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金碗

江琼玖用两只手指捏着金泽的小尾巴，把脏兮兮的龙扯出来，皱眉抖了抖手。

金泽像根熟面条一样被抖直，身体又麻又软使不上力，脑袋也晕乎乎，总觉得这种场面令龙似曾相识。

很久以前，金泽曾被混沌钟拎着尾巴从天帝宫抖进龙神殿，原因是啃了一池子混沌金莲？还是把星族本体当球踢？又或者是跟邪神打架带回来一身诅咒？

想起来了，应该是偷偷跑去探险差点没了命那次。龙脊骨都被卸成一节一节，拼回来的时候好痛好痛，让他老实了好多年。

【嘤嘤……以后不钻衣服了。】金泽能屈能伸。

福叔拿着江琼玖的公文包，已经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回头提醒，“少爷，蜥蜴应激会断尾逃生，捉拿蜥蜴的正确手法是捏住后背颈部然后托着。”

【龙的尾巴才没那么容易断。】金泽不识好歹。

“变异体，没问题。”江琼玖又抖了抖金泽，金泽被抖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福叔看到金泽被欺负，感到自己的职业道德受到了挑战，他闭了闭眼睛，不忍多看，快步进屋。

他需要喝口茶缓一缓。

福叔端起他专用的老式茶缸，打开正准备喝，映入眼帘的却是泡发了的大麦虫在玫瑰花茶水中起伏。

“砰！”老人放下茶杯的动作有些失控。

“？”正脱外套的江琼玖转头。

金泽被丢在茶几上，一骨碌翻身爬起来，扬起脑袋看向福叔，亮晶晶大眼中满是恶作剧后等着看好戏的期待。

福叔看了金泽三秒，确认这是个小坏蛋。

“金子能自己开门。”福叔跟江琼玖告状。

【没有什么能拦住想外出的龙！】金泽前爪抱胸，骄傲点头——哪怕是混沌钟镇守的天帝宫大门也拦不住龙。

下一刻，福叔指着蜥蜴箱里的金子继续告状：“这个耳环是小杨的。小杨假期兼职来做大扫除，年前就说不小心掉了一只耳环，没想到金子帮她找到了。”

【是我的——】金泽瞬间跳起来，冲向蜥蜴箱试图保护他的宝藏，【我在没有屋顶的地方捡的，就是我的！你们不会想抢龙的收藏吧？抢龙收藏是要进真龙族黑名单的……】

江琼玖是个暴君！

跟混沌钟一样的暴君！

他不顾金泽的抗拒，把金泽好不容易收集的亮晶晶全拿走了。

全部！

金泽盘在空荡荡的蜥蜴箱里，脑袋埋在肚皮下嘤嘤嘤假哭。哭了一会发现没动静，掀开盘紧的身躯，从缝隙中偷看江琼玖的表情，结果被吓得“哧溜”钻进造景石的洞里，缩头缩尾把自己藏起来。

【嘤嘤嘤，阿玖不戴眼镜皱眉的时候怎么比阿爹还有威严，感觉更像阿青……噫，不能想不能想，阿青那个暴君，想起来就可怕。】

阿青是混沌钟帝青。从年龄上来说，混沌钟足够当金泽的祖宗。但从天帝那边算辈分，金泽可以叫混沌钟叔叔。不过混沌钟的人形是个青年，金泽从小就喜欢盘在混沌钟身上‘阿青阿青’的叫，听说没断奶的时候还曾吵着要阿青当道侣。等金泽大了些因为打架被混沌钟揍过几次后，他才对混沌钟多了敬畏，慢慢戒掉喜欢盘在钟上的习惯。

福叔继续准备晚餐。

江琼玖在看花园里下午的监控录像。

大屏幕投影中，金泽把色泽艳丽的金刚鹦鹉撕咬得漫天羽毛飞舞，还招来橘猫泰山压顶，事后更是威胁恐吓。

“出来。”江琼玖说。

金泽不仅没出来，反而把伸在外面偷看的脑袋缩回去。

江琼玖屈指敲敲桌面：“别让我说第二次。”

声音听起来跟混沌钟一样硬邦邦了。

金泽“哧溜”将脑袋钻出，前爪搭着洞口的热带造景青色大阔叶，圆滚滚的大眼睛里闪着水光，天生的微笑唇都往下耷拉了，声音没有哭唧唧，而是委委屈屈控诉。

【它先骂我，我只拔了它的毛，没咬死它，告到龙神殿都不能找我麻烦昂……】

江琼玖在电脑上敲了几下，投影中的监控录像变成幼儿启蒙动画片《好宝宝上厕所》。

“蜥蜴看不懂，只能吃大麦虫。”一集三分钟的小短片放完，江琼玖问金泽：“你看懂了吗？”

金泽点头如捣蒜。

【原来是说这个。懂了懂了，尿尿圈地盘的是野兽，我本来不想这么做，主要是龙珠和力量都被封印了，不能释放龙威……好吧，不尿就不尿，人间的凡俗生物不用龙威我也能压服它们。】

福叔到底还是心软，熬汤的期间，找出一个造型别致的莲花百福金碗放进蜥蜴箱。

“金子你看，拿了你的宝贝，还你这个好不好？”

