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吓得一激灵，手忙脚乱地把画给擦了，呲着个大牙从监控傻笑。
“当当当——”第一节晚自习也就下课了，许清和坐到陆与醉旁边，看他一脸沉思的模样，手欠心不在焉地翻了他写的作业，问“想什么呢？怎么认真？”
陆与醉：“没什么。”
谈知明好奇问：“老许，你画的什么？”
张秋白这时路过站在后面，冷笑道：“还能啥，他那特立独行的行为艺术呗。”
许清和回呛：“哟，周姐不追着你打了？”瞅见窗户外拿着教棍气势汹汹的周思云，立马高声呼喊：“周姐，周姐，张秋白这呢，这！”
张秋白骂了一句，就连忙跑快。
许清和说：“张秋白他什么形容，陆哥，你想什么呢？你看到我画的了吗？我画的怎么样？好不好看。”
好不好看不知道，反正谈知明他们齐齐表示不咋地，看不懂，至少他们能看懂的画不是这样。
“陆哥？陆哥？”
陆与醉“嗯”一声，反应过来看着他，“什么？”
“陆哥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你觉得我画的怎么样？”
“没想什么，画的挺好的，就是嗯……”
“什么什么？”
“没什么。”
“就是有种感觉，谭老师迟早会找你麻烦。”
许清和无所谓，大不了就是多写几千字的检讨，反正谭依云是想不出法子来治许清和了，陆与醉这般循规蹈矩的人都影响不了许清和，不过她早晚会想到办法治他。
这几天的天气阴沉沉的，还特别燥热，老天爷看着一副想要下雨的模样，谭依云走到张阳身边，用书轻轻敲敲他的头，“下午第一节课还困？到后面站着醒醒神。”
张阳迷迷糊糊地清醒，打了一个哈欠就跑后面去了。
不是他困，主要是语文课太好睡了。
“哗——”一声，雨就下来了，打在树叶上啪嗒啪嗒，越下越大，靠窗户坐的同学立马把窗户关上留下一个小缝，饶是这样雨点也能靠这点小缝隙挤进来。
“下雨有什么好看的，看黑板。”
许清和下一秒还在折纸下一秒就被窗户外面的声音给吸引，眼瞅着十月已经过了一大半，桂花凋谢的差不多了，这雨下一场，温度就会降一些。
“报告。”
从校外回来的陆与醉几乎是赶上了这场雨，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到衣服上，仔细看的话，睫毛上还悬挂着几颗小水珠，灰色的眼睛更是雾蒙蒙，叫人看不真切。
“进来吧。来我们看这段对话它体现了作者的什么情感……”
陆与醉把书包放在脚边，从桌肚拿出纸巾擦拭头发和脸，打开了书开始听课。
一下课，那几个让陆与醉帮忙带快递和东西的人就围了过来，陆与醉也把书包还给了曾负雪。曾负雪是走读生，而且家离这里还挺远，所以她过来的时候能经过很多地方，自然而然地就会帮自己同学带快递和奶茶，零食什么的。
原本不背书包的曾负雪也被迫背上了，据说这是书包第三代，前两代已经破了，然后然后他们几个凑了一些钱给曾负雪换了新的。
许清和拿到自己的奶茶，打开喝了，眼睛望着外面的香樟树：“不回去换衣服吗？小心感冒。”
陆与醉摇摇头：“没事，还有两节课就放学了，而且我没有湿透，没事。”
许清和伸手摸了摸他的校服外套，的确不算特别湿，对他哀声怨气道：“我不想坐讲台旁边了，我想调回来和你坐，我好无聊。”
这是一种及近乎撒娇的语气。
曾负雪挖苦道：“你以为我想吗？你起码要坐到十月底，甚至更久，谁让你天天不要脸。”
许清和咽下奶茶，“我哪不要脸了？我要脸的很。”低头趟在陆与醉的桌子上，温和含笑的灰色眼睛就这样映入自己瞳孔里，没皮没脸的来了一句，“是不是陆哥？”
“是是是。”陆与醉无奈一笑。
突然，许清和猛地起身，咳了一个昏天黑地，仿佛要将自己的心肝脾肺都要咳出来，没有咽下去的奶茶顺着指尖溢出来，“哎哟喂，呛死我了。”
陆与醉一边给他拍背一边焦急地问：“没事吧？”
“没事。”随手拿了陆与醉桌肚的纸巾用来擦拭。
曾负雪幸灾乐祸：“活该。”就大摇大摆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这时候张阳面色有点沉重的走进来，眼睛的方向时不时偷瞟曾负雪，他是说还是不说？这种大事曾哥早晚都会知道。
他自己的心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呢？觉得曾负雪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许清和看到张阳表情犹犹豫豫，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踢了踢他，问：“咋了？磨磨唧唧的。”
张阳心一横，“曾哥，你过来。”
曾负雪：“干什么叫我过来？”
“李远帆出车祸了，具体的我不清楚，我就是听说。”
