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笑掏出勃朗宁，从柱子后面探脑袋，一枪一个。他看的很准，瞄准的都是最先发病的人。

他不确定，后面的那些人，到底算不算是丧尸，如果他射击，究竟算不算完成任务。

又一个丧尸扑了过来，这是后来感染的！

“陈笑！”何潜行吼了一声。陈笑一低头，那丧尸的爪子直接在柱子上掏了个洞。

陈笑趁他爪子卡在柱子上，用凳子卡住了他浑身关节，让他动弹不得。

何潜行扑过来，补刀。

血溅到陈笑的脸上。

不是那种香甜的气息，而是一种腥臭味，就好像死鱼，忘在了沙滩上。

这不能算到我头上，陈笑捞起桌布，擦了擦脸，太难闻了，要算也要算在何潜行身上。

“好好待着。”何潜行把他托起，架到房梁上。

陈笑抱着枪，居高临下地看着，时不时配合何潜行兄弟俩，放个冷枪。

很快，场内就被清空了。

横七竖八都是断肢，墙上都是一道道血留下的痕迹。

一个黑影悄悄靠近。

陈笑闭着眼睛，一个后旋踢，那玩意踢了下去，那丧尸怪叫一声，摔在卢卿身上。

卢卿一声惨叫，把丧尸仍在了墙上，摔了个稀巴烂。

好凶残，幸好我没惹过他。陈笑刚想安心，就对上卢卿向上的瞪视。她的胳膊似乎断了，好像就是在刚刚，被砸断的。

陈笑咧嘴嘿嘿讨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地上的活物，连陈笑加在一起，就只剩下四个。

陈笑抱着柱子滑了下来，握紧了怀中的枪。

“我刚刚数了，只有十一个。”殷红的血为陈笑抹上了胭脂，盖住了他煞白的脸。

还少一个。

已经没有人了。

————

幸好只有四个人，要是朱斐然他们在，陈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还差一个丧尸。”陈笑举起qiang。

卢卿与林羽生，都露出不解的目光。

“你们怎么证明，自己不是丧尸？”陈笑看着他们。

“你先得证明你自己吧。”卢卿有点不爽，“我可没忘，刚才就是你，害我断了胳膊。”

她抱着自己的胳膊，打折的地方露着森森白骨，一片血肉模糊。她一定不是“丧尸”，丧尸的血没有她这么甜。

陈笑把目光投向另外两个人。

“卢卿说的没错，现在该我们三个证明自己了。”何潜行说。

违和。

陈笑扣动安全栓，何潜行不会说这样的话。

他靠近了林羽生，举起枪。

“你怎么证明？”陈笑问，大有打不出来，就一枪崩了他的架势。

“陈笑，如果我是你，我就让我们两个自相残杀。”林羽生还是一如既往笑嘻嘻地，“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陈笑点头，好想法。

卢卿也更相信林羽生，慢慢靠近：“林羽生这话有几分真的。”

陈笑选择相信身边唯一确定身份的人。

“你相信她？”何潜行似乎觉得眼前的一切格外好笑，轻蔑地笑起来，“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在骗你呢？”

陈笑摇摇头：“你们两个，我一个都不信。”没有生长在“爱”的土壤中的孩子，一生都敏感多疑，他从来不相信任何一个人。

这个游戏，可不一定是要在两人之间选，说不定就有第三个选项呢。

陈笑举着qiang，直接对着两人射击。他的口袋里有一瓶特效药，万一误伤，反正他还有能救人的机会。

林羽生说得对。

谁都不可信。

两个人都开始躲避。

陈笑将卢卿护在身后，却没发现，卢卿的脸也渐渐变成青紫色。

“陈笑！”对面两个人同时叫出声，陈笑转身，一qiang放去。

卢卿瞪大双眼向后倒去，似乎不明白，自己哪里暴露了。

陈笑吹着枪口的硝烟，你暴露在，不识数。

刚刚陈笑是故意的，他说击杀了十一个丧尸，其实只有十个。

二对二，很不利的局面。

卢卿暴露了，现在只剩下一个，三人分别站在房子的三个方向。

“我再给你们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陈笑说。

“你开枪。”何潜行说。

林羽生也是同样的意见。

陈笑瞬间觉得很难办。

陈笑扣动板机。

一声尖锐的啸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声音陈笑听过，他小时候，父亲带他去国外打猎，用的猎鹰，就是用这种哨子来指挥。以前还有人送过他一个，有点像骨笛，大概是山羊的骨头——这么多年过去了，大概早就裂开了。

