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梵夫人跟林叔说完那些话后,林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只是一直待在庄园里面,也并没有像他之前承诺梵祈的那样,去别墅照顾云窈。
年关将至,之前梵夫人对外发的新闻也因为时间而让这个热度变得有所减缓。
但是在路上依旧随处可以听到人们对于梵家新的家庭成员加入的谈论。
唐家可能是想趁着过年的这个热度,尽早将唐白纯和梵祈的订婚办下来。
便找了个时间派了个代表到庄园找梵夫人,商议着两个孩子的订婚事项。
梵夫人尽管再如何如何,涉及到梵祈本人的事情也不会轻举妄动,更何况唐家似乎是早就不爽梵祈之前的好几次行为,才会在谈论终身大事的时候故意派一个下人来谈判。
梵夫人身为梵家的一家之主,被唐家这样戏耍,心里自然也不爽,便含糊其辞地糊弄过去。
但即使现在不同意唐家和梵家的婚事,但在梵夫人心里,南城贵女里最和梵祈适配的也就只有唐家的大小姐唐白纯了。
林叔在一旁将一切都收入眼底。
他忍不住上前说道,“夫人,不论如何,这么大的事情,总该等少爷回来之后再商讨吧,终身大事,即使您再不考虑少爷真正喜欢的人到底是谁,您也至少应该要让他知道事情的全部,而不是从荷兰回来后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未婚妻。”
“我知道。”
梵夫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梵家的大选近在眼前,即使现在所有人都默认了梵祈的地位,但和唐家的联姻,对梵祈的事业能造成多大的影响,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
她目光深沉,微微抬起下颚目无焦距地看向前方。
“这件事我会等梵祈回来的时候再说的,”梵夫人顿了顿,又补充道,“除夕快到了,让云窈那丫头一起过来吃饭吧。”
她笑道,“她喜欢看雪,但今年的南城并不是很冷,也不知道到了最冷的那几天,能不能下雪,就像六年前的那个冬天一样。”
林叔在一旁看着,一种油然而生的牵制感将他整个人都瞬间包围起来,掐着他的脖子,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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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祈刚一回到南城,出了机场后就迫不及待地往别墅过去。
沈叔接他的时候,兰时颂和叶元皓也站在一旁,梵祈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略显急促的语气隐隐显示出他着急的情绪。
“去别墅。”
沈叔看了一眼时间,恭敬地回复道,“少爷,现在正是高峰期,就算现在出发,到别墅也得要起码两个小时以后了。”
兰时颂在旁边看着,上次见面的地点是在庄园,她隐隐好像有点印象,那个时候,梵祈身边似乎有一个女人。
她没忍住开口,“少爷,您凌晨从阿姆斯特丹出发,现在是南城时间下午两点。”
兰时颂试探性的继续说道,“少爷,要不我和叶元皓跟您一起去休息吃个饭,然后再回去。”
“……”
梵祈站在那里,已经向西下的太阳在淡蓝色的天际留下一片洗涤的水蓝,他一言不发,略显模糊的弧线轮廓晕染着淡淡的疏离和淡漠,一双纯黑色的瞳仁波澜不惊,然后向下,看向兰时颂。
“不用了。”
兰时颂:“……”
叶元皓上前挡在兰时颂面前,面无表情地轻声说道,“少爷,现在就启程去别墅,能赶得上晚饭。”
梵祈没再说话,解下腰间的西装纽扣后便弯腰进了保姆车。
车窗随着他的动作自动缓缓上升,越来越显得模糊的侧颜在兰时颂的眼里变得淡了起来。
完美到极致的古希腊雕塑般的侧颜并无太多的表情,禁欲又孤僻的身影隐没在深黑色的车厢内,直到最后一丝外透渗进去的光亮隐没,下一瞬,车子似剑一般向前驶去,站在正后面的叶元皓毫无保留地吸了一肚子灰。
“……”
机场的空气很好,一点汽车尾气也能看得很清楚,叶元皓侧眸看了看兰时颂,上前一步用身体挡住了灰尘。
是已然变得空旷的场地。
只剩下他们俩还留在机场处。
“有些东西不应该觊觎,就不要想。”
叶元皓眼底没什么神情,淡淡看她。
作为多年同事的情谊,他今天还是多嘴提了那么一句。
“少爷玲珑心理,内心看得比谁都还清楚,如果你还控制不了,后果你不是不知道。”
叶元皓留下这句话后便拦了俩车走了。
-
这么多日子没有见到云窈,在梵祈心里没有什么事是比见云窈还要重要。
林叔早就知道梵祈今天回国的消息,早早地就在门口等着车入库。
梵祈一下车,只是瞥了一眼林叔,便直接往别墅大跨步走过去。
林叔刚接过梵祈的东西,正准备跟他说话,谁知道头一转,梵祈人都快到别墅门口了。
林叔赶忙跑上前,一边说道,“少爷,少爷,您慢点儿啊,小心地上的石头。”
梵祈像是没听见,清冷的脸上满是焦急,用力推开大门后,没看见云窈,却只看见坐在正对面沙发上的梵夫人。
“……”
梵夫人对他轻轻笑了笑,放下了一直交叠起来的腿,柔和地看了一眼身旁端坐着的唐白纯,示意她看向门口。
追上来的林叔还没来得及喘气,看到这个场景顾不上累,立马对梵祈解释道,“少爷您听我说……”
梵祈古井无波的脸上霎时间布满阴翳,他看向林叔,“云窈人呢?”
