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潜行是那种极会钻规则漏洞的人，他能人群中游刃有余，但绝不会让自己手上沾满血。

面前这本书，彻彻底底告诉他，何潜行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陈笑似乎此时才明白，他和那些把猎物脑袋装饰在墙上的人，没什么两样。

这本书会记录些什么呢？陈笑想，何潜行，你到底有多恐怖，让我看看吧。

陈笑拿出大学写论文的精神，开始读起来，书房里有电脑，还能上网，扫描仪和拷贝台也有，陈笑甚至找到了一台显微镜。这个书房，真实他在这个家最喜欢的地方。

陈笑粗略读了一遍，书中的文字有点像甲骨文，但不全是，陈笑甚至看到了楔形文字，还有其他一些象形字。

陈笑对着网络，一个字一个字读了起来，好在他学过一些民俗学，社会学也大致了解一些，考古也略知一二。这书就像是宝藏，让人忍不住去向着更伸出挖掘，好奇心不止害死猫，对陈笑也一样。

终于，书上的文字有些模糊不清，陈笑抬起嘎达嘎达响的脖子，才发现，一天居然就这样慢慢过去了。

身上的疼痛，不知不觉间消失了，只剩下无尽的疲惫。陈笑站起身，摇晃了两下，又跌坐了下去。整整一天，他也只读了第一页，开头只写了一个祭司，偷偷得到一个神谕，决定献祭，将这个神谕记录下来。

他走到餐厅，桌子上是温热的甜点。

屋子里并没有来人的迹象。陈笑看着屋子里的甜点，顺手扔进了垃圾桶。

手机上一条信息，是何潜行，他晚上要继续加班。

何潜行晚上应该是不会回来了，陈笑本想草草了事，随便吃一点，转念一想，就是何潜行不在，才应该吃点好的，气死他。

陈笑做了整整一桌，盘子摆的很好看，美美拍了好几张，然后发了朋友圈。

不一会儿，就收到了一个赞，一看，居然是何潜行。

何总从不轻易给人点赞。

当然，陈笑也不轻易发朋友圈。

陈笑往嘴里塞东西的手，立刻停了下来，本来都是自己爱吃的东西，此刻却索然无味，他匆匆划着筷子，只顾着往自己的嘴里塞，很快，一切都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了。

收拾好了一切，陈笑刷了一下朋友圈，不过划了一下，就看见漆黑的夜里，一杯咖啡，似乎还能看出漂浮的白气。何总的照片总是拍的和精英杂志似的。

陈笑知道，他只是偶然记录自己的生活，不是刻意拍的。

可也够让人生气的。

陈笑一气之下，又回到书房，他顺手拍了那本书，发给了何潜行。翻开书，刚看了一个字，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陈笑一看，是陈书言。陈书言每次打电话，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陈笑拒接，对面锲而不舍。

有点像陈家走投无路的晚上，陈笑对着窗外，手机一直在响，心烦意乱的陈笑接起来，对方就提出，要带他去真正的“土豪”家捞金。

过了十分钟，电话又响起来，陈笑正准备骂人，里面却传来一个理直气壮的女声：“陈笑吗？何总又在发火啦。”

“谁？”陈笑只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才离职一年，就忘了前同事啦。”电话那头的声音夸张得刻意。

陈笑想起来了，这个人是赵晶晶，何氏总部的人，哪怕他后来调去了研究所，两个人还是有工作上的往来。

“最近工作又有什么事吗？”

“快点来安抚下何总，他最近火气特别旺盛。”赵晶晶说。

陈笑刚想说话，肚子咕咕叫了起来，赵晶晶听的一清二楚：“你到现在还没吃饭吗？正好我们才开会结束，要不然你顺便给何总送个饭？”

陈笑拉冰箱的手顿住了：“你们后勤部长该换人了。”一忙起来，顾不上吃饭，这怎么行。

“所以你还是来一趟吧。”

“我来也没有用啊。”

“扯。”赵晶晶明显不信，“我都看见了，何总钱包里有你的照片。”

陈笑拿起冰牛奶，一升的牛奶，一口气干了下去，意犹未尽。

肚子疼起来，他弯下腰，抱着肚子，眼珠开始泛红。

手机啪地调到了地上。

“陈笑？”

陈笑蹲下来，摸着手机：“我有点不舒服，你们赶紧劝他吃饭。”

