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脸的怪物伸手，就要来抢，何潜行手一转，立刻将镜子收了起来。

陈笑将小采拉到身后。

“这本来就是我的，你该还给我。”那无脸的怪物伸出手。

“你不过寄居在这，就把这东西当作你自己的了？”何潜行嗤笑一声，黑色的火球砸过去，无脸怪很快嚎叫一声，没了踪迹。

“先放在你那里，好好收着。”内里自成世界的镜子，被随意丢到陈笑的手中。

陈笑只觉得接了个烫手山芋。他哆哆嗦嗦，将那只镜子，揣在自己怀中。

一转头，小采不见了，陈笑疑惑，却发现她贴在镜子里面，对着外面的两人吐泡泡。

何潜行挑眉，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电灯泡？

还是早点让她滚比较好。

“这是陆家的宝贝，是不是你拿着比较好？”陈笑小心翼翼地问。

“我又不是陆家的人。”何潜行理直气壮。

陈笑觉得他说的没错，将东西收到自己的怀里。

小朵的存在，如同一道口子，割开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现在的镜子，好像一个大鱼缸。

里面的人还能看到外面的世界。

如果这个镜子，大到包容整个世界呢？

云梦泽，本来就应当是不存在的。

陈笑摸摸身边的墙壁。

不存在？你告诉我手心下实打实的触感不存在？

如果这是幻境，“找到出口？”陈笑问。

何潜行点头：“恐怕是的。”

“你来这里这么多次，都没发现？”陈笑深感怀疑，生怕何潜行是在诓他。

“地方是假的，里面的东西可能是真的。”何潜行指着在镜子里翻滚跳圈的美人鱼。

在一群真真假假难以辨别的东西中，找到那个源头。

陈笑心说你这是在刁难我！

他眼珠转了转：“既然这里都是假的，我能不能不付房钱？”

这话被店小二听到，陈笑收获白眼一枚。

何潜行捂住额头。这孩子，天天想什么呢。

陈笑继续掏出地图，看了看那道虚线。难怪，因为没有起始的地方，所以这份地图也不知道要怎么标？

这几天，两个人算是把整个云梦泽都走遍了，还遇上了真正的林羽生。

林羽生对他哥哥无缘无故的“爱抚”表示不满。

“家里是不是丢东西了？”何潜行问。

林羽生眼睛都快掉下来了，大哥的预知能力这么强了吗？这都多少年没回家，对家里的事情还是了如指掌。

“镜子不见了。”林羽生说。

何潜行点头：“你是不是还挨骂了？”

林羽生想了半秒：“所以，东西是在大哥那？”

何潜行没否认，也没承认。

“啊，对了，之前我来的时候，接到家里的信息。”林羽生说，“说是有大事，让我感觉回家——朱斐然已经关了铺子先回去了，现在在外面的，估计只有你了。”

云梦泽的街道，比起前面那个卖人头盖骨的青丘，过于平和了。

兄弟两个叙旧，陈笑就撒丫子跑开了，他左顾右盼，脂粉铺子和首饰铺子之间，有一个书局。

整条街都很热闹，唯有这里冷冷清清，格格不入。

如果说“特别”，这儿就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

空气中全是厚厚的积灰。

门口的招牌上写着“闲人免进”四个打字，怪不得没有人进来，看来大家都是“闲人”嘛。

小伙计正在打瞌睡。

陈笑偷偷溜了进去，书架上挂着个图。

陈笑仔细一看，和他怀中的地图一模一样！

他还以为这图是费了多大劲才弄到手的，原来随处都能买到。

不过这里看起来有点东西。

他顺手抽出边上的一本书，拿出来，上面的名字，让他眼前一震——

“每个人都是复杂多变的。”陈笑点头，“我怎么就不能接受了？”你不要太小看我呀。

“你的好恶对他人来说，不一定是好事。”何潜行说，“鱼缸里长大的金鱼，重新放回池塘中，只能落到被吃掉的结局。”

陈笑看着鸟笼里的小鸟。

真的好可爱，不知道放到外面，还能不能活下去。

“朱斐然养的鸟。”何潜行看着一脸好奇的陈笑，“别去……”逗它们。

陈笑已经把手指伸进笼子里了，不出意外，被小鸟狠狠啄了一下。

——这是几天前发生的事！

陈笑的脸色变了，他急忙朝后面翻过去，之间后面写着，陈笑看到“他翻开了书，只剩下一片空白……”

他往后翻，后面真的只剩下一片空白，什么字都没有！

“一只手拍向了他的背。”

陈笑精神一震，果然，一只小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猛地合上书，转过头——那个小伙计不知道到什么时候醒了，睁着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睛看着他。