在飞机上,是林叔说的,现在云窈在庄园,被梵夫人叫过去吃饭了,他才会一下车就赶着往庄园这边跑。
林叔的声音发颤,他这么大年纪的人,看着现在梵祈的表情也怵得慌。
“少爷,是夫人说……”
“你是不是忘了你该听谁的?”
梵祈听也没听,直截了当地打断。
他懒得在这边继续浪费时间,淡淡扫了在场的人一眼后,转身就想往外走。
“慢着。”
梵夫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可梵祈的动作却没停下来半分。
侧边大树窸窣,梵祈高大却略显纤长的身影在地面上扑朔,唐白纯只一秒便收回了眼神。
“梵祈。”
梵夫人很少这样用全名叫他。
见梵祈还是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梵夫人面上不显,薄唇轻启,“云窈除夕会来。”
她顿了顿。
“但你现在走,我会让上一次云窈来,成为这辈子最后一次。”
唐白纯在一旁听得一脸懵,在保持得良好淑女形象下,她尽力克制自己八卦的心理。
云窈,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
果不其然,在听到“云窈”两个字后,梵祈脚步一顿,像是挣扎后的无果,静默了几秒,他回头站定,对视上梵夫人的眼睛。
他的头不像最开始下车那样高仰,而是跟年少时十六岁的梵祈一样,微微低垂,呈现出一种近似于讨好和道歉的姿势。
梵夫人最是清楚她这个儿子的脾性,见状,轻轻勾起唇,重新以一种懒散的舒服的姿态坐在沙发上。
“白纯也坐。”
“去泡个贡茶来,难得有货,现在你们年轻人应该都不喜欢喝茶,”梵夫人用余光看了一眼唐白纯,发现她正装作不在意地往梵祈的方向瞅。
梵夫人眸色一暗,并没有说什么。
“但是这贡茶是难得的好货,你们可都要好好尝尝。”
梵夫人故意点两位年轻人。
唐白纯听出了弦外之音,连忙收回眼神冲着梵夫人尴尬笑了笑,小心翼翼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
梵祈往离门最近的沙发上坐下,微微侧头,身旁的林叔悟懂他的意思,上前去把茶杯端过来递给梵祈。
见状,梵夫人神色才稍稍放松,整个人向后仰,一副上位者的姿态看向他们俩。
“白纯今年几岁了?”
“二十五了。”
“那跟梵祈一样大。”
唐白纯轻轻一笑,语气温柔,“夫人说笑了,您忘了,高中的时候我和梵祈在一所高中读书的,只是没在一个班而已。”
“哦,是吗?”梵夫人呵呵笑,看上去很是开心,“那你应该见过云窈那丫头了,还省得我到时候跟你介绍了。”
坐在底下一声不吭的梵祈突然听见熟悉的两个字,低垂的头猛然抬起,眼睛直直看向坐在一起的两个女人。
“云窈?”
唐白纯蹙起眉头,这个名字的主人留给她的并不是什么很好的记忆。
“是啊,梵祈没向你提起过吗?”梵夫人喝了口茶,漫不经心地问。
一句话里带着三个人,其中有一个人她还不是很喜欢,梵夫人这一句短短的话让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唐白纯将垂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不自然地回复,“我和梵少爷在一起的时候……不太谈论其他人,所以就不太知道那个叫,云窈的女人。”
“我提过。”
梵祈的眼神淡淡,声音也不算大。
周围人瞬间停下手上的动作。
梵祈抬眼看向唐白纯。
“见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提起过。”
“……”
唐白纯吊着一口气,心脏也悬到嗓子眼,她放下手中的茶杯,舔了舔嘴唇连忙看了一眼梵夫人,发现对方没看自己后又急急忙忙地看向梵祈。
语气中不确认,有点难以置信,“那次怎么可能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她回忆着,“之前在高中的时候我们不是……经常在一起聚会,还和许时航一起回家的吗?”
唐白纯的胸口起伏,好笑地说道,“少爷是人忙多忘事,还是压根就不放在心上。”
“……”
唐白纯一双好看精致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想从他这副完美无缺的脸找到一丝裂痕。
梵祈没有正面理会她,转头看向梵夫人,“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