赵晶晶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看了眼，立刻起身，直冲向秘书办公室。

————

何潜行阴着一张脸，坐在办公桌前，手中的纸不断在桌上磕着。

那是一封信，何潜行从会议室回来，就在他抽屉了。

安德烈去查监控去了。何潜行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赤果果的威胁。

这是第二封了，上一次，还是陈笑逃跑的时候，要不然，凭陈笑那一点小聪明就能逃走？就连重明的“背叛”，也是在他的暗示下进行的。

对于那时候的何潜行来说，陈笑逃了也好，他就不用特别费心去保证他的安危了。何氏这几年的动作太大了，何潜行都不知道自己该从哪儿防备，只能盲目被动防守。他要先解决那些杂鱼，再把陈笑接回来。

何潜行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却为自己的自大付出了代价。

他打开手机，上面两个信号，一个在那只流浪猫身上，窜梭在这个城市中，另一个，在郊外的别墅中，老老实实地呆着。

陈笑的身体里埋了芯片，不止在他的手腕中，参加了那么多的实验，他的手术里早添了不知多少奇怪的东西。

何潜行关上了手机。

从很小的时候，何潜行就知道，这个世界很危险。林羽生被绑架过一次，那一次，幸好自己跑掉了，告诉了父母。那伙绑匪，根本不是求财，而是为了害命。

然后大学毕业不久，父母就出了车祸去世了。那次是为了庆祝自己的毕业旅行，一家三口除了要补考的林羽生都准备去的，何潜行临时有事，毕业旅行变成了父母的双人度假。

他们再也没回来，幸好陆巡帮了他不少忙。

何氏和陆氏，向来互为表里。那些混迹在陆园里的人，将触手伸向了何氏。

房门敲响，秘书安德烈带着一个女人进来，何潜行摆摆手，示意安德烈可以先退下。

“赵晶晶，我说过，没事不要来找我。”何潜行睨视着她。

“您最好看看陈笑。”赵晶晶低声说，“我刚给他打电话，有点不对劲。”

何潜行打开自己的手机，陈笑发来的消息，他的瞳仁微微颤动。

一本书，他早该想到，它会再次混到陈笑身边。

“做的不错。”何潜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袋子，丢给赵晶晶。

赵晶晶双手接过小袋子，心中打小报告的内疚瞬间一扫而空。陈笑，我也算你媒人了不是。

————

手机自动接起来。

“陈笑，你在家等着，我马上回来。”何潜行看着后视镜，划出一道弧线，出了停车场。

陈笑已经听不见了，手机被丢在地上，他从地上爬过，左右嗅着，寻找着黑色的雾气。

他没注意，身后也有什么东西跟着，在他寻找黑色的同时，跟在他身后捡漏。

嗝~一阵小小的打嗝声，陈笑的眼睛里的红色消失了。

为什么我会在地上爬？陈笑大惑不解，他爬起来，手掌都摩红了。

肚子还是好饿，他又走回厨房：“何潜行，你不会给我下蛊了吧，最近这脑子到底是怎么了？”

嘴里这么说着，手中还是做了六个三明治，他两个，何潜行夜宵应该能……算了，只给他留两个吧，反正是夜宵。

“狗男人，不能让他这么好过！”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你是什么？”陈笑转过头，背后什么都没有。

地板上突然跳起一样东西，陈笑瞳孔一缩，下意识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那东西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啊呜一口咬住了他的手。

不疼，好像是闹着玩。陈笑才仔细地看了起来，原来是那本人皮书。

书页吐出他的手，呸呸了两下，从它嘴巴里，冒出来的只有黑气，什么血肉，就像它自己的幻觉。

“你可算来了，小爷都快憋死了！”人皮书三两下窜上桌子，对着陈笑刚拆开的三明治，埋头啃起来，面包屑和肉沫撒了一桌。

接下来就是盘子被咬碎的碎裂声。

陈笑看着那开合着书页，张大着嘴巴，嘎嘣嘎嘣嚼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桌子上很快什么都不剩了，这玩意当粉碎机再好不过了。

惊奇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反正什么他都不会奇怪。

“你不知道，何潜行那个狗东西……”吃完饭的人皮书在纸巾上蹭蹭，抓紧一切机会说何总坏话。

“所以，你是什么？”陈笑打断他。

人皮书在他脚边，摇头晃脑，到处嗅嗅，封皮上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像只琢磨着干坏事的边牧。

“主人啊。”人皮书带着委屈的哭腔，“一年多都没来看我啦，我都快憋死了。”

主人？陈笑的眼睛迷茫起来。

“对啊。”人皮书扇着封皮，飞到了他的眼前，一口黑气喷了上来。

陈笑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开始狂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