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起来。”谭时渊胳膊一用力，连拖带拽地把童桐拖了出来。他把脸埋在谭时渊地颈窝里，不知是醒着还是又睡着了。
两人以一种别扭的姿势蹭到电梯口，谁都没有说话，却又都在思考着对方地意思。童桐突然抬了手，借着酒力环住谭时渊的脖子，紧紧一抱就不撒手了。
谭时渊拍拍童桐的肩膀轻声问道：“怎么了？”
童桐抱得更紧了些，传来细微的呜咽声。
电梯门开了又关，谭时渊用力掰开童桐的手，像哄小孩子似的说：“我们先回家。”
童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才的委屈在谭时渊说话时不断被放大，他现在闻着似乎不属于自己的人的味道，感受到的是深深的孤独。
他胡乱摸了一把脸。谭时渊一定知道自己哭了，但却什么都没问。他总是这样细心却总是走不近，永远保持着和自己的一道墙。童桐觉得他被许多人隔在他们的城墙之外，他因为平庸而融不进那个精英家庭，又因为出身而融不进同学和同事的生活。现在又要因为自己的单纯而被爱情拒之门外。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长大过。
“钥匙。”
谭时渊把连环都没有的钥匙放在矮柜上，让童桐在沙发上坐下。
“我可以去厨房给你倒杯水吗？”
童桐点点头，他喝了酒本就头痛，哭过后只觉得脑袋要炸了。他随手拿起还放在原处的止痛片，掰开两片就想送进嘴里。谭时渊端着水走过来抢下他手里的药。
“现在先别吃。刚喝了酒，不要吃止痛药。先喝口水。”
童桐尝了一口，是蜂蜜水，他才想起上次一时兴起买结果没吃过几次就被雪藏起来的蜂蜜，不知道谭时渊是怎么找到的。
“你现在里痛？头还是胃？晚上吃东西了吗？”
“头痛胃也痛。”童桐吸了吸鼻子，想了想继续说，“肌肉也痛。晚上没吃多少东西，都被叶子吃了。”
谭时渊叹口气：“喝酒要吃东西的，不然胃会很痛。”
童桐听话地点点头。
“我帮你做点饭，好吗？”
“不用了，太晚了。”童桐清明了些，“你......不忙的话坐下歇会儿吧。算了，要不你还是回去吧。今天太麻烦你了。”
“童桐，我现在不走。”谭时渊蹲下身子微微仰视着童桐，突然变得认真起来。
“你......”童桐吓了一跳。他觉得谭时渊今天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等谭时渊从厨房里端出两碗小米粥的时候，童桐已经在沙发上精神内耗到彻底醒酒了。
“你也没吃呢？”童桐看着谭时渊坐在他对面，面前也放了一碗粥问道。
“陪你一起吃。你不会嫌我吃你家粮食吧？”
童桐被逗笑了，气氛好像松懈下来。
谭时渊继续说：“其实我今天来的路上有话想跟你说。”
童桐好奇地看着他。
“我没什么朋友，每天就上班下班，还有个小鬼要照顾，挺无聊的。”谭时渊想了想，脑海里飞快地措辞，最后只吐出一句，“就是想说，以后......能不能交个朋友？”
“啊？”童桐一时愣住，手里的勺子也忘了，粥顺着碗边儿又流了回去。
谭时渊看童桐的表情也有些慌。果然自己是不善隐瞒的。谭时渊开车过去的路上一直想着这几天的事，马老师、张教授、甚至刘凯旋的话像是把隐秘盒子上的胶条掀开了一条缝。
尤其是在遇见童桐，和他单纯的眼神却想用拙劣的演技隐藏起来的时候。
谭时渊觉得他是对童桐有一点渴望的。
但是那是在遇见叶苗苗之前。叶苗苗和自己那么不一样，热烈纯粹，尤其拥有着他早已经没有了的生命力。童桐的生活本就是这样的，未来也应该是这样的。自己又怎么能踏进这样的生活呢？
“我的意思是......咱们......”
“好呀，我们本来就是朋友。”童桐的语气有些失落，说完又笑了笑，“我明白了，你不用再说了。”
谭时渊绝对什么都知道了。他这么聪明，还谈过恋爱，哪能看不出来呢？童桐觉得自己太傻了，以为装得很完美，其实就是个笑话。现在反倒被人家拿回主动权先给了自己“朋友”的号码牌。
童桐把头埋得很低，小口抿着粥。过了许久都没把那一勺儿喝完。
童桐喝了半天，没忍住还是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谭时渊，只见他的神色比刚才还轻松得多，像是终于完成了一项任务似的。
果然自己的感情对他来说是个负担。现在终于说清了，他也会觉得轻松吧。也是，像谭时渊这种人品佳皮相佳，连脑子都一骑绝尘，甚至礼貌到连拒绝都要当面说清的人，怎么会对一个没理想的普通小职员感兴趣呢？
童桐吸了吸鼻子，努力劝说自己喝了这碗粥，就真的要结束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了。
“你怎么了？”谭时渊不解道。
被这样一问，童桐心里更是委屈，借着所剩无几的酒劲儿抬头对谭时渊说道：“我就是有点难过，不行吗？”
“为什么难过？”这下谭时渊也有点难过了。在了解了自己的生活以后难道他连朋友都不想当了？
童桐有些莫名其妙：“你说要和我当朋友。”他着重了“朋友”两个字，“我不可以难过吗？”
但显然谭时渊没有明白。童桐眼圈已经红了，声音也变得大了起来：“你拒绝我。明知道我喜欢你但你却只想跟我当朋友。我难道连难过都不可以吗？你不能不讲理.....”
“我没有想拒绝你。”谭时渊这下听明白了。他着急着站起来，把勺子哐啷一声往碗里一放，“我的意思是......想先从朋友......先做朋友。得互相了解。”
“你说什么？”
“我......我没有想拒绝你，我只是觉得要先做朋友。不都是......这样的流程吗？”
童桐愣愣地看着对面罚站地谭时渊，此时此刻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会场上地精英医生气质，只是皱着眉傻乎乎，又有点尴尬地等着自己的反应。童桐突然想起小时候在老家喂过一段时间的小土狗，每次自己拿着火腿肠的时候，它都是这样的表情。
童桐瘪瘪嘴，鼻子抽抽嗒嗒得：“那你是喜欢我吗？”
谭时渊轻轻点了点头。
“那......我能跳过朋友这一步，直接转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