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水？”
司也星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已经回了头，看到来人，原本泛着笑意的面容滞住。
来人并不是他想见的那个人。
多日不见，沈驰原本的西红柿炒蛋换了个颜色，变成了淡淡的天蓝色，衬得他本就色彩浓烈的脸不像现实中的人，哪怕不喜欢甚至讨厌这个人，司也星都不免愣了下。
沈驰看他呆呆仰着漂亮的脸，弯了嘴角，伸手摸了把司也星浅棕色的头，可手还没碰上去，对方便十分抗拒把头扭到一旁。
……
“还生气？”沈驰坐在司也星身旁，侧头看着他，司也星睫毛垂着，不仅没有因为看到他而开心，反而从头到脚透着一股‘想看到的不是他’的气息。
沈驰自然知道他想见到的是谁，原本柔和的面色也没了表情，冷着一张脸坐下，从喉咙里嗤了声，仿佛一下秒就要脱口而出一些嘲讽的话。
司也星不会真以为他沈驰会是什么好脾气的吧，几次三番对着他甩脸子，他几乎是想现在把司也星拽起来，质问他是什么态度，却咬牙生生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坐在对面的白歌在两人之间环顾一圈，眼睛转了转才说:“驰哥，这几天你爸没把你怎么样吧，我们都挺担心你的。”
沈驰抬眸瞥了眼白歌，没说话，金色虹膜的视线落到了司也星身上。
白歌连忙说：“星星也挺担心你的，还和我们问了你好几次呢……”
司也星听到这话，直接放下筷子起身，张嘴就要说什么，动作却如同机器人般滞住，几秒后他扬起个要多假有多假的笑容，坐回座位上道：“嗯，是挺担心的。”
……
司也星视线一黑，一只冰凉的手已经来到了他的额头上，沈驰面容带着嘲意，但原本的不悦确实被白歌的话打消了不少，“发烧了？”
‘啪’一声，司也星已经下意识拍开了沈驰的手，眉头皱着，脸上溢出了无法遮掩的不情愿。他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出的事情哽了哽，开始找补：“我不太喜欢别人碰我……”
语句含糊，连解释都不愿意多说两句。
沈驰上下打量着他，靠近他一点，眼中尽是一种野生动物的侵略性，直言不讳，“是不喜欢我碰吧，我看那个半妖碰你你倒是挺乐意的。”
“……”
“我可是听说你整天和那个背地里搞我的半妖待在一起，都带到家去了，您倒是还有时间担心我，我好好追你你不识好歹，碰到那种亲爹都不知道是谁的倒是自己倒贴，小小年纪都被人带到床上去了吧。”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了这句话。
乱七八糟的含义一齐砸向了司也星，让他头晕眼花、背后发麻，脑中只最后一句话不断回荡，白皙的脸皮上瞬间泛上了恼怒羞愤的红，不敢置信地看着沈驰。
【我要杀了他！！！他说什么呢，恶心死了，沈驰恶心死了，啊啊啊啊，他怎么可以那么说我和纪欠！】
【消气消气，最后一天了最后一天了，再忍忍我们两个就都解放了。】系统太知道沈驰是什么人了，对他说出这种话丝毫不意外，只能继续安慰司也星不让他把最后一个任务破坏掉。
【他就是这样的人啊，别把他当回事，就当他在放屁。】
【他放屁臭到我了啊！你让我怎么做，没法做了。】司也星低头咬着自己的唇肉，被人这么说不委屈是假的。
【有什么办法，最后一个任务就是要用到他啊，你想想以后得人生嘛，有自己的家人，有朋友，还可以好好上学，也没有任务，不用被电击，无忧无虑的，多好。】
……
沈驰僵了身子许久都没有听到司也星反驳或是愤怒的声音，忍不住看一眼，便看到了司也星泛红的眼尾与湿润的睫毛，他发现了沈驰的视线，两人意味不同的目光对上。
只一眼，司也星就避开了，“没有，没有那种事，我们还很小，而且我们只是朋友。”
“是吗？”沈驰用鼻腔里出了长长的气，“委屈什么？谁看你们都觉得你们不正常，搞不懂你为什么和这种半妖做朋友。”
“你让我做的。”
沈驰：“……我让你把他带回家了吗？我让你和他真做朋友了吗？那我还让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你实在耍他呢，你听话了？”
终于等到了这句话，系统激动道：【任务发布——明天在餐厅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自己是在耍纪欠，从来没有把他当朋友。】
【之后主角会因为你的话再次跌进谷底，再也不相信世界上会有真正的友情。】
沈驰怎么也没想到，司也星会听他的话，“……明天我就说。”
晚自习天色黯淡，空气清凉。
身高出众的纪欠手中握着一瓶草莓味的饮料走进教室，少年凉薄的神情在与司也星对视的那一刻融化，举了举手中的饮料。
