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一条没有尽头的河,它流过四季,贯穿人的一生,并继续向前。
没有尽头的河,就像海一样。
永生不死的人只能被裹挟着向前,他们沉不了底,也爬不上岸。
“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到最后也浑浑噩噩的清醒着,仿佛被风干了记忆的肉块,或者是未来的遗物。
西宫良就是这样的,他一直是这样的。被众人爱过被恨过被伤害过也被摔碎过。
他从万人追捧最后摔落泥泞的过程实在太过迅速,也足够的不真实。看着感觉就像是一场幻梦,只有他落入深不见底的漩涡,伴随着风被撕扯的零零散散。
因为爱他的人要将他托举的太高,所以摔下来的时候也分外轻易。
“父亲啊。父亲。”
总是这么叫他的,一身肮脏的血肉打断骨头连着筋,西宫良比任何时候都讨厌自己还活着。
用一身烂皮肉偿还所有生恩养债。
“父亲。”
他觉得分外讽刺,直到现在,直到已经连躯壳都抛弃,也仿佛如鲠在喉,发不出一点声音。这就是如此鲜明的烙印,全部都张贴在他身上,即使被烧成灰了,到底也没放过自己。
他朝着那个人喊了一声父亲。
嘴里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
幸村精市从病床上醒来。
精神病院的病房布置罕见的温馨,放着他喜欢的雏菊还有几本园艺护理的书籍。病历本好好的放在书桌上,他再次拿起来翻了翻,就发现上面多了几条记录。
-8:00 查房:优秀-
-8:30 晨跑:优秀-
-11:30 服用药物-
-12:00 午餐:未和其他病人起争执-
……
零零散散的,差不多就是他昨天醒来之后‘自己’一天的日程。嗯……说起来现在他的身份还是一个刚入院的病人啊?病证的名字是……臆想症,又称疑病症。总的来说是一种心理因素大于躯体化的精神疾病,方便伪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被‘安排’了这个病,不过西宫良说的挣脱梦境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外界因素,一种是精神力够强摧毁梦境……
意思就是要搞事?
很可惜,这里没有网球拍。——by幸村精市
在病历本后面还有一张贴上去的字条,一看就知道是某个神龙不见尾的幽灵先生留下的。
-护士和医生的轮班是两个小时换一次-
-镇静剂对护士有效,对医生无效-
-一楼是大厅和病房,二楼全是病人,三楼是VIP住院区-
-不要松懈的锻炼起精神力吧!-
-作弊物品我帮你收走了,不用谢~piyo-
幸村精市摸了摸口袋,不出意料,昨天顺走的镇静剂和针筒一个也没给自己留!以及后面那两句真当自己看不出来这是谁的语气呢……真是太松懈了!无端联想了一下真田看见这几句话时的口头禅,突觉幼驯染果然也应该来这里锻炼一下。
嗯……其实这种夜间锻炼精神力的方式不仅不占训练时间,而且还能够很好的利用睡眠时间,如果对睡眠质量没有损害的话那完全可以尝试着在网球部里推广一下,首当其冲的当然就是……幸村大魔王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不过究竟做梦对睡眠质量有没有影响,还是抽空去医院做个检查确定一下好了。
把那张字条揭下来撕成小片丢进房间的垃圾桶里,幸村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时间正好卡在8:10分,应该是刚查房完,接下来就要去晨跑了。
入院第一天,姑且好好生活。为了打发时间,幸村随手在书架上摸了一本园艺护理书下来看,出乎意料的是里面写的居然还真有几分真材实料,作为无聊时的读物是足够了。
很快又是一阵喇叭通电的滋滋声,甜美的女声在医院的各个角落响起,“哔——哔——”
“一日之际在于晨,请各位病人们有序排队,接下来将进行的是日程上的晨跑项目!”
“再重复一遍,请各位病人们有序排队,接下来将进行的是日程上的晨跑项目!”
“所有病人请集中到一楼大厅,大厅内不得喧哗吵闹,不得有推搡或者恶意伤害其他病友,工作人员的行为。”
“违者将在晨跑结束后被关入禁闭室!”
喇叭的声音消失了。
幸村精市把书放回书架上,推开病房的大门,顺着几个指示牌找到了楼梯。
怎么说呢,精神病院不愧是精神病院。光是他去找楼梯的功夫就见到两个不能直立行走非要在地上阴暗的爬行的病友,一个cosplay贞子,在有人经过自己房门的时候突然间推开大门探出一个全是头发的脑袋四处张望的女性病人,一个在天花板上扮演蜘蛛人的……哦当然,通过幸村的努力观察,看得出来他的四肢上都涂了点什么东西,能够帮助他在天花板上进行移动。
楼梯转角处有几个书架和一个沙发,还有一个……躲在大盆栽后神经兮兮的男人。
因为有点好奇被幸村精市多看了几眼后他小心翼翼地捏着嗓子在哪里自我安慰,“我是一棵树,我是一棵树,我不会被看见的,我是一棵树……我是一棵树……”
……呃,这很难评。于是幸村精市路过的时候好心提醒了他,“大叔,树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病人胸口的名牌是岩城树,符合性格的名字。岩城树一听到幸村和他说话,立刻更加紧张了,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小朋友说的有点道理,于是只能狰狞的挤出一个笑容,眼神疯狂示意幸村精市赶快走。
祝他成功。幸村精市默默的看了一眼堆满书的书架,来到了一楼大厅处。身穿护士服的漂亮小姐姐们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一边引导着走错路的病人走到正确的位置上。
“哎呀,幸村君那么早来了呀。真棒,给你一朵小红花。”似乎是因为看他还是一个小孩的缘故,一个较为年轻的护士小姐姐走了过来,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张贴纸过来,给他衣领上贴了一朵小红花。趁着她蹲下来的时候,幸村精市也瞄了一眼她的胸牌——森藤雅致。
“幸村君是11号,可不能像昨天一样再走错位置了哦。”她带着幸村精市站到画了11的格子处,又用带着点教导小孩子的安抚语气说道,“不能和其他病人起争执哦,如果感觉不舒服要第一时间找护士姐姐。知道吗?”
幸·总觉得自己意外的被当成没有自理能力的小孩子来看来了呢·村扬起笑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森藤护士看上去很高兴他很听话,又准备再夸奖两句的时候,楼梯那里传来了一点骚动。
幸村精市侧头过去想要看清情况,结果人还没看清熟悉的声音却传了出来——
“啊啊啊你们不要再为难一棵树了!我只是一棵树!”
“不要把我和我心爱的土地分开!我是一棵树!我不会晨跑!”
“不————不————我只是一棵树!”
……哦,那个树大叔。
刚刚还笑眯眯的森藤护士在听见岩城树的大喊声之后立刻变了脸,浑身上下荡起了一层犹如实质的杀气,她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了装着不明的液体的针管,压着步子朝正抱紧盆栽死不撒手的岩城树走了过去。
两名护工正试图把这位树先生和他心爱的盆栽……以及泥土分离开来。
岩城树也没能注意到森藤护士的靠近,他一心一意要和自己的泥土双宿双飞永不分离,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在表达着自己的抗拒。
“唰!”
幸村精市看见森藤护士的抬手,她毫不犹豫的把针管扎在了岩城树的手上,那一管半透明的液体都被注射了进去。
“我不——不要……和……zzzzzZZZZ”
世界安静了。
作者有话要说:瞎写的很开心。今天做梦睡到自然醒,前半段写良的时候感觉心情很崩塌。
幸好精神病人和精神病院欢乐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