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非常不幸的是，欧洛斯这次没能成功溜走。都怪柯南拖慢了她的动作。

糟糕，这已经不是想不想做不做笔录的问题了。

“原来你还是无证驾驶啊。”萩原研二双手交叠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低沉的男声在一片嘈杂之中仍然清晰可闻。

柯南则故作天真的扬起头，他湛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狡诈这两个字：“萩原哥哥，无证驾驶是不是很危险啊。”

二人一唱一和，矛头直指欧洛斯。

看来这下是难以收场了，谁想到尾随自己的那辆摩托车的主人会是个爱管闲事的警察啊。好在欧洛斯从小就受麦考夫这个阴险政客的熏陶，能屈能伸。

她立刻朝着萩原来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有些时候，只有及时低头才能避免引来更大的麻烦。

顺滑的黑色长发顺着肩膀垂下，穿着宝蓝色长裙的少女看上去格外诚恳。

萩原研二没想到半个小时前还满脸不耐烦地指导他如何破案的少女，现在居然会乖乖认错。

“把你们的地址告诉我，那辆摩托车我会送回去的，让我的同事送你们回家吧。”

萩原警官不愧是女性杀手，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了，没有给人丝毫拒绝的可能性。

欧洛斯还想再挣扎一下，那可是她新到手的哈雷。

柯南却没给她这个机会，这家伙手舞足蹈，像是个幼稚园都还没毕业的蠢蛋。

“好诶好诶！萩原哥哥真是个大好人！”

喂，工藤新一你装的太用力了吧。

真是可恶，又被摆了一道。不给他点教训都对不起她自己的姓氏。

在短短一个小时之内，他们遭遇了凶杀案，抓住了凶手，还坐上了免费的警车。

一个小时，这跌宕起伏的剧情仅仅发生在一个小时之内，她是该感叹人生无常还是该控诉死神光环呢？东京的犯罪率就摆在那，不高不低，怎么每次都能被他们遇上？这个概率未免过于极端。

车窗外景物变换，灯影幢幢，光影在她脸上跳跃，明明暗暗。欧洛斯漠然地望着窗外，她忽然想到麦考夫的话。

“你需要去寻找那条正确的道路。”

欧洛斯羽翼般的睫毛微颤，她闭上眼睛，时光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溯。

她看见一大片汪洋，看见无边苍穹，周围的一切有机体都在迅速消亡，她看见年幼的自己，看见她漂浮在空中，孤身一人，无法着陆。

她并非天生的反.社会，她只是太孤独了。就像困在一架无人驾驶，无人回应的飞机上，等待着它自行坠毁。

灯光落在她半边脸上，欧洛斯勾起嘴角，像是雪云乍变，春云拥簇。但这笑意旋即消失。

来到日本后，她的心理状况的确有所好转，但欧洛斯一直觉得有一股力量在冥冥中推着她前行，她不喜欢这种受人摆布的感觉。一直以来，她都充当着执棋者的角色，她绝不接受自己化作他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所有可能的原因被她一一否定，粉碎。

欧洛斯从来没有信过麦考夫嘴里的鬼话，如果麦考夫认为她仍然拥有制造危险的可能性，如果麦考夫想引导她寻找所谓正确的道路。那么把她留在伦敦，在自己眼皮底子下监视她，才是更好的做法。

他大可以再建造一座谢林福德监狱关住自己，可是他没有。他选择将她送去东京，一座他的影响力在这被极度削减甚至烟消云散的城市。

她想不出东京和伦敦有什么特别联系，更想不通麦考夫行为的动机，这整件事的始末都处理的太过粗糙。

到底是什么让麦考夫都自乱阵脚，不惜引起她的怀疑，也要着急把她送来日本呢。

工藤新一，江户川柯南，返老还童…前前后后的记忆贯穿成一条线。

记忆中谁曾对她说过：“We can be both of God and the devil. Since we're trying to raise the dead against the stream of time.”

