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
他又没有说不吹头发，只是让别人给他吹怪怪的，似乎有点过于亲密了，还从来没有人给他吹过头发。
他能清晰感受到，纪欠按在他肩膀的手往上触摸着他的发丝，穿梭着。
看来纪欠是真把他当朋友了。
司也星心里乱糟糟的，纪欠越把他当朋友他的任务就会完成的越快。
可那一天也会更快到来，这让他怎么能开心的起来呢。
司也星手里拿着医生开的药膏，药膏黏糊糊的还带着一股什么东西灼烧的味道，不太好闻。
两人对坐在司也星的床上，都不太自然。
纪欠抿唇出声：“要不我自己来吧。”
司也星把药膏挤在指尖，“可是你后背自己够不到啊。”
说着，伸手到纪欠的脸上，对方桃花眼一眨不眨看着他，几乎是让他下意识躲过了纪欠的眼睛。
好奇怪……
“你要不先闭上眼睛。”司也星小声提议。
纪欠愣了下，慢悠悠点头，眼尾纤长的睫毛盖住了让司也星避之不及的眼睛。
司也星这才从胸膛呼出口气，把指尖上的药膏涂在纪欠的伤痕，小心翼翼避开了破口的地方。
“好了，脱衣服吧。”
纪欠：……
他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隐隐抽动一下。
“快点啊，你是在不好意思吗？”司也星疑惑歪着头看他。
纪欠背对向司也星，说了句：“不是。”
随后交错着双臂，抓着衣摆把上衣脱下丢到一旁，伤痕累累的背部展露出来，青色的红色的，如同一副可怖的画卷，刺人眼睛。
纪欠许久才感受到微凉的药膏后温热的手指降落到他的脊背，由上而下，每一处曾经都让他疼痛，他甚至觉得此刻疤痕会突然痛起来。
他忍不住想嗤笑一声笑话自己，痛起来又怎么样，他还会惧怕疼痛吗。
司也星的床很大，两个都快成年的少年躺在上面都隔着好大一块距离，连对方的温度都感受不到。
可是再大的床那种多了一个人的感觉都太清晰了。
司也星胡思乱想太多实在忍不住，开口问：“纪欠，你睡了吗？”
黑夜中，纪欠清冽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没有半点睡意，“没有，怎么了。”
“……”司也星又纠结了一会，话里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这么容易相信别人啊，还有不要太轻易原谅别人，很笨，而且容易被骗。”
纪欠：……
“知道了，但没有别人，只有你。”
司也星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时说不出话来，侧身朝纪欠的方向。
柑橘的味道立马扑面而来，纪欠屏住呼吸又松开，他现在知道这股香味是哪里来的了。
刚刚在司也星的浴室里他看到了柑橘的沐浴露，他倒在手上嗅却是相似但又不同的味道，他现在再次闻到司也星身上的味道，才发现区别，司也星是有温度的。
“你就不怕我是在骗你吗？假装和你做朋友，然后。”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司也星停了一会才说，“做人心肠还是要硬一点，别那么轻易原谅别人，别那么容易接受别人的示好，尤其是以前欺负过你的人。”
比如他，比如沈驰。
原文中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司也星想不出他半点优点，也实在无法想象他们两个是一对。
沈驰哪里配得上纪欠。
纪欠长得好看，学习又好，打游戏还很棒，除了身体不太好就没有什么缺点，而且身体现在也正在往回补，就等于纪欠没有缺点。
司也星抿抿嘴巴，非常认同自己的观点。
纪欠只是“嗯”了声，那嗯多少有点不真诚。
第二天一大早。
一进教室就被人给堵住了，是齐铭心。
齐铭心看到他们两一起进来，视线忍不住在纪欠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沉默到司也星要走了才忙说：“我有话跟你说。”
司也星犹豫看着纪欠，在齐铭心近乎恳请的目光下缓缓点头，“说吧。”
……
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打转，一直没有开口，司也星忍不住道：“说啊。”
……
纪欠微笑开口：“那我先回座位了。”
齐铭心看着纪欠离开，才拉着司也星来到教室外面。
司也星莫名其妙皱起眉，齐铭心蚊子开口般说：“你那天带我去医务室，谢谢你……”
原来是这个。
司也星摇摇头，就要走，“放心吧，那种情况谁都会帮你的，我就是刚好碰到了。。”