“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云梦泽的堪舆。”陈笑说。

“云梦泽的堪舆？”那小伙计想想，走到最后的架子上，拽了边上一根很不起眼的灰扑扑的绳子，书架向后一翻，新的架子升起来。

陈笑又偷偷打开书，里面一个字都没有，好像刚才出现的文字，都是他的错觉。

“你要哪一年的？”小伙计突然回头问。

陈笑赶忙把那本书塞回去——等等，哪年？

地图而已，还分哪年？

那小伙计用一种“你个土鳖”的眼神看着他：“云梦泽年年都在扩大，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年年都在扩大。

一个空间，怎么可能没有边界？

陈笑再次确定，这个空间是假的！

“我都要！”陈笑豪情万丈地说。

小伙计眼睛都亮了，他抱起了厚厚一摞子纸，扬起了一层灰，趴在柜台前，噼里啪啦算了起来。

“黄金二两！”

“黄铜二钱！”陈笑闭着眼睛砍价。

小伙计瞪大眼睛就要赶他出去。

其实陈笑连二钱都没有。他们出去向来是何潜行掏银子，陈笑只负责带人。

店里低低传来一声龙吟，就像穿堂风吹过。

“店家说可以卖。”小伙计心不甘情不愿地说。

陈笑开始怀疑。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拿走？

总感觉里面有诈！

“我没钱。”陈笑直接摆烂。

小伙计就要掀桌子了！没钱你拿我开什么涮！眼见他就要化作原型，一个衣着华贵的青衣公子走了出来：“你有没有钱不要紧，有人有钱就行了。”

陈笑转头一看，真好看。

可哪里好看，他又说不上来。就像一个固有的“好看”印象，里面的具体形象，没法填进去。

陈笑挠挠头头，似乎对这个脸没法留下任何印象。

这张脸，过目就忘。

“你认识我？”

“云梦泽的每一个人，我都认得。”那青衣公子说。

看来，他就是解开整个云梦泽的关键。

“那你知道怎么到四方城吗？”陈笑问。

青衣公子摇摇头：“我不知道。”

陈笑指着挂在墙上的图问：“那上面写了。”

云梦泽与四方城之间，有一道虚线相连。

“这张图有无数人都看过，却没有人能走完这条路。”青衣公子说。

陈笑说：“那就是这张图画错了。”

“不可能，云梦泽是唯一能去四方城的地方。”青衣公子断然道，“所有从四方城里出来的人，第一站，必然是这儿。”

陈笑看着那张图，也许，这个“路途”，是单向的？

“这张图是谁画的？”陈笑问。

“一个叫重明的人。”青衣公子说，“或许，该叫他，崇明鸟？”

重明？那个看茶老头？

原来他就是一只鸟？

崇明鸟，上古神鸟，代表光明。或许它没有常人想的那么厉害，但能留下姓名，绝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能一眼看穿重明身份的人，想必更加厉害。

“我不知道，你引我来这的目的是什么。”陈笑说，“我自认为，没什么可图的。”

青衣公子站在他面前，抿嘴笑了：“可不是我引你来的，是你自己主动来的，这可不能怪到我身上。”

陈笑心说，那图不是你给我的？

你不给我图，我能来？

“能找到我这里的人，都是心怀欲望之人。”青衣公子说，“正是你内心浓厚的欲望，才将你引到我这里。”

什么歪理！陈笑点点头：“你说的对，我就是要这世界上最大的宝贝，要这世界上最高的权力，要这世界上最美的美人。”

青衣公子摇摇头：“撒谎！”

陈笑猛地一阵，又来了，这种被看穿的感觉。

“你的同伴们都在寻找什么东西，你自己不也是？”青衣公子走进，站在他面前。两个人几乎贴到了一起，陈笑的发丝被他吹起，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

在这个人面前，什么都不是秘密。

“你在害怕，你害怕过往，你也害怕来世。”

陈笑颤抖着。

“这有人吗？”门外传来一个声音，何潜行推门进来，看到青衣公子，低声说，“蜃？”

一丝惊讶从他眼中一闪而过。

好久不见，听说……原来你还活着？

“如果你想知道怎么破解，就来看看好了。”青衣公子——不，蜃对陈笑丢下一句话，转身进入室内。

陈笑还想追上去，被一阵清风推着，出了书局。

何潜行也追了出来，两人回头一看，那里什么都没有。

脂粉铺子紧紧贴着首饰铺子，两个铺子公用一堵墙。

哪有什么书局？

一切都是陈笑的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新年快乐呀~

新的一年，祝大家水逆退散，开开信心，兔飞猛进！

事业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