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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至少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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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2

“现在才来。”杜春树很不爽地指指空荡荡的手腕,“几点了大姐?”

丁暮云放下铁盘,力气有些大,一放下去东西们都震跳起来。

她颇有些不耐道:“我收拾东西不需要时间?”

“?”

杜春树明显怔了怔,睫毛黑若鸦羽般,上下翻飞,沉沉击打起下眼睑。

他的背挺得笔直,纤长的手指交叉双手紧紧地合成一团,手滚烫得像烙铁,颓废地放在腿上。

丁暮云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她沉默了会,心里黏糊糊的,不是防晒霜的那种黏,而是另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原本和谐的场景瞬间殆尽,她按照流程重新又为杜春树检查了一遍。

记录表上付斯寒已经签了字,什么都记录得很详尽,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体温一栏,“3”字写到一半就飘出去老远。很难不让人联想付斯寒记录时有谁在捉弄,恶作剧。

丁暮云僵硬地站在那儿,无所适从,某人恶狠狠的眼神着实有些唬人。

杜春树盯着她,目不转睛地盯着。

身上的鸡皮疙瘩,像丛生植物,一点一点地立了起来。

“你今天是发什么神经?”杜春树皱眉,“因为安梦里?”

嗯哼?

他是怎么知道安梦里的事儿的?

杜春树猜透她的心思,不紧不慢道:“蒲燃告诉我的。”

丁暮云不禁感叹,“这事都传到这份上了?”

杜春树长臂一伸,从铁皮柜上拿来两个橘子,一个扔给她,一个也扔给她。

丁暮云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认命地剥了起来。

“好像是,安梦里毕竟是你们医院的常客,蛮多人认识她的。”杜春树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风随着一阵暖意飘进窗台,轻盈裹挟着沉重,松叶抖落了一地,一股隐隐的消毒水味儿中似乎还夹杂着些许血腥味。

阳光洒进深色的瞳仁,他的眼睛像婴儿的黑瞳,亮得刺眼。

丁暮云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手里的橘子剥得只剩果肉,黄澄澄的,似乎轻轻一捏就能捏出一瀑布的水,她递过去两块饱满、干净的橘子。

杜春树挑了其中较小的一块,“你自己吃一个。”

丁暮云低着头,闷闷地“嗯”了声。

虽然丁暮云当了很多年的医生,对于生死按理来说都该看淡,但每次遇到这种事,尤其还是熟人发生这种事,她都能共情许久。

刘兆东以前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她不适合当医生。

现在想想,还真是。

橘子汁停在猩红的舌头上,甜得发苦。

他的眼神停顿在她倔强的下巴,杜春树抬手,捏住她的下巴。

“你低头的样子真的蛮丑的。”杜春树拿出一张纸条,上面赫然写着一行熟悉的中文和英文,文字写得龙飞凤舞,还有些重重的,看上去颇为震怒。

杜春树挥了挥纸条,“和我出去走走,付斯寒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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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出去,但也只是去楼下草坪喷泉那边,并不是很远。

杜春树没有坐轮椅,只架了双拐。

他的重心很好,好到可以让人夸天赋异禀的程度,架单拐时都能健步如飞,更别说架双拐了。

想想上次他来救自己时的场景,丁暮云真心觉得,如果他是个正常人,到真有可能成为职业选手。

可惜没那么多如果。

或许是因为他们太过招摇,许多人都对他们行注目礼,杜春树的背后站了一排排的黑衣保镖,赵管家带着墨镜在前面带队,看起来颇为壮观。

小孩子们指着他们,说着些童言无忌的话。

“哇哦,是超人战队吗?好酷哦!”

“对啊对啊,前面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哥哥也好帅哦!”

“妈妈妈妈,我以后也要你推着我这样!”

“……”

好大儿。

杜春树冲她勾勾手指,丁暮云俯下身,侧耳来听他说话:“我就说,没人不垂涎本少爷的美貌。”

“呵呵呵……确实。”丁暮云狗腿子地尬笑起来。

说罢丁暮云迅速低下头,生怕被别人看到她是谁。

对于她一个i人来说,这种感觉可真是太难受了。

杜春树定在原地,手捏住她的下巴,很不客气道:“抬头。”

目光来得更紧密了些,丁暮云的脸烧了起来,感觉自己像在被火烤,下一秒就要被加上孜然、辣椒和酱油。

她摆了摆头,想挣脱开杜春树的爪子,没想到这人力气这么大,她被囚困在此。

丁暮云窘迫道:“你有病啊,快放开我。”

“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她越说越小声,到了尾音,居然有些消失的迹象。

“那你抬头。”杜春树毫不妥协,“本少爷最恨你低头的样子了。”

“丑!”

“……行行行。”说完,丁暮云努力地抬起了几寸。

要命。

这种被一堆人注视的感觉真是不妙。

好像周围的人都在议论他们,嘴巴一张一合的,都在说她的坏话……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她的这点弧度对于杜春树来说显然是不够的,杜春树挑眉,手上的力度有增无减。

摆明了要她臣服。

丁暮云拗不过他,把心一横,刷地仰头。

力气再大点都能把脑袋甩出银河系了。

杜春树满意地点点头,松开手指,丁暮云甩了甩下巴,有些愤恨地看着某人。

结果他一瞪,她又匆匆忙忙地收回眼神。

该死。

她还是怕他这个死相。

手机铃响,不过不是她的,是杜春树的。

赵管家双手奉上手机,杜春树瞥了眼,手指翻飞,匆匆回复。

丁暮云好死不死地问了句:“谁?”