“你等等。”齐铭心在他身后说，“停下来吧，纪欠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别惹上他，撒谎和驰哥交差就行了，我会帮你说的。”
司也星回头，没想到齐铭心还有点良心，会劝他停下来。
对啊，连齐铭心都知道纪欠不是坏人。
施暴者比谁都知道受害者的无辜。
纪欠回到座位上，昨天司也星没有带语文书，老师让勾的东西都没勾。
他快速翻动着司也星的语文书，视线被吸引一顿，手的动作停滞。
司也星的语文书上覆盖着一大片的修正带痕迹，把有些文字都盖住了，极力要隐藏着什么。
他翻过一页，终于在背面看到了他在隐藏的东西——一只看起来很可怜的兔子，耳朵都是耷拉着。
随极不愿承认，但纪欠觉得这可能是在画他……？
他把语文书快速合上。
太幼稚了，可随后又想起这就是一个小孩子，而他已经是个二十多岁多的成年人了。
也不知道这小孩二十多岁是不是还这么幼稚。
纪欠闭了闭眼，手扶住自己的额头，也不知道自己又是在想什么。
那时候，他早该忘了司也星才对。
司也星推开门走进来，被一旁的同学叫住，立马瞪起圆润的眼睛开始认真听别人讲话，乖乖的点头。
纪欠别过头想，其实，那时候他们也不是不可以接着认识。
司也星一直在想齐铭心的话，坐到位置上，好些天不出现的书灵却忽然出现，【你在看书吗？】
司也星看着不由自主拿起来的语文书，点点头，【对啊，我不能看书吗？】
【有什么必要，还有一个月你就要当众承认你是在耍他了，这一个月也没有考试，就算有考试，你考倒数第一也没关系，反正没有人在意你。】书灵黄豆微笑。
司也星：【谢谢你啊。】
原来是一个月，而不是所谓纪欠什么时候把他当真朋友。
从早上齐铭心和司也星说过话回来后，纪欠清晰察觉那只仓鼠对他冷淡许多。
他在走廊遇上齐铭心，齐铭心不仅没有心虚之类的情绪，反而一副“还不快点感谢我帮了你”的模样让纪欠莫名所以。
对着司也星故技重施，他也只是皱皱眉头，随口应付几句。
直到他说出自己的绝招：“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在你家待了。”
司也星才终于慌乱摇头，“我没这个意思，我就是，就是有点累，你别多想。”
星期天，时隔多日纪欠再次打开了网站。
原本空空如也的私信处多了不少消息。
纪欠喉咙发出一阵轻蔑的笑意，按照记忆中的，纪修贤果不其然出事了，连带着纪家也陷入了危机。
纪修贤在血缘上倒也算他半个哥哥，是正儿八经的婚生子。
即使后来他耳朵消失不见，以人类的身份回到纪家，迅速取得了高于纪修贤几十倍的成绩，纪修贤的身份也任比他高的不是一星半点。
他到现在都记得回到纪家的那一天。
他见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截然不同富丽堂皇的世界。
那里有宽阔的庭院有大理石喷泉，跟童话书里的城堡一般。
有个临时工阿姨的女儿说他就像一个灰姑娘，他当时那是嘲讽，却自己也那么觉得，如同灰姑娘一般，有着一个可怕的哥哥。
纪修贤养了一只很大的狗，长相奇丑，口流津液舌头留在外面。
他第一次见，骨髓深处的恐惧就让他呆滞在了原地，浑身血液都停滞片刻。
他的哥哥居高临下，恶劣地指挥着那条狗扑倒他的身上。
那时自己是什么情绪他已经忘了，反正那条狗咬到了他的小臂，若不是被他父亲看到，纪欠一条胳膊怕是要废。
而他父亲，说着要教训纪修贤也只是嘴上骂了几句，扣了他的零花钱便转头离开了，只留下纪修贤恶狠狠的，如同那条狗一般看着他。
而他的胳膊上，还是往下滴血，刺眼的红色落在干净的大理石地板上，纪欠嘴唇苍白，原本可笑的妄想一瞬间崩塌。
纪欠低头看一眼自己握着鼠标的小臂，一片光洁，并没有狗咬的疤痕，但也不少，似乎多那么一个也不多。
他视线来到屏幕，点开私信，里面不乏一两个熟人。
他认出纪修贤的账号——jtwox。
jtwox：你是谁？
jtwox：能帮我吗，我看到你主页了。
纪欠主页就写着四个字，咨询有偿。
skull：贵。
jtwox：1万。OK？
这时候的物价还没有未来高，一万对于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孩来说已经够多了，再说他只是问个问题做咨询，市场价其实几千就够了。
而且这件事在纪欠看到的资料中很快就被他父亲解决了，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skull：100万。
jtwo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