曾负雪懵了，一瞬间脑海变得空白，就只剩下“李远帆出车祸。”这句话，不知所措的她哈哈苦笑，“你逗我吧，那个乖学生怎么可能会请假？这还没有到愚人节，别开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曾负雪看他的认真严肃的表情不像是假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恍惚，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座位。没有想像的哭泣，哀嚎，整个人却像是一个被提前设置好的机器人一样。
假的吧！应该是假的。但是这种事情张阳那小子是不可能骗自己的。
许清和也不可置信：“真的假的？”
陆与醉：“真的，我看到了回来的时候。你从哪里知道的？”
张阳这时候也没有谦虚自己偷听八卦的本事，神秘兮兮地说：“我有一个情报网，上至老师之间，下至地痞流氓，遍布整个廖城，只要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能知道。”
张阳：“所以我就知道了。但是具体消息还我不知道什么样，陆哥，那小子有没有事？。”
陆与醉也只是远远看了一眼，“我只知道有我们学校学生出车祸了，被大货车压了，一群人围在那里，我看不见。用一个成语就是生死难料。”
张阳震惊：“大货车！？这……”被大货车撞了，这有可能活下来吗？
张阳瞪大了双眼，原来生与死是离自己这么近的吗？他无法想象死亡的疼苦，以及自己离世后自己的亲人要在怎么办。背后竟慢慢渗出的冷汗，让他发寒。
陆与醉问：“曾负雪她怎么办？”
许清和沉默片刻，挠了挠头，他也不会安慰人啊？
许清和起身：“要不我们找周姐和陈程去吧，她俩去哪了。况且我们两个大男生能说什么好话。”
周思云和陈程她们几个玩的要好的女孩子知道这件事之后，都特别震惊，也都希望李远帆能有一线生机活下来。
曾负雪想要说话却发现只能发出单调的音节，思绪凌乱地结成一张网，越网越紧，直达心脏，眼泪水就是控制不住往下落，曾负雪不断擦拭脸颊的泪水，委屈地想，为什么自己就这么不幸，自己的妈妈不要自己了，爸爸在外面还欠了债，自己明明这么不幸运了，为什么还要雪上加霜呢。
陈程沉默地给她递纸巾，这时候她们也不知所措，轻抚她的后背，相互依靠，安抚着她崩溃的情绪。
陆与醉：“其实，你的对象还有几率活我觉得，只要他的父母愿意倾家荡产，加上他有很强烈的生存意志，只是下半辈子生活可能会困难点。”
曾负雪像是抓住了最后的蛛丝，抬头望着他，声音嘶哑，断断续续：“真的…假的？陆哥，你别骗我？”
陆与醉沉思一会地说：“以我多次出车祸的经验，是真的。”
这真的是一个不合时宜的冷笑话。
陆与醉十指交叉，明明是和他们坐在同一水平线上，却像是凌驾于他们之上的上位者，冷静的不像话，让人不会质疑他的话，“我没有骗你，我大概是属于天生不适合坐汽车吧，而且我学过一些医学知识，出车祸的时候我也在场，大概判断可能会如我所说那样。”
“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请相信我。”
许清和一把拉过他的手，在他的手心写字，“真的假的？”
痒痒的，温热的，还没有来得及握住，就消散了。
陆与醉心里一空，小声说：“我瞎说的，我也不是医生，我也不确定。用善意的谎言骗骗现在的曾负雪也是好的，毕竟她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就如同他说的一样，这个时候的她应该不有这些烦恼，无忧无虑的好好学习或者偷偷摸摸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许清和摸摸她的头，安抚道：“让张阳打听打听在哪个医院？等有机会我带你去看他，你要相信那小子。”
周思云立马招呼来张阳，“张阳，给老娘过来，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不准忘记了，有什么消息随时告诉我们。”
张阳点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这件事很快就在学校里面传起来了，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中，不少班主任都在上课和他们这群学生说了一嘴，让他们注意马路安全，尤其是特殊天气。
这几天，曾负雪几乎是一直在忍耐，尽量让自己状态看起来正常。
又过了几天，在张阳前后左右上上下下的多方面的打听下得知，李远帆人还活着，目前在临海市一家特别牛逼的医院昏迷着，不过人的腿没有保住。
“幸运女神眷顾了他。”
曾负雪听到这个消息，灰扑扑的脸一下子好了些许，想到了许清和很久之前对她说过的，只要人还活着，一切就还有希望。
中午放学时候，许清和来找陆与醉去食堂吃饭，许清和问：“陆哥，你真的出过很多车祸吗？”
陆与醉一副“自己随口瞎编你居然还信了”表情看他，微微一笑，“假的，这不是为了让曾负雪相信吗？我又不是神医。不过你们写的小说里面的神医是真的吗？为什么不介绍给曾负雪。”
许清和脸一抽，谁给他看的，他要向上头举报，“假的，别信。走走走，我们去吃饭去。”一下子就忘了自己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