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来喜欢猫与狗,原因也简单,这两类小生物不曾触了我的逆鳞,又能与我建立联系。
世人对猫狗的态度,有人喜欢,有人讨厌。我有我喜欢的原因,他们有他们讨厌的原因,我不与他们对抗。
我原本不知道我喜欢。我先读了鲁迅的《狗?鼠?猫》。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对旁的小动物是有态度的。原来是可以有态度的。那我对他们是什么态度?
这个问题我原本不知道。可能是我没去想。
一直到我大二的时候。有一回,寒假未能过完,我提早去了学校。
我那宿舍楼下的垃圾堆处。倚仗学生吃完剩下的垃圾,养活了一群流浪猫。
寒假宿舍没有人,天寒地冻,它们没了倚仗,饥饿得不行。有只白猫守在宿舍门口,希望有人归来。而我又恰好回来。
其实不只我一人,那天它选中了我。我不过只提早了一天去学校而已。
我提着行李,一路极笨重地把它们提上去。没注意到身后跟了一只猫。到了门口把门打开,它趁我不注意就溜了进去。
我发现它的时候,它很怕我,我也怕它。
但是饥饿使它战胜了这种恐惧。它冲我喵喵叫。我是个理智的人,这举动并没有打动我。我还是怕它。
我猜它是饿了。我那时还不知道猫吃什么。
我把我身上所有的吃食拿给它,一罐粥,两小瓶酸奶。
它只挑了酸奶喝。粥也舔了下,但主要是喝水。
我忽然意识到,它在倚靠我。我忽然觉得自己应该负起责任来。当晚就下单了猫粮。
我才知道猫是肉食动物。
我没有收养它,我还住宿舍。我给了它一个纸盒,一条红色围巾,安置在宿舍楼下。
不过,那纸盒第二天就被收走了。
我很着急,我去垃圾堆那找过它,但我没有找到。猫是怕人的,它也不只怕人。警惕是它的天性。我在垃圾堆处放上一碗猫粮。
我最后还是收养了一只猫。是从学校收养的,一个小女生,是只小三花。
它与我有缘。
我觉得应该与我有缘。虽然它并不亲我。它是个怪脾气。我觉得还是不要把自己的态度强加给它。它与我有没有缘,我都会照顾它。
我觉得有缘是因为,当时一众小猫中,它多看了我一眼。小猫没了妈妈,都在喵喵叫。唯独它很安静,可能是因为没有力气,也可能是有别的原因。
我很可怜它,因为它没有人要。那一窝五只,只有一个三花。三花猫的颜值不稳定,这所有人都知道的。它又弱,当时听说它被捡回来后便绝食。别的小猫都不抗拒。其他猫崽最后都找了领养,没人要它。
我在很后来才真正喜欢上猫。此前我对它们的感情,责任感要更多一些。我觉得它们生活且只能生活在垃圾堆,多半有人的原因。
我喜欢上猫的原因,很肤浅。我的猫后来长得好看,我怎么看都好看,遂喜欢上。
不过收养以前,我很纠结,因为我还未毕业。可它已经与我结缘。总之,我这个决定确实唐突了一些。而且我又“护崽”。这实在是从我父母那继承的“缺点”。
通过一次偶然机会,我进了我们学校当时的动物保护协会。我和我的猫相识,也有他们作桥梁。
后来有一件事,使我印象深刻。
当时我们宿舍楼下来了一只亲人也“扰人”的猫。当时我已与猫结缘,所以十分关注它。
但关注不是关照。它是很矛盾的一只猫,我也很矛盾。它稍微可怜一些,我便心疼它。可它也扰人,我并不有失偏颇。
它怀了孕,正是产子的时候。
它很亲人,所以凡碰见宿舍开门,它便溜进去。几乎所有人态度与我无二,一方面可怜它,另一方面忌惮它。
它最后还是有了归宿,在我的促成下。
一有它的消息,我就赶忙过去。我旁敲侧击,想使它打扰的那个宿舍接纳它,并且告诉她们自己愿意提供帮助。我那时已收养了我的猫,它虽然还年岁尚小,不过已经满月。它满月前的东西我用不到,我愿意拿出来。包括它的伙食,我也愿意分享,尽我可能接济。
那只猫,终于被收下了。一间寝室接纳了它。
我放下心来。
但是矛盾的运作从未停歇,我眼见的安心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它终于有天惹怒了众人。
宿舍的人与它有矛盾。它情绪不稳定,甚至伤了它一个幼崽。而且常常与宿舍内的人有冲突。她们也很困扰,遂把它关在门外。但它并不就此作罢,它嚎哭起来,使整栋宿舍的人无法好眠。
说句实话,我是个入眠程度很深的人。那天晚上,我并未察觉异常。
与我有关的矛盾,是从第二天一早开始的。
我听闻它的嚎叫,赶忙下床。我看它叼着崽到处走,我心觉不妙。它一贯如此,它感到害怕时就逃避。它觉得它现在的住所不稳定,它就再寻一处。它不知道为了能有一处让它安心,我做了多少努力,哪里还有它安身的地方?
