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知道熬到几点，实在困得打哈欠，在医院的长椅上打盹。

是父亲欣喜若狂的叫声吵醒了他们。妈妈笑着迎上被推出来的阿婆。

而阿婆在死亡边缘挣扎之后，虚弱地说不出话，却注意到了家里新来了一位客人。

张瑾漪的父母意识到了自家的失仪。连忙为程星宇安顿好了住处。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又去医院看望阿婆。

“孙女婿来了？”一句话让张瑾漪和程星宇害羞得不知所措。而父亲母亲却没有过多插话。

程星宇简单地向阿婆自报家门，介绍了自己后。阿婆笑了：“有个人照顾你，你一个人在外面闯荡，也没有那么孤单，挺好的。”

“谁要他照顾了！”

阿婆听完又笑了：“孙女婿，我孙女从小要强，你多担待。”

接下来他们宛若平常的男女朋友完成了男女朋友见父母应该做的一系列事情。阿婆也该出院了。他们帮着父母忙前忙后了一天。程星宇还激动地摸着救护车的座椅：“我之前从来没有坐过救护车。”

被张瑾漪拍掉了放在座椅上的手：“这多脏呀，等会儿回家消毒。”

好！回家。

程星宇看着窗外不一样的南国街景，看着夕阳消失在无穷无尽的山峦，直至最后一点阳光散去。

他想起了小学课本里小美人鱼等待迎接死亡的黎明。

他不愿意多想，让自己大脑放空，欣赏南方小城热闹的夜景。

半夜，仍然无眠，张瑾漪偷偷跑进程星宇的临时卧室——其实这以前是她的书房。

她看见程星宇正看着书柜外张贴的毕业照。

听见了开门声，程星宇转头说道：“我在找哪个是你。”

“找到了吗？”

“这。你从小就这么漂亮。”

“你不也是？”张瑾漪挽上程星宇的臂膀。

“并不是，我初高中有段时间别人都安慰我说童星长残不奇怪了。”

“那至少结果是好的呀。看你现在多帅！”

是啊，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再艰苦也无所谓。

真的无所谓吗？

“你说我们的粉丝喜欢我们什么呢？”

程星宇拉着张瑾漪的手，去了书房自带的阳台，去看天边的月亮。可是窗前枝繁叶茂的树遮挡住太多视线，好不容易找到月亮的位置，却发现月亮被一圈月华笼罩，朦胧迷离，一如他的未来。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从现实出发，粉丝都喜欢我们的外貌，然后是性格之类的吧。”

“太不真实了。”

“什么？”

“额——我是说很难适应自己有粉丝，一想到就很难以接受。”

“如果把粉丝当作平常的朋友，应该会好受一点。”

一阵微风吹过，窸窸窣窣的。

程星宇在等待黎明。

“你家晚上好有烟火气，东北尤其是冬天，一到傍晚外面就没人了。”

“可是这里太小了。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你，从小阿姨就把你送到帝都读书。”

“帝都毕竟不是我的家，四周的高楼大厦压迫人的神经，独自一人在人山人海中更加寂寞。帝都，”程星宇无奈摇头，“帝王之都与我等平民百姓有何关系？这里的繁华不属于我，但老家的冰雪属于我。”

“可是帝都给了你才华的施展机会，给了你更广阔的舞台，更开阔的视野，更有未来的天地！”张瑾漪不免激动，而四周鸦雀无声。

“你为什么要当演员？”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

“上学的时候经常参加艺术节，同学老师都鼓励我当演员，我在外面闯荡出了自己的天地，他们也会为我高兴的。”

没有竞争，只有由衷的祝福。

程星宇看着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在月光下异常明亮。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张瑾漪回答自己的问题。

“从小就这样了。习惯了。”

“太突然的出现在你家，给你父母添了不少麻烦。”程星宇又开口道。

“他们确实被吓到了，但是知道你的好心后不会介意的。何况我们今天那么忙，你还买了那么多补品，太破费了。”

“哪里破费？我们还用说这些？”程星宇言罢，自己都愣住了。

自己成了自说自话的人。明明是自己开始客气，却——

他们以前不会如此。

“不早了，快睡吧。”程星宇把张瑾漪送回她的卧室，自己一个人在阳台等待黎明的到来。

如同小美人鱼知道自己在第二天的黎明第一缕阳光照耀在自己身上时，自己就会成为海上的泡沫。

他在等待宣告他们爱情的死亡的第一缕阳光，却仍然贪恋黑夜的温暖与宁静。

难道自己只有坐以待毙吗？

程星宇又想到了李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