“我们是上帝也是魔鬼，因为我们要违逆时光的洪流，让死者重新复苏。”

在剑桥念书的时候，某位生物工程学的教授曾想招揽她加入一个研究细胞衰老可逆性的项目。她没有接受邀请，只是同意为研究提供一些帮助。这也是她为什么能够那么迅速地接受工藤新一变小的原因。

但仅仅半年，那位教授就猝死在了实验室，看上去是个意外，却处处透露着精心雕琢的痕迹。紧接着，相关人员很快就没了消息。

欧洛斯自己对此进行过相关调查，她甚至发现一部分被改动过的实验数据，和离奇丢失的药物样品。

那时她与两个哥哥关系并不融洽。但夏洛克却突然拜托她调查巴斯克维尔家族的事，麦考夫又用莫里亚蒂的情报吸引她的注意力。她只得暂时搁置与之相关的调查。

不久之后，欧洛斯却发现除了她的记忆，可以证明这起事件并非意外的任何记录全部都消失了。

她确信这“不是传统的死亡，而是彻底的毁声灭迹。”[1]但麦考夫却只对此声明那是个巧合。

明知却假装不知，对真相始末一清二楚却要费尽心思编造谎言。[2]这不是麦考夫的行事作风。

现在想来，一切都太过巧合了，至少在两年以前，这场棋局就已经布好了。

……

几千海里之外的MI6，麦考夫的面前坐了个戴着针织帽的卷发青年，少见的墨绿色瞳孔。

桌上摆着一摞资料，以及一张照片。

黑发灰眸。

是谁自不必多说。

“合作愉快。”

可惜远在东京的欧洛斯看不到这一幕。

……

“姐姐，姐姐，到家了！”

柯南眼前的少女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愣了很久才回应他。

二人一起下了警车，朝驾驶座上的警官道谢。走进工藤宅，院子里的紫阳花在风中轻轻摆动，她突然蹲下身，平视柯南。

一双澄澈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柯南，像是熠熠闪光的尖晶石。在这种距离下，一切秘密都无处遁形。他甚至可以看清欧洛斯脸上细密的绒毛，闻到她身上传来的雪松的清香，明明是和谐的画面，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柯南的身体瞬间僵直。

好像他在经受一场审讯，而欧洛斯就是那铁面无私的审讯人员。

气氛着实有些诡异。

欧洛斯又迅速的站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道了句“晚安”便径直离开。

月色的照耀下，少女纤细的背影渐渐远去。柯南的大脑少有的产生了死机的故障。

这位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的的少女身上充满了谜团，她看似友好，却又充满冷漠与疏离的气质。

他只知道对方的姓名，至于成长轨迹，家庭状况则是一概不知。完全是那种不让你知道任何多余讯息的家伙，但你的一切信息却能被她轻而易举地获得，这真不公平。

一大团一大团的疑问堆积在年仅十七岁的高中生侦探心底。譬如欧洛斯刚才想对他说什么，又譬如欧洛斯是不是在怀疑他的身份。

但他得不出答案，这不是光靠推理就可以办得到的事。

再把视线移回到伦敦。

棋盘上，黑白色的棋子纵横排列。

“夏洛克，你今天的棋风太冒进了。”

“你不该瞒着她有关那个组织的消息。”

“欧洛斯比任何人都聪明，她讨厌被人摆布的感觉，让她自己去探索不是更好吗？”

“爱的承诺，失去的苦楚，赎罪的欢愉，她总要体验过一遍的。”*

“夏洛克，欧洛斯不能完全待在我们的视线下成长，她需要新的环境，她需要接触不同的人。”

“小福，我们的部分已经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原时间线有所打乱。

[1][2]来自《1984》刘绍铭译版，略有改动。

结尾的“爱的承诺，失去的苦楚，赎罪的欢愉”以及“小福”的称呼来自神夏第二季的台词翻译，最近重温了一遍，觉得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