这碗不管是分量还是亮度，都远超金泽的收藏。

【好好好！】金泽“哧溜”窜进碗里，像陀螺般飞快地转圈圈，【阿福阿福，最爱你啦！】

爱用金子就能买，真龙的最爱估计比水池里的石头还多。

江琼玖把玩了会来自他家花园水池被龙过了一手的雨花石，随手放在缺了一个核桃的托盘里，上前敲敲金碗边缘，落下一团功德招呼金泽：“懂了就出来，洗一洗准备吃饭。”

【昂昂昂又有功德？阿玖大气，最爱阿玖，我就来！】

呵，这就是龙的节操。

金泽停止转圈圈，但脑袋往外一伸又缩回去，半晌都没动静。

江琼玖在浴室准备好了还没等到来洗澡的龙，过来一看，微微眯了下眼，藏住眸中的笑意：“打结了？”

金泽狂转圈圈的后果，就是细长的下半截身躯打结成一个球，偏偏他还想用尾巴尖去串功德，结果越挣扎身体的结变得越紧。

【嗯，解不开嘤嘤嘤。】金泽哭唧唧。

“别动，爪子收起来。”江琼玖观察了几秒，动作利索地帮金泽把死结打开。

金泽缠在江琼玖手上蹭了蹭去：【你有一个了不起的特长。我宣布，今天开始你从龙的收藏升任为龙的道友啦！高不高兴？！】

江琼玖的回应是把金泽丢进满是泡泡的盆里。

【我知道你兴奋得手都颤抖了，但对道友需要温柔，不然你会失去我……】金泽顶着满头泡泡蹿出水面哼哼唧唧。

江琼玖用软毛牙刷把金泽敲下水。

“自己洗干净。”

【我只喜欢洗金砂澡、龙晶澡，水里有……咦没有药材，好吧，洗就洗。】金泽本来是抗拒的，但他很快发现水里虽然没灵气，但也没有药材，泡着不会疼痛刺骨，反而香喷喷的温度适中，在里面好舒服。

江琼玖揉了揉嗡嗡响的脑袋，他是有多无聊才决定养这条话痨龙？

他开始考虑多塞点功德等金泽恢复些力量就放生的可行性。

金泽一边“噗噗噗噗”吹泡泡，一边两爪抱着牙刷把尾巴仔细刷干净，然后用尾巴固定住牙刷，身体在刷子上左蹭蹭右搓搓。把漂亮的金鳞打理得闪闪亮亮，每个爪子的指甲缝都蹭干净。

【阿玖，我洗好啦，闪亮闪亮的呦！好看吧！允许你摸一摸尾巴！】金泽站在盆沿，举着比他还大的牙刷展示自己亮晶晶的鳞片，【错了错了，是让你摸摸，不是让你捏。好吧，你最闪亮你有特权，龙宽恕你……】

江琼玖面无表情地捏着金泽尾巴把龙拎起来，打开水龙头放水下冲刷。

金泽喜欢戏水，关水的时候他还恋恋不舍，小爪子跟江琼玖比画开水龙头的姿势。

【打开打开，还要玩。】

“自己擦干，”江琼玖把金泽丢在铺开的干净毛巾上，“这些是你的专属用品，以后别用混。”

晚餐有好多个菜。

金泽抬高上半身，掠过青菜凉菜等碗碟，直勾勾看着中央砂锅内完整的小母鸡。汤里加了虫草天麻，鸡肚子里还塞了蘑菇，再点缀几粒枸杞，色香味俱全。

【嘤嘤，我要吃鸡肉。】

金泽用尾巴敲打自己专属的带金色花纹餐具，退化成幼龙后拒绝饲料面包虫，他已经饿了几天，此时嗅到香味忍不住吸溜口水。

江琼玖用筷子夹起一个鸡腿——鸡肉已经炖得很烂了，轻轻一扯就撕开。

金泽眼睛一眨不眨，小尾巴摇晃，脑袋随着鸡腿转，直到鸡腿落到他盘子里。

【昂，谢谢阿玖。】

金泽一头扎进鸡腿中，狼吞虎咽。他连骨头都不放过，像吃饼干一样，嘎嘣嘎嘣啃着吃了。吃完按住盘子边沿，把浅浅一层鸡汤吸进张开的大嘴里。

小肚皮根本不见鼓起。

“少爷，它体内是不是杂交了龙的基因？”福叔的表情冷静且淡定。

“也许。”江琼玖盛了一碗汤，把剩下大半锅鸡推给金泽。

【昂昂！阿玖，我爱你呦！】

金泽表白完，埋头将身体钻进鸡肚子里，只剩半截尾巴在外面。

整只鸡从内而外，连骨头带皮吃得干干净净。

金泽躺在汤汁里仰泳，尾巴惬意地一甩一甩，不时吸一口鸡汤。

江琼玖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放下筷子，屈指敲了下桌。

金泽翻身趴在锅边沿，顶着一身油汪汪，咧嘴讨乖卖俏的笑，还歪着脑袋眨眼睛。

【昂昂昂，我全部吃完啦，有奖励吗？】

呵，奖励？

江琼玖抽了一个干净碟子放在汤锅前。

“上来。”

福叔转身走向浴室，“我想金子需要清洁油污的专用沐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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