司也星扯出个笑容，许许多多情绪拉扯着他，让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纪欠，手中的笔不受控制地在作业本上胡乱画着。
明天是他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
再抬头时，纪欠在和白歌对话，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白歌很是激动地拍着桌子，纪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应该是答应了白歌的什么要求。
刚刚说完，纪欠又被另一个同学叫住问问题。
司也星手中的笔一下松了。
对啊，纪欠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他现在有朋友了，班里喜欢他愿意帮助他站在他身边的同学有很多，他怎么会再次跌进深渊呢。
而且系统说了，是在这个世界给他找一个新身份而不是把他送回原来的世界，等到系统从他身上脱离，他完全可以再次回来看纪欠。
只要不让纪欠看到他应该就行了……
司也星一回家就把猫抱起来捧到纪欠面前，已经肥了几圈的小路垮着脸，十分不屑“喵呜”了声。
“你看它多可爱呀。”
纪欠沉默几秒，看着司也星的耳垂点点头，“挺可爱的。”
司也星满意放下小猫，又抓住纪欠的手腕来到了小花园散步，边走边开始胡扯到了今天看的一个古偶剧：“反派犯错不该牵扯到他的家人身上啊，对吧，他的家人多无辜，报复他就够了啊。”
纪欠实事求是，“分情况吧，祸不及家人的前提是惠不及家人。”他分析道：“照你说的剧情，男主想让反派品尝到自己经历过的失去家人的痛苦，确实只有这么一条路，不然反派的人设他到死都不会觉得是自己做错，介于这部剧的男主是一个伟光正的角色，放在这个时代做出伤害反派无辜家人的事情确实会有损他的形象，所以我也觉得他换着方式会更好。”
司也星：“……”
他把脚边的石子踢远，一句话也没再说，两人一起走回了司也星的房间。
小路正偷偷溜进他房间翻找猫条，见两人进来，装作漫不经心地往外走。
司也星垂着眸光悠悠开口：“纪欠，这只肥猫也有你的股份哦，你占股百分之五十一，我占四十九，法律上可是你要负责的。”
纪欠喉咙溢出一点笑，偏头看他，“知道了，会给他铲屎的。”
说罢，纪欠看了眼时间，低声道：“不晚了，早点睡吧，明天还有事情呢。”
司也星还想说什么，譬如你要好好的不要对世界丧失信心之类激励他的话，又或者是一些让他不要迁怒自己朋友的话，更或者……在最后一天好好拥抱一下，可看到纪欠一如往常的淡漠神情，一切话又自己咽回了肚子里。
没什么可说的，说了也知道在安慰自己，他对纪欠的伤害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手机响了下，发来消息的是沈驰，屏幕亮起，光是那么几行字都能看出他对于明天要做的事情抱有多大的热衷。
【明天就在餐厅怎么样？人多，或者下课后楼道也行。】
【我已经想象到那个半妖是什么表情了，肯定很绝望，放学了我带你去玩，你之前不一直想去吗？「抱抱」】
【记得把他赶出你家，太脏了。】
司也星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次，屏幕暗了下去，司也星重新打开手机，最后敲下一个“好”。
“星星。”
“司也星。”
纪欠叫了好几声，司也星才在教室的喧闹中回过神。
纪欠眼神似是有点担忧，冰凉的手指落在他眼下的皮肤，他忍不住闭了闭眼睛，睫毛轻颤。
“昨天晚上偷偷打游戏了？还是睡不着？”声音有些无奈。
司也星后知后觉躲开，着急忙慌站起身子否认，“没有，我才没有打游戏，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就是太热了没睡好，没有其他事。”
……
也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强烈。
“行。”纪欠拿出水给他，“还有一节课就可以吃饭了，先喝口水吧。”
这是自己在这里的最后一节课，司也星根本没法好好听，心思都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他沿着窗户外面，一眼看到了操场上沈驰和几个小弟惹眼的身影，夺目的天蓝发色。路过的主任指着他的头发恨不得拽着他去剃掉，他不耐烦翻了个白眼，说了什么话，主任才脸色不太好看离开。
下课铃响起的那刻，沈驰刚好走上来出现在了他们教室门口。
身为这里的校霸这本书的主角攻，全校没有几个不认识他的，班里更是还有几个崇拜他的男生。
“驰哥，你来我们班找谁啊？”他们凑上去。
沈驰对着走出教室的司也星抬抬下巴，笑得张扬，“诺，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