我上前拦住。它又开始嚎叫起来。它先前稳定了一阵子,也许是它口中叼了它的幼崽。
但我夺了它的崽,它又闹起来。这时一扇宿舍门打开,那里面的人出来骂我。
我感到很困惑?先是生气。我当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后来我平静下来。因为我找到了收养它的宿舍。那宿舍的人也被闹了一晚上,最先看到我,也许是生气的。我感受到了,默默记下,我开始摆出好说话的态度。
她们是了解我的,知道我是好人,也没有真的同我发火。从她们的抱怨里,我听出了事情的原委,安慰了她们几句。
她们把我送走。我也打算回去休息。但是校园的论坛上开始骂声滔天,我意识到我不能休息。而且我刚刚才得了讨巧的经验,我同那些人讲起道理来。我发了篇说明,央我朋友到处替我发布。
但是矛盾没有消除,它反而被激化了,冰火两重天。
我寻思解决办法,矛盾的源头还是送走较好,我这样想,是种折中的办法。我立刻去做了,而且满心欢喜。我觉得这样就有好结局。
我找宿管阿姨,跟她讲昨晚发生了什么,也添油加醋说了些它可怜的话,以博阿姨同情。那阿姨心好,她说她可以送我和猫出门,而且建议了一处好位置。她说西门附近有菜市场,那里好多垃圾桶,送它去哪可以保证它的吃喝。
我立刻对阿姨表达了感谢。
我那时还是快乐的,真的。
我向校园里的伙伴既讲了缘由,又告诉他们如今母猫的去处。但是骂声没有停止。这也还好,但是有人骂起我来。
我和阿姨聊得开心,曾告诉她我的宿舍号。结果论坛上的人也不晓得从哪里得知了这点,通过我的宿舍号指代我,骂了我好一通。
我的快乐被浇灭了。我那时哭了,我真的伤心了一段时间。我还和我的舍友道歉,含着泪,我说我连累了她们。我有一个舍友,非常理智,她的安慰对我起了很大作用。
整件事好像没有谁犯了特别大的错。只是我们这帮人,因为帮了一只“扰人”的猫,得了厌弃,被所有人追着骂。妥协的下场,依然是损害了一只无害的猫。我这个“理智”的刽子手,亲自将猫送走,却依然讨不到好。
我开始明白,人的欲望是无限的。所有东西都要为他们让路,所有东西都可以牺牲,“人”也可以吃“人”。
关于狗呢,其实我发觉我喜欢猫以后,对狗也友善起来。而且城市里的狗,多半因为主人负责,性格很好,我喜欢同它们玩。
狗是不能溺爱的,因为比起猫,它们比较能搞破坏。
我经常看一些“训狗”的知识,想为自己以后养狗做准备。目前我只有猫,不过我有养狗的打算。我的猫性格很怪,所以我打算养只性格好的狗,让他们两个互相作陪。
也可能不只养一只,主要看我的经济情况。猫不能再多。我怕我手里的宝贝吃醋。
其实“人”,我觉得,不应该那么自大。
什么都谈会不会利己,有时也残害苍生。我不是个素食主义者,也没有泛滥的同情心。我只觉得“饕餮”这个意象确实有深意。
人心不足,蛇吞象。
食物链上环环相扣,只有人不安分守己,吃遍山珍海味仍不罢休。
我对“吃”的态度,是变化的。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厌食。我现在心情好起来,就常常奖励自己吃一些喜欢的东西。
我常听别人说,什么吃了好,什么吃了不好。譬如“白肉比红肉要好,牛肉又优于猪肉”,我听这话好似放屁。不怪我左耳进右耳出,在我眼里那都叫蛋白质。我吃食的依据只有一个,叫《中国居民膳食指南》。
我的弟弟,他好吃,好像那个“小饕餮”。
他曾经一度把我弄得极尴尬。有一次,我母亲带着弟弟来学校找我。那时我上高中,晚饭的时间,她来送饭给我。
这本来是件很普通的事儿。但我那不安分的弟弟,趁我没注意,去端人家的饭盒。饭盒是不可能让他端着的,他捡人家的饭盒盖,且拿到手就舔。
我和我的同学皆震惊。
那次的事怎么结尾,我已不记得了。只是现在回想起来,我仍觉得对不起我那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