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不炙热的阳光泼洒下来，十月略显冰凉的空气浸润着司也星的皮肤。
反应过来纪欠话里的意思，他停住脚步，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情。
他心如擂鼓，“什么意思？”
明明心里中已经有了答案，他依旧不太敢相信地皱起眉。
纪欠居然要来他家了，而且……
司也星连忙重新打开共享位置，验证了自己的想法，纪欠的头像只跟他隔着几条街的距离，此时正朝着他的头像缓缓靠近。
也在朝着他靠近。
在他看来，互相在假期去对方家里一定是非常亲密的关系才可以，在一群朋友中最亲密的那个才有资格。
他舔了下自己的唇，心里感觉怪怪的，一时说不清是惊是喜。
手机屏幕上，只露着纪欠冷白的下巴，他坐进车里，对着司机报出了司也星所在的地址。
前几天纪欠一直不理他的记忆、今早冰冷的语气还在脑海中徘徊，现在来找他的行为多少让司也星感到有些割裂。
他别别嘴，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子，声音小下来，“我还要去买菜呢……”
他往生鲜超市的方向走，一边道：“你到了可以在楼下等我一会。”
毕竟纪欠还让他等消息呢。
“……”或许是手机贴的太近，明明在室外，司也星却连纪欠的喘息声都可以一清二楚听到，画面中是他颤动几下的睫毛，“不能等——算了，你去吧。”
司也星沉默下来，没让自己的脸出现在镜头中，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菜要抢完了，我得快点去。”说罢，司也星就挂掉视频通话。
纪欠看着两人的聊天界面，神情空白片刻，紧接着便看到司也星又退出了位置共享。
是不想他来吗？似乎心情并不好。
纪欠靠在靠背上，疲惫涌上来，他闭上眼睛。
他将整个国庆假期的工作都进行了压缩，高强度的工作让他的眼睛很不舒服，哪怕昨天休息得还不错，此时眼睛依旧有些酸涩。
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和往年对节日的漠不关心不同，今年他莫名不想一个人在忙碌的工作中度过这个假期。
阳光温和地洒在皮肤上，纪欠看着窗外的不断往后倒退的风景，已经做好等待司也星的准备。
可当他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目的地下车，抬头却看到了小区门口熟悉的少年。
司也星靠在栏杆上，打扮懒散，衣着宽松，连白净的锁骨都露着，指尖随意勾着一袋子的食材，表情有些细微的不耐烦。
与纪欠的目光对上，他眼神微动又迅速挪开，“这边。”
随即便转身过去。
纪欠手里提着的东西像是礼盒，应该是要给他父母带的礼物。
感受到纪欠跟了上来，司也星才放心用平时的速度，一前一后朝着他家单元楼的方向走去。
几天不见，两人之间因为一方的不开心变得生疏，在电梯里话都没说，一片死寂。
到了家里，司也星看到纪欠手中还没放下礼盒，指指茶几，“放那里就可以了，你坐沙发吧。”
高大的青年听他的话，将礼盒放到茶几上后，坐在沙发。抬着狭长漂亮的桃花眼看他，似乎是在等他开口。
一直等不到司也星说话，他漂亮的眼垂下来，失落显而易见。
司也星对他脸的阈值下降，被纪欠这张脸这么盯着，也实在生不起气了，况且这个人还跨越路途来找他。
司也星心里发软，叹气妥协，“我去给你倒杯水。”
坐高铁这么久肯定口渴了。
他转身正打算去找杯子，手腕却被人轻轻拽住。司也星回头，纪欠脸上虽没什么表情，语气带着几分责问，“怎么对我这么冷淡？”
更像是委屈，“因为我这几天和你聊天太少吗？”
司也星说不出没有，因为他确实不爽，也确实是这个原因。
兴致勃勃给他分享自己喜欢的东西，期待他的回复，却压根得不到。
倒是回过一次，回一句——像你一样。
司也星自己都忘记了自己分享了什么，往上翻了最近的一条，点开才发现是一只猪在泥潭里面打滚，肥头大耳还脏兮兮。
他当时脸上因为他回消息的笑容消失，差点原地去世。
纪欠的手指从司也星的手腕，滑落到他的手心：“对不起。”
随后握住他的手，起身从自己带的东西里，另一只手找到一个大盒子打开。
一个小巧精致的蛋糕出现在司也星面前，他立马眼睛发亮。司也星一看就知道这是他喜欢的那一家品牌，纪欠公司楼下那家甜品店也是这个品牌。
司也星眼底最后一点不爽消散，别别嘴，“我又没有不开心。”
纪欠笑着看他，司也星呼吸变重，耳根立马红了，小声承认：“……有一点吧。”
他低下头，才发现纪欠筋脉明显的大手正抓着自己的手，紧紧包裹着，没有一丝空隙，纪欠手中微凉的温度传达过来。
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哪里像朋友了……
司也星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仓促转身，“我去给你倒水。”
可恶的直男，真没有边界感。
纪欠手悬在空中，感受着手中的触感消失，眼中微动。看着司也星给他去找杯子接水，心中前所未有升起一种满足，瞬间溢满了他的心脏。
