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不去,就是不去。打死我都不去。”
阳光正好的午后,斐澜在街上晃悠,其实吧,他就是想找人炫耀一下新买的玩具□□。
牙科诊所的门口,方佟坐在地上,拼命拽着方老爹的胳膊大喊大叫。
余光瞥到了一旁的斐澜。方佟猛地扑了上去,死死抱住了他,开始哇哇大哭。
“斐澜哥救救我。”
斐澜感觉到他的眼泪打湿了自己的衣服,既潮湿又黏糊。
“咋了?”斐澜胳膊环着他,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欺负我”方佟脸埋在斐澜怀里,手指精确的指着方老爸。
“不是”方老爸一脸茫然地指向自己“我怎么了,我?”他不明白,‘带儿子看牙齿有什么问题。’
方佟才不管他爹,反正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现在只需要使劲的哭,使劲的赖皮,老爸说不定就会心软。
但事实证明,这不可能。就算被人误以为是家暴儿子的禽兽,也要把他拖去看牙医。
方老爹拉起方佟的手“走,必须去没商量。”
但,他拽的越使劲,方佟就哭的越狠。两个倔脾气就是不肯松口。
“行了”斐澜大呵一声,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然后他轻声细语的对方佟说:“没事儿,斐澜哥陪着你。”
他凑到方佟耳边说:“我明天带你去海水浴场玩。”
方佟爸也不知道他又对方佟说了什么花言巧语,把他骗得乐呵呵的。
给他看牙的是一个漂亮的女医生,她穿着干净的白色褂子,带着白口罩,眉目很是清秀。
方佟躺在皮质的椅子上,女医生坐在那个能转的小椅子上“啊,张嘴。”
方佟看着她的脸,眉眼弯弯,看起来挺白净,可以闻到淡淡的粉饼味。
医生姐姐右手拿着小镜子在方佟嘴里照了一圈。
“他坏了六颗牙”她抬起头对方佟父亲说道“不过坏的不深,问题不大。”
女医生往他的嘴里塞了几个棉花,再转紧牙钻头。
还没去钻他的牙,方佟就嚎了起来,左翻右翻的挣扎。
斐澜连忙抓起方佟的胳膊。“哦,没事没事啊,不疼不疼。”
医生姐姐往他牙齿上钻了四个洞,方佟伸舌头舔了舔,是空心的。
“好像真的不疼诶”他笑容灿烂。
正调制着什么东西的医生姐姐抬起头“是啊,不坏到牙根,都不会太疼的。”
她拿来刚刚调制好的神秘液体。
“这什么”斐澜闻见了那神秘液体奇怪的味道,凑过去。
“这,填窟窿的”医生姐姐笑了起来“味道确实挺难闻的。”
方佟觉得着医生人好,对小孩耐烦,还很亲近人。
看完牙,方老爹说是要请斐澜去家里吃饭。
于是,他第一次坐上了方佟家的小轿车。
路上,坐在副驾驶座的方老爸一直在调侃他儿子从上次穿了条小裙子回家到摆了一床的娃娃。
不过,那两件事儿都还真不能怪方佟。
上次他们公司搞什么周年活动,童心未泯的方老爹为了过一把抓娃娃的瘾,就搬来个娃娃机,搞来一堆娃娃,愣是自己一个人给夹完了,不过含了多少水分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结果。带回来一堆娃娃,他又嫌幼稚,不肯摆在自己床上,又嚷嚷着要把它们淘汰掉。
方佟觉得丢到又太浪费,这不就捡回来了嘛。
“怪我咯”方佟气笑了。
方老爹想,好像也是,于是又找起了各种调侃他的理由
“那你半夜三更吃糖算是什么事………你说说你,都多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刷了牙还吃糖。”
“我,我那是在补充人体所需的蛋白质。”方佟狡辩道。
“欸,小斐澜,你看看他,吃奶糖补充蛋白”方老爸抓住关键点用夸张的语气对斐澜说。
“不是说,四颗大白兔等于一杯牛奶的嘛”方佟小声嘟囔了一句。
吃了饭,方佟打开了那台大电视机,他俩看了不到半个小时,方老爸就以打电话的理由,把两个小崽子遣进了房间。
“电话不能进房间打吗?”方佟小声嘀咕着,他们都心知肚明,方老爹分明就是为了自己霸占电视。
房间里的灯没关,一开房门就被热气糊了一脸,方佟摸了摸门边墙上的中央空调的控制板,看都不用看就能精确地按下了开关。
他房间的主体色调为暖色,一张摆满娃娃的大床靠着一扇落地窗,窗帘半掩着,可以看到被灯光照亮的楼宇。
床边摆着一个小茶几,茶几上什么都没有,方佟绕过茶几,拉开衣柜门,“这个”他向斐澜展示了自己的秘密基地。
衣柜的这个隔间说宽不宽说窄也不窄。
里面放着一个小桌子和一个小垫子,桌子上面摆着一罐大白兔奶糖。
方佟示意斐澜钻了进去。挂衣服的横杆上挂着一个小灯,方佟伸手帮他打开。
那个小夜灯照在白色的隔板上,不是一片亮堂,而是有很多小小的星星的图案。
他爬了出来,接着问道“所以你平时就躲在这里面吗?”