他对着何潜行就是一qiang，尖锐的子弹穿过，留下一个小孔，几乎没有多少血。

在何潜行捂住伤口的当下，陈笑直接一枪爆头。

林羽生脑门上的弹孔，流下黄绿色的液体。

陈笑一脚把他踢到一边，很快，尸体就融化成了一滩发臭的黏液。

真是没想到，最后一个僵尸居然是林羽生。

他还以为是何潜行。

看来秘境也不按常规出牌。

“你给我的药。”陈笑从怀中摸出那个小瓷瓶，三颗药都拿出来，塞到何潜行的嘴里，动作堪称粗暴。

一声清脆的声响，子弹从何潜行的伤口处掉了出来，弹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何潜行整理了一下衣服：“你什么态度？”

我对你没必要有什么好的态度，陈笑吹着枪口的硝烟：“现在我们可以出去了？”陈笑微笑着，看着何潜行，在这场围捕丧尸的狩猎活动中，他就是那个负责引路的NPC。

何潜行却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依旧在走着自己的流程：“我们去找朱斐然。”

陈笑脸色立刻变了。

看到现在，他也明白了个大概，幻境是有规律的，出现的幻境，都是人物内心的欲，望。

比如，陈笑的反攻。

对于何潜行，埋在他心中最深处的，到底是什么呢？

看来，朱斐然在他心中的地位，牢不可破。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像自己这样上赶着送上门的，恐怕一辈子就是个小玩意儿。

门可以打开了，陈笑眼睁睁看着他从自己身边错过，向走廊深处跑去。

陈笑捞不着他的衣角。

“所以，你不是何潜行。”陈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在他身后大吼，“你到底是谁？”

————

“终于发现了。”博弈松了一口气，何总身上的温度终于升上去六年。

“呵。”何潜行冷笑，“他早发现了。”

早发现了？博弈难以置信看着监控屏幕，可以啊，陈笑，胆子够肥啊。

知道那不是何总本总，还敢凑上去？

真在作大死啊。

看到陈笑举枪的那一瞬间，何潜行的心掉到了冰窟窿里。水很深，很凉，见不到底。

即使知道那不是陈笑，我也没办法下手。何潜行眨眨眼，就像陆巡，舍不得对洛依依下手。

而陈笑，毫不犹豫开了枪。

何潜行看着监控里，陈笑低着头。

监控里一片死静。

最可怕的不是危机，而是没有变化，没有变化就没有出路。

“陈笑，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博弈终于又链上了声音，何潜行立刻接过话筒。

监控里的陈笑，四下张望，他又听到了何潜行的声音。

不带任何感情。

陈笑抬头，这才是真正的何潜行，冰冷的声音，恍惚什么都不在意。

这声音让他心安，有一股神奇的安抚力量，好像前路不论如何，他都能扫清一切障碍。

“我该怎么办？”陈笑问。

“跟着NPC往前走。”何潜行说。

陈笑又看了一眼四周：“你还在外面对不对？”

一片死寂，似乎是默认了。

陈笑抬脚，向“何潜行”离开的地方跑去，如果这个世界是真实世界的投射，那只能在朱斐然那儿——

身后的世界随着陈笑的离开不断崩塌，速度越来越快，整个世界只剩下发光的一座小楼。

终于，陈笑在最后一块小径掉落的瞬间，一跃而起，贴到了门框上。

门是锁的。

陈笑挂在门把手上，脚下是虚空一片，无尽的黑色，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洞。

门把手岌岌可危。

小房子里，两个靠的极近的身影，几乎要重合到一起。

七年前的陈笑，怕是要掀了整个屋子。可现在陈笑不能。

他双手撑住门框，脚下用力，狠狠踹向门板，整个大门

果然，狗男男。

知道何潜行不喜欢朱斐然，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何潜行。

但还是好气哦。

空空如也。

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所有的家具上都积着厚厚的灰。

一道弧光，突然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有些事情，天注定，人力不可为。

何潜行嘴角挂着神秘的笑，坐在一边，看着陈笑，陈笑觉得，他浑身透露出一股子慈祥的味道：“怎么不说话了？”何潜行看着刚才还像个河豚似的陈笑，突然被放了气，软塌塌地，“真小孩子气。”

“看前面，别看我。”陈笑转身，背对着他，浑身上下写着不开心。和何潜行说话，得多想一会儿，有点累，还不如去上班来的轻松。

至少重明没什么心眼儿，可以随便聊天。聊死了比较容易救回来。

这是……我的记忆？陈笑的脸色刷的变得惨白。

他看到了，一个，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