夫妻俩到下午回来，他们对于纪欠到来的态度很平淡，这个人存在不存在对他们来说都不太有所谓。
但是纪欠的态度却彬彬有礼，一套又一套，让司也星都惊了下。
他趁着父母不注意，凑到纪欠耳边，“你不用这样，我爸妈不在乎这种礼貌问题。”
纪欠只是语气平静道：“可是他们是你的父母。”
司也星：“……”
吃过晚饭，司也星将父母房间衣柜里的被子抱出来，视线落在一个房间门上，神色黯淡片刻。
他抱着被子回到卧室，纪欠正坐在他房间的椅子上，翻阅他桌子上的书。
他放下被子，轻手轻脚来到纪欠面前，盯着纪欠的表情，用试探的口吻说：“那个……”
纪欠放下书：“怎么了？”
“你，可以接受和我一张床吗？”
纪欠还没说话，他又急忙打补丁，“不接受出去开房也可以，我帮你开，毕竟是你来找我玩嘛。”
“我没有不接受。”纪欠微愣，随即眉毛轻挑。
他视线打量着床的大小，轻笑一声，“我怎么可能不愿意和你一起睡，你愿意就好。”
司也星这才松了口气，还好纪欠没有因为他gay的身份不想和他一张床，“那就好。”
只是，那句一起睡，有点怪…
夜晚让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自从分开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要再次睡在同一张床上。
纪欠先洗完澡就上了司也星的床，身上的睡衣是司也星给他找的之前买大的一件，穿在他身上有点偏小，和当年的那件一样。
两床被子放在床上略显拥挤，纪欠躺下，听到自己如鼓的心跳，随着眼皮一起震颤。
他整个人被司也星残留的气息包裹，忍不住轻轻吸了下，这和往日他在司也星身上闻到的味道如出一辙，让他心生满足。
他观察到司也星家里有三个房间，以为自己一定会去那个空着的房间，可是却听到司也星询问可不可以同一张床，那个瞬间他脑子都嗡了秒。
一张床上睡觉，是亲密关系的具象化体现，而且今天他们还牵了手。
纪欠手臂遮住眼睛，轻笑一下。
听到司也星走出卫生间的声音，他放下胳膊，立马起身看去。
司也星藕粉色的半袖睡衣把他衬得白嫩，露着胳膊，懒散擦着头发。
司也星忽然感受到纪欠的视线，收敛自己的动作，“看我干嘛。”
纪欠起身下床：“我帮你吹头发。”
“不用。”司也星这么说着，人已经被纪欠推着，半推半就坐在了椅子上。
吹风机原本就插着，纪欠细长手指按下开关，风便徐徐吹出。
风的声音并不大，暖风拂过发丝，纪欠的手指在他的发丝间穿梭，不时触碰到他的头皮。
刚开始司也星有些不自在，但很快就舒服的眯起了眼睛，跟只小猫似的。
人放松下来之后，就会说自己想说的话。
他忍不住问：“你怎么会想来我家呀。”
头顶的手顿了下，他听到纪欠轻笑一声，“想见你。”
“想见我？”
想见一个人会两三天不说话吗？
司也星才不信，“你都不回消息，哪里是想见我，我都怀疑是你闲的没事才想起我。”
他缩起腿，蜷缩在椅子上。
吹风机的声音忽然停下，司也星回头，纪欠一脸认真，“不是。”
“？”司也星挑挑眉。
“不是闲的没事才想起你。”纪欠将椅子转过来，让司也星面对着他，“是一开始就不想和你分开，但是工作太多，就把假期的工作都压缩到了那两天。忙起来就没说上话，怕一说，我又要推迟工作，那样完成不了工作见不了你。”
司也星表情呆呆的，眼皮颤动，“这样啊。”
纪欠没忍住摸了下已经吹干的头发，触感柔软，“当然是。”
他话锋一转，“就是感觉，你不是很想见我，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了。”
“没有！”司也星连忙出声，“我没有不想见你啊，我不知道你是因为工作，你该和我说一下的，那样我就不会误会了，还可以去接你。”
纪欠：“可是那样就不是惊喜了，虽然感觉现在也不是……”
“是惊喜啊。”司也星认真点头，“真的是，只是我没有表达出来，我很开心你来找我玩。”
“那就好。”
躺在床上，司也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旁睡着一个男人，而且对方是朝着他的方向侧睡的。
纪欠的头和他贴的很近，他都能听到对方呼吸的声音，缓慢而绵长。
纪欠突然开口：“我看到你家还有一个房间。”
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氛随着这句话消失，空气死寂，只剩下楼下的知了在叫。
司也星沉默几秒，“那个房间是我哥的，我爸妈不让别人进那个房间。”
纪欠没有再接着那个话题，靠近他一点，忽然鼻子嗅了下，喃喃道：“你好香。”
？
“啊？”司也星被纪欠那种呢喃一般的语气弄得身体颤一下。
纪欠却很认真，重复一遍，“你好香。”
“……应该是洗发水的味道。”司也星往被子里缩了缩，揪起自己的一簇头发闻了下。
纪欠压低声音，“应该不是，就像以前的味道一样。”
他说完又朝着司也星的位置靠近一点，整个人都要挤到司也星那边了。
司也星在黑暗中眼睛瞪圆，朝着床的边缘挪动，看了眼黑暗中纪欠的轮廓，心中升起一个念头，又觉得自己基眼看人基。
纪欠不会喜欢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