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你也不能一直帮我，”云窈抬眼看他，“不是吗？”
她低头扯唇笑了一声，伸出手抓了抓头发，压抑着内里的温度，“你不能一直都帮我的呀。”
“现在是实习，你不惜牺牲你一直保密的身份给我做一期采访，好了，我顺利通过实习期了，成为正式员工了，可那又怎样了呢，他们只会觉得我今天能被逼到绝境，使出浑身解数采访到Cyril，下次再给我派遣更多的活，一次比一次难，一直又一直地以想要辞退我为借口……”
云窈说到最后语气哽咽了一下，“你已经帮我很多了，真的，没有这个必要。”
“……”
梵祈的周身如寒冰一般凉薄，那双清冷的眸隐藏着翻滚的情绪。
云窈顿了一下，忍不住伸出手抓了抓头发，“抱歉。”
“我刚刚……嗯，语气有点不太好，”她暗暗懊悔，“你别往心里去。”
“是因为我想让你回家吗？”
许久的寂静过后，梵祈淡淡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
“不是的。”
他略带自嘲地笑了笑，抬起眼正面对着云窈局促不安的样子，心里顿时感到一阵悲凉。
“到了。”
“？”
云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发现不知道何时，车子已经停靠在她的小区楼下了。
梵祈没再看她，“注意安全。”
“……”
云窈的右手紧紧攥着包包的带子，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
因为一直迟迟交不上Cyril的采访方案，云窈这几天在上班的时候都萎靡不振。
周帛霖和许静帮她接了一杯咖啡。
“你不会是已经做好准备要被开了吧？”
许静打了下周帛霖的肩膀，瞪了他一眼，“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呢，窈窈肯定是在想解决方案。”
“没。”
云窈面无表情地从桌上起来，双目无神地目视着前方，语气轻飘飘的，“小周说得不错，我是打算辞职了。”
她垂着头，用手撑起下巴，“只不过我在想，是主动点辞职给自己留点面子，还是等着期限到了被组长开。”
许静一听急了，立马放下手中的咖啡，用力地晃晃云窈的肩膀。
“坚强点，这还是我认识的云窈吗？时间还没到，别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呀。”
周帛霖也在一旁鼓气，“就是就是，窈姐你猛一点，直接冲进组长办公室跟她对着干，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
云窈：“……”
许静：“……”
许静无语地看着他，“你不会鼓励人可以闭嘴的。”
周帛霖：“……”
“云窈，组长喊你进去谈话。”
隔壁组的一个小姑娘过来喊云窈。
云窈怔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找我的？”
“对，组长让你现在就进去。”
许静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再差也不能差到哪里去。”
云窈点点头，起身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组长好。”
云窈现在看见组长就浑身发怵。
“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组长笑着指了指座位，“坐下说。”
“想喝水吗？茶叶，果汁，还是咖啡？”
云窈连忙摆手摇头，“不用的组长，我不喝。”
组长点点头，重新坐回位置上，一改往常的态度，笑容满面地说道，“之前我就说窈窈你非常适合这个行业，今天一看，果然是这样！”
云窈被这突如其来的夸赞整得有些不知所措，“组长对不起，关于Cyril的采访，我可能还是没有办法完成……”
“您想怎么处罚我都行，”云窈紧张地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说，“就是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
正当办公室寂静如鸡的时候，组长突然大声放笑，“行，我给你这个机会。”
“有一个人指名道姓要你采访，他说你们俩是旧相识，知道你在这边工作他很开心，就打算把第一次商业采访交给你来完成。”
云窈：“欸？”
组长精美的美甲轻指桌上的方案，“这次不是我救了你，是你的人脉。”
“组长我想问一下，可以知道是谁吗？”
她摊开手，“那个人不让我告诉你，说是后续会把资料发你邮箱的。”
“好好回去准备准备吧，这次的采访对你，对公司上下都非常非常地重要，一定要成功，不允许一丝一毫的差错。”
云窈强忍笑意，拼命地感谢组长。
“谢谢组长，谢谢组长！”
……
一直到坐在工位上，云窈还在想组长说的这个贵人到底是谁。
许静和周帛霖也是满脸疑惑。
“组长那人向来是仗势欺人的狠角，我还从来没见她这么巴结一个人呢。”
周帛霖点头附和，“是啊，公司现在不景气基本上是人尽皆知的消息了，能有这样一个人，光是采访就能救我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许静：“不会是南城最大的家族，梵家的大少爷吧？！”
“我就说窈窈有人脉吧！”
云窈的心脏咯噔一下。