杜春树头也没抬,不冷不热道:“怎么?你吃醋了?”

丁暮云惊了惊,“……没。”

我吃哪门子醋。

杜春树轻笑,“你这分钟反应挺快啊,平时回答含含糊糊的。”

“本少爷最讨厌模棱两可的答案了。”

丁暮云在心底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用几乎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你不听不就完了吗真是。”

但还是被某人听见。

杜春树眼睫微跳,也不恼,摁下send键后,缓慢地抬起双眼。

桃眼若柳,千姿百态。

“我还是喜欢你这股倔劲儿。”杜春树说,“以后别光对我这样,对所有人都要这样。”

“什么?”

杜春树也没继续逗她,他侧过脸,半盏灿烂的阳光摇摇晃晃,刺穿鼻尖,仿佛看见了濛濛的牛奶色水雾,表情溶解在金色与奶白色之间。

他似乎,有许多心事。

杜春树没再逗她,直接挑明对方身份:“是蒲燃。”

蒲燃?第N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那次一面之缘后,他们居然成了朋友。

丁暮云问:“你们关系很好吗?”

“还行吧。”杜春树把手机递给赵管家,“不过很快就不好了。”

“为什么?”

地上飞过一台电动遥控汽车,险些撞到丁暮云,她侧了点身,电动汽车居然开始加速掉头,撞上了杜春树。

杜春树躲闪不及,往右边的方向移开,那辆小汽车和他之间似乎有磁力,“砰”的一声撞上了杜春树。

他轰然坍塌,倒在草坪上。

昨夜有雨,草坪上还是湿漉漉的,他融进草中,闷响一声,仿佛肉掉进锅里,肉溶解在水中一般。纯白的病号服湿了大半。

丁暮云连忙去扶他,杜春树跌坐在地上,忽然笑了起来。

“他说他要死了。”

杜春树的眼底溜过一丝黯然,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碎草和泥土。

丁暮云愕然,抓着他的手顿在袖上。

“蒲燃说他要死了,他的心脏病比大家想的都要严重。”杜春树扬起苍白的脸,碎发零零散散地架在空中,热烈的阳光稀释不掉这团浓烈的黑,他的睫毛上挂着一串晶莹的水珠。

他还是知道了。

这些事,很难瞒得过他。

丁暮云不知道说点什么,看着他绝望的脸,她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没有勇气骗他,蒲燃的病还在可控范围内。

也没有勇气骗他,你和他不一样,你可以很健康的活着。

索性,坐了下来。

肇事的“车主”跑了过来,是一个头上裹着纱布,看上去只有六七岁大的小孩,小孩害怕地瞥了眼两人,捡起小汽车就要跑,颇有逃逸的趋势。

丁暮云拉住他,声音严厉起来,“小朋友,草坪上不能玩电动汽车,你的医生没告诉过你吗?”

小朋友显然吓了一跳,他抱着小汽车,眼睛瞪得圆鼓鼓的,声音开始哽咽。

“额……我也忘了大姐姐。”

“大姐姐,对不起,你别告诉吕行医生好不好?”

“大姐姐,拜托啦呜呜呜。”

丁暮云锐利地指出:“你的医生叫吕行?”

小朋友惊呼:“啊?你怎么会知道的。啊啊啊,大姐姐我真的错啦,求求你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小朋友声泪俱下的忏悔,如果用杯子来接他的眼泪,估计能接满满一大杯。

丁暮云见状,也懒得再“追究”对方,教育了几句,小朋友越听越害怕,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会再犯。

丁暮云这才放他走。

杜春树缓慢地睁开眼,脸色稍稍缓和。

“没想到你也有这样蛮横的一面。”杜春树打趣,“我以为你很喜欢被人欺负。”

可能吧。她都活到这把岁数了,自然知道什么场合该强硬,什么时候该服软。

如果小孩撞到的是她,她或许不会说什么。

但撞到的是他,那可不行。

于情于理,出于什么角度,她都有义务保护他。

杜春树坐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双腿。脑子里飞速运转,闪过许多画面。

明明是这么修长的肢体,为什么如此残破脆弱?他走了这么多路,却很难再回忆起脚掌发力的感觉,这两条腿好像假设,摆在这儿,假装他还是个常人。

所以,为什么要让他享受过健全的日子?为什么不让他从出生开始就是这副死样?

这是他从小到大,看自己腿时最多的想法。

与之前不同的是,他的头唰地一下,巨疼无比。

他像条受伤的小狗,呜咽了一声,倒在丁暮云的怀里。

现在这一秒,往后的每一秒,或许只有她这儿最温暖。

能带给他无限的支持。

丁暮云叫来周围的保镖和赵管家,宏大的人声吞没了她的思绪,时间好像被颗彩色的泡泡糖黏在这一刻,再一扯就能脱落一层皮。

他枕在她怀里,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丁暮云,我警告你。”

“以后别再低头。”

“至少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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