溪一个游戏中角色怎么会在现实——不对，哈西贪蟆都能来，骨溪当然也可以。
骨溪已经惬意地躺在沙发上，懒散地说，“小钰钰，快去做饭，你妈说你饭做的不错。”
凌钰：……
这变脸有点快，而且……他什么时候和骨溪成为男朋友的关系了，再一个——风女士都和骨溪说了什么啊，做饭不错？这是变相推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