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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喔噢噢噢——演得好！”

“擅长格斗的阴阳师也很不错啊。”

围观群众纷纷喝彩，交头接耳地讨论着，这出攻守戏可比昨晚的舞台剧精彩多了，大家看得颇为过瘾！

“果然，那两位少年是在扮演保护暝巫女的阴阳师吧！”

“这么说，追他们的人是谁……难道是扮演妖怪的？”

看着从自家门店前跑过的三人，居民们甚至都开始推敲起了新剧目的内容。

榊宮萤逐渐体力不支，她越是急促喘气，胸腔就越发不适，仿佛连吸入的空气都在灼烧肺腑。已经不行了……双脚更是不受控制般沉重，她走走停停，连步伐也交错凌乱起来。

“萤？”觉察到异样，夏油杰当即停下了脚步，“跑不动的话别勉强。”

榊宮萤几乎无法回答他，只是眉头紧锁，双手抵着膝盖喘息着。没有经过正规的训练和指导，再加上体质孱弱和术式负荷，她的体力比预期的还要不济。

“上来吧。”黑发的高专生俯下身子，他单膝触地半蹲着，露出笔挺的背脊，“我来背你。”

“可是……”少女还在犹豫着，可后面追赶而至的脚步声已然快速逼近。

“抱歉，让你跟着我们逃跑了，并不是真的想要拐跑你。只是……我稍微有点在意悟说的事情。”夏油杰也不急，他轻声吐露歉意，语气柔和，“不如先听一下他要说什么吧？之后我们再一起回去。”

说罢，眼睛弯起浅浅的弧度，甚是好看。

也许是被对方无害的语气打消了疑虑，榊宮萤一时想不到什么必须拒绝的理由……便轻点头，顺了他的意。

此时，榊宮秀中等人已经追上前来，正当他们以为可以顺利得手时，夏油杰却只用一个迅步就再次拉开了距离，让追赶他们的人望尘莫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触手可及的目标逃脱。

黑发少年的速度变得比之前更快了，原先他考虑到女孩子的体力上限，才故意迁就放慢奔跑的脚步，而如今已不再有这层顾忌。

“喔，在排练吗，真努力啊！”

“辛苦了，期待你们正式演出！”

一旁给他们打气鼓劲的小镇居民络绎不绝。

榊宮萤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大家真的以为我们在排练呢。

“暝巫女大人！”循声望去，只见窗台之上有几个孩子正向他们挥着手，用稚气的童音打招呼。

孩子们兴高采烈，脸蛋红扑扑的，又蹦又跳的模样仿佛见到了心仪已久的偶像。兴许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关注着，少女受宠若惊，而那些孩子甚至能够齐声朗诵出剧目中那句暝巫女的祷文。

“妖怪退治！祓海镇邪！”

“还真是受欢迎啊。”夏油杰也感到十分意外，《海眼神社的瞑巫女》……原以为只有看重传统的老人家才会比较津津乐道，没想到竟然连这么小的孩子都如此热衷。

“嗯……”少女面颊上蓦然泛起樱色，只得把脸埋进臂弯，“这里的大家都很喜欢海眼神社的传说。”

“也最喜欢你吧？”夏油杰偏过首，眸中的笑意一闪而过。而少女没有回话，只是含羞垂目，自顾自把头埋得更低。

他仍记得那天晚上，少女瞭望舞台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艳羡。少年大步向前，脑海里却试图勾勒此刻背上少女的表情，一定宛若熟透的苹果一样吧？

夏油杰能感觉到她的脸靠得很近，温热的气息贴着自己的后颈，还有彼此间若即若离的体温。

忽而明亮的日光晃了眼，他想起自己也曾经这样背过谁。大脑的感知与身体记忆发生重叠，所有的细节都变得似曾相识，如同幼年时埋下的时间胶囊，褪去泥泞后仍旧鲜亮。

他们被咒灵尾随，就像现在这样逃跑着。女孩的手绳被自己扯断，摔在地上。她强压着啜泣，泪水如珍珠般落入尘土，却不是因为那条手绳。

我好累…我不要走了…呜…

不要管我……

你走吧……

【如果走不动了也没关系，我背你！所以别放弃！】

但很快，夏油杰的注意力便被周围的呼声拉回到现实。

“往小巷走吧！那里他们进不去！”看着前方夹击而来的追兵，位于高处的居民纷纷给他们指路。

他们对这场「临时演出」意外投入，仿佛连自己都沉浸于故事中，想要为营救暝巫女出一份力。

“谢啦。”五条悟配合地挥挥手，跟背着榊宮萤的夏油杰一同，遁入错综复杂的居民区小巷中。

追兵们止步于巷子前，这些互相连通的小巷过于狭窄，其直径只能同时容纳一人通过，要在其中追捕目标无疑于大海捞针。而更大的阻碍是这些巷道处于居民区内，时刻都可能被人目击，因此他们无法使用咒力和咒术。而即使被当成「演员」，周围的居民似乎也没有帮助他们的打算。

“怎么办，秀中大人，还要追吗？”

榊宮秀中还想追，他不知道咒专二人在盘算些什么，但倘若出了什么差池，暝巫女不能如常进行明天的仪式，后果不堪设想。昨晚的异象已然验证了这一点。

“坏人，离开这里！”几个趴在窗户上的孩童，将自己的玩具波波球扔向他们，企图让这些「妖怪扮演者」放弃追捕暝巫女。

“……算了，我还有别的办法。”但碍于情况不利，他也只得先行带人离去。

……………………

……………

……

“哈哈哈哈……最后看到那群人的表情了吗，真是太搞笑了！！”五条悟坐在下行楼梯的扶手上，狂笑着一溜儿侧滑下来。从居民区出来后，三人来到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小公园。

榊宮萤笑笑，心里还惦记着他是杰口中那位有烦恼的朋友，现在这样的结果也挺好的。

“别这样说，悟。毕竟我们未经允许就私自把萤带出来了。”夏油杰憋着笑咳嗽了好几声才憋出一句正论，还获得了一声少女关怀的问候。虽然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在咒专等着他们的夜蛾老师是怎样一副表情，回去免不了一顿狂风暴雨似的「亲力指导」……但，这久违的闹事却也着实让他心情愉悦。

哈？老子想做什么还得他们允许？

五条悟腹诽着，不过算了。他启动术式，双手枕在脑后整个人漂浮起来，“我说你们……知道【暝巫女】这个名字背后的含义吗？”

“闭上眼睛……的巫女？”夏油杰之前便有察觉这点，与海眼神社相关的一切中都有不少晦涩的汉字，术式名字也是，那些礁岛上的石碑也是。虽然并不理解个中含义，但平安时代受唐朝文化影响巨大，就算带有个别古代文字也不足为奇。

“对啊。”五条悟没有动，透过墨镜直勾勾盯着空中的浮云，镜片的黑掩盖了他苍色无瑕的瞳孔，“死了不就永远闭上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