“爸爸不在家的时候这里面最安全”方佟眯着笑了笑。
斐澜觉得他笑起来非常漂亮像个瓷娃娃一样。
“你每天偷吃的就是这罐大白兔是吧。”
“什么偷吃,别听我爸瞎讲。”他拿出那个装大白兔的罐子,从里面掏出两颗糖。给了自己一颗,给了斐澜一颗。
斐澜剥开糖纸,把它丢进嘴里说道:“真好啊,一包大白兔十多块钱呢,我可舍不得买。”
他看向方佟。方佟剥开了糖纸,撕下了包在上面的糯米纸,正准备丢掉它。
“欸,你干什么?”斐澜叫住了他。
“我不想吃这个东西。”
“丢了也太浪费了吧”,‘果真是大少爷。’斐澜摊开手掌,“你不想吃就给我吧,我吃。”
“哦。”方佟把糖纸给了斐澜。
“你爸可真惯着你这个唯一的儿子。”
“我不是我爸唯一的儿子啊,他还有个女儿。”
“去哪里了?”斐澜表示他从没见过。
方佟没有正面回答斐澜的问题,他自顾自的说:“我曾今有个妹妹只不过早就死了”他停下来陷入回忆。
在方佟的印象里,哦不,他其实对这个妹妹没什么印象,因为她死的时候连说话都没学会。
方佟的妹妹身子弱,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病,反正就是经常咳嗽。
她从出生到死去,只花了短短半年,她这短短半年的生命都是在医院度过的,方佟统共也没去看过她几次。
一个温煦的早晨,阳光洒上阶梯,这是她拥有的最后一个早晨。她失去了时间,失去了早晨,失去了今天,失去了未来。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哭,再也不会咳嗽,她可以永远地闭上眼睛,陷入没有醒来的长眠。
方佟不伤心,一点都不伤心。方老爸也是一样的,方佟可以理解,因为他和妈妈本来就没什么感情。
突然传来“滴”的一声,接着房间里的空调,电灯都不工作了。
“这是,停电了。”
“好像是”,方佟打开房门,客厅里也一片黑。
“爸,你是不是又忘充电费了”他扒着门,对客厅里的方老爹喊道。
“我昨天才充了电费啊。”
“大概是整个小区都停电了吧”斐澜看向窗外一片乌漆墨黑的一片。
他突然反应过来,“等等,停电了我怎么回去啊。”他可不想在这个没有空调的地方多呆一分钟。
他们两个用方老爹的手机照着亮,走到了出了家门,电梯果真不工作了。
‘黑心物业,电梯都不另外供电。’方佟在心里骂了一句。
“这里是多少楼来着?”斐澜头很疼。
“不高不高”,‘也就二十八楼’他闷笑了一声“摸黑走下去要不了多久的。”
“好。”斐澜信了他的鬼话。
他掏出兜里的六十块钱“喏,还你的………我走了。”
方佟接过他手里的两张钱钱,“欸,你给多了。”
“剩下的给你了”斐澜挥了挥手,自认为潇洒地离开了。
‘我的良心怎么突然有点不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