她不是没往梵祈的身上想过，但是前几天她才那样说过他，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梵祈都没理由再帮她。
他的清高矜贵是刻在骨子的，在上学的时候云窈就领教过了。
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低身份。
“……哈哈哈，许姐你说笑了，我怎么可能认识梵家的大少爷呢。”
许静激动后也冷静下来了，“也是。”
“不过总体来说，结果还是很不错的，至少窈窈可以继续留下来了。”
……
回到家后，云窈原本想联系一下付宜，问问这个神秘的被采访人是不是她。
但转眼一想，那个人既然想保持神秘，肯定就不想让她提前知道，反正迟早要知道的，就不急于这一时了。
云窈这样想着，脑海里忍不住闪过梵祈那晚的脸。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索性不想了，拿起衣服就往浴室走。
-
“少爷，您还在生气吗？”
侍者着急地在书房转了好几个圈，一直想找机会跟梵祈说话，可梵祈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成天就只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枝头上的鸟儿，一句话也不说。
他在一旁只能闭嘴，因为太熟悉自家少爷的脾性了，侍者一直不敢出声打扰他，只能等梵祈主动开口说话。
“谁跟你说，我在生气了。”
侍者：“……？”
梵祈眉带倨傲，神色淡漠地往着窗外的景色，“晚上，我要去公司接她。”
侍者一听急了，连忙拦住梵祈的步子。
“少爷少爷，今晚不行。”
“为什么？”
梵祈眉心微蹙，不理解侍者的话。
“您忘记了？今晚是南城世家难得的宴会，几乎所有叫得上名字的家族都会去，您可不能不去啊。”
周遭的空气一寸寸变冷。
“我从来不参加那些活动。”
侍者一颗心脏悬在空中，生怕梵祈下一瞬踹他一脚跑去见云窈，只能硬着头皮，强忍惧意说道。
“您知道的，梵夫人她……”侍者噎了一下，“她一直都是为您好，担心您的感情生活。”
“我需要担心吗？”
“是是是，您是不需要担心的，”侍者顺着梵祈的话往下说，“不是不是，哎呀，就是少爷，有的时候不是我相信就行了，得让梵夫人相信才行啊。”
“……”
“梵夫人一直关心着您的终身大事，我听说……听说在这次家庭聚会上，她给您安排了唐家的小姐，想让你们俩认识认识。”
“……”
“这件事我会跟她说，”梵祈的语气冰凉，“但是今天晚上，我还是会去接她。”
侍者简直欲哭无泪。
正当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侍者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少爷……是许家二少爷打来的电话。”
“接。”
“许二少爷您好，请问您现在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啊啊，好的好的，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现在就把手机给少爷。”
梵祈皱着眉，任由手机在空中停滞许久，过了片刻，才缓缓接起。
“……”
对面传来一阵温润的声音，梵祈的眉心拧得更深。
“许时航，你要是只知道笑，我没时间。”
“欸别别别，”许时航打断他，“我打你好几次私人电话都打不通，无奈之下才打你身边侍者的电话号码的。”
梵祈一个字都不想和他多说。
许时航了解这位少爷的少爷脾性，要是他再闹一下，怕是他真的会挂断电话。
收起笑容后，许时航问道，“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吗？”
“……”
“我知道你今天晚上不想来家族聚会，但要是我说，我手里有云窈的消息，不知道梵少爷还愿不愿意给我这个面子，赏脸来一次家族聚会呢？”
“不愿意。”
许时航：“……”
他暗暗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扬起笑容说道，“你是真的不想知道云窈的消息吗？”
“好吧，之前看你那么关注云窈，就连我和她一起练舞都要管，我还误会你喜欢她呢，现在看来，倒是我想多了。”
梵祈皱着眉将手机离耳朵稍微远一点，动作中充满了嫌弃和烦躁。
他冷下眸，带着一丝嘲意。
“对她的事情，我还没必要从你这边获取信息。”
“……”
梵祈微微抬起下颌，修长冷白的指尖在檀木桌上轻点，书房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我喜欢她，这点没误会。”
话音刚落，梵祈就干脆地把手机挂了，扬手扔到侍者怀里。
手上的动作还是没停，侍者看出来了，他家少爷还是想去看云小姐。
“少爷，刚刚许二少爷说了，他手上有云小姐的消息，这么好的机会，少爷你不想去家庭聚会上当面问问二少爷吗？”
“见云小姐……”侍者小心翼翼地组织着措辞。
“毕竟见云小姐哪天都可以嘛，只要少爷你想，每天都能见到。”
只见梵祈轻轻抬眼，冷厉的目光落到侍者身上，整个书房的时间像是瞬间静止了一般，侍者连一寸寸呼吸都变得颤抖。
“比起从许时航那边得到消息，我更想见她。”
梵祈眼底的深潭深不见底，“我想见她，这件事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