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思洲到家时家里一片寂静。
所有门都关着,所有灯都熄着,宋忆鸣也不在。
去哪儿了?
这个时候已经睡了?
他还以为宋忆鸣会像平时那样,侧靠在沙发上、脸朝落地窗,可爱又焦急地等着他回来。
他说过让宋忆鸣不要那样,但宋忆鸣总是不改。
“今天这么听话,真的不等我了?”
按下走廊的灯,戚思洲把行李箱暂时放在了一边,腾出双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回家前他给宋忆鸣发了消息,直到现在都没收到回复。
难道真的睡着了?
戚思洲轻手轻脚地走回房间,开门前还特意观察了下门缝里有没有光透出来。
一丝都没有。推开门,整个房间漆黑一片。
他对房间的格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所以没开灯走到了床边。
伸手摸了摸,空的。
疑惑的戚思洲这才打开了床头灯,发现宋忆鸣真的不在床上。
戚思洲的第一反应是宋忆鸣出去了,他一边拨通宋忆鸣的号码,一边继续在房间里找找看看。
铃声响起,戚思洲正好推开了浴室门。
宋忆鸣的手机在里面,人不在。
“奇怪。”
戚思洲拿起那手机,退出浴室时,听到隔壁衣帽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推开门还是一片黑,但声音是真实存在的。
“啪——”
开关键被按下的瞬间,明亮的灯光倾泻在一副蜷曲的身体上,他没露脸,抱膝缩在衣柜旁,呼吸急促且浑身颤抖,像在哭,又像在用力嗅着什么。
“喂……”戚思洲看得出那是宋忆鸣,上前轻抚他的肩膀,“你还好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戚思洲不太敢问,怕宋忆鸣发病了,问多了反而糟糕。
现在这情况,很难说不是发病。
戚思洲只有小部分衣服是适合宋忆鸣穿的,所以之前一次出门,他给宋忆鸣买了许多新衣服,那之后宋忆鸣也不再穿他的衣服了。可是现在,宋忆鸣身上穿的又是他的衣服,穿得乱七八糟,扣子都扣错位了。
“药没了。”
戚思洲一愣,只见宋忆鸣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胸口剧烈起伏着。
“药没了。”宋忆鸣重复道。
戚思洲看见宋忆鸣怀里的衣服,显然是自己的。
那宋忆鸣刚才……总不能是在擦眼泪吧。
“没关系的。”戚思洲揽着宋忆鸣的肩膀,把他轻轻带入怀里,“你别哭,我回来了。”
“我好想你,”宋忆鸣抽泣了起来,“我真的好想你。”
戚思洲吻了吻他的头发:“你现在能听到我说话,对吗?”
他们约定好的,不能确定时就这样试探。
宋忆鸣点头,抬手抹掉眼泪:“……我没事。”
戚思洲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他没有责怪宋忆鸣闹出这些动静,依然温柔地问他:“怎么突然这样了?今天有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宋忆鸣松开戚思洲,望着他的眼睛,内心挣扎了许久,最后摇摇头。
“暂时不想说也可以,”戚思洲不逼他,“我们先出去好吗?”
宋忆鸣把手递给了戚思洲,戚思洲拉着他从地上爬起来,见衣服还在他另一只手上抓着:“我人都回来了,你还抓着衣服干什么?”
“我……”宋忆鸣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比起羞耻,更多的是抱歉,“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帮我洗了就行。”戚思洲拍拍他的脑袋,无奈道,“还有你,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谁帮你洗?”
“才没有鼻涕。”
说着,宋忆鸣用手背胡乱在脸上抹,两只手交替,更像脏脏猫了。
戚思洲牵着他:“走啦,去洗个澡。”
宋忆鸣小声问:“你帮我洗?”
“我不帮你谁帮你?”戚思洲笑了下,“要洗就快点儿,别让我后悔。”
“不能后悔的!”宋忆鸣反客为主,拖着戚思洲进了浴室。
脱光的宋忆鸣自觉坐进了浴缸,戚思洲一边放水,一边把他的头发打湿,挤了洗发露揉搓,问他:“晚饭吃了?”
宋忆鸣不想再说谎:“……没有。”
戚思洲也猜到了,故意说:“看来你是不爱我了。”
宋忆鸣一惊,仰起的脸上透着委屈。
他想为自己分辩,被戚思洲一句话打回:“爱我的话,为什么不爱你自己?”
“我……”
“你不吃饭我会心疼,你不知道吗?”
宋忆鸣垂下眼眸:“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还行。”戚思洲在他鼻尖上抹了一点泡沫,“知错就改的小猫咪最可爱了。”
“小猫咪?”宋忆鸣心想,说的是我吗?
“不喜欢?”戚思洲问。
宋忆鸣摇了摇头,仰头看着戚思洲的眼睛,撅起嘴。
“真是……”戚思洲低头亲了他一下,亲完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怎么会这么可爱呢?”
宋忆鸣忽然说:“病了就不可爱了。”
戚思洲动作一顿,捏脸改为捧脸,他“嗯”了一声,疑惑道:“哪个坏蛋说的?”
“……”宋忆鸣又不回答了。
洗完头发,戚思洲把他捞起来,给他冲了一遍全身:“好啦,你自己穿衣服,然后把头发吹干。”
“你呢?”宋忆鸣反应迅速地抓住他的手腕。
“我去给你做饭啊。”戚思洲轻轻挣脱出来,“但事先声明,我只会下面,还是自带料理包的那种。”
“嗯。”
“你不嫌弃?”
“喜欢。”
“那就快点弄好出来,我在楼下等你。”
戚思洲走后,宋忆鸣穿上了衣服,想直接就这么离开浴室,但一摸头发湿哒哒的,觉得戚思洲看见肯定要说。
不差这一会儿。
宋忆鸣一边告诉自己,一边从柜子里找出吹风机。
吹风机噪声不大,但还是起到了放空的作用。
耳边只剩这声音。
单调、机械、麻木……
意识到自己的注意力正在涣散,宋忆鸣赶紧给了自己一巴掌,因为他太清楚这是什么来临的前兆。
“不能这样……”
太突然了,每次都是。
没有时间犹豫,那一巴掌没起作用,他需要再做些什么找回注意力。
疼痛是最有效的。
宋忆鸣把吹风机调到最大档,热风握紧手心。
*
水池里的药没被完全冲下去,戚思洲站在那里看了会儿,心情复杂。
他不确定这药是宋忆鸣不愿意吃而倒掉的,还是……今天家里真的发生了什么?
戚思洲捡起地上的空药瓶,随即又发现了垃圾桶里带血的纸巾。
这到底什么情况?
他放弃了向宋忆鸣询问,毕竟宋忆鸣的样子不像是会说。
厨房里没有监控,但正对厨房的走廊有,戚思洲走进监控室,直接调出了今天的内容。
从头到尾看起来太耗时,即使倍速也要找上好久,戚思洲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忽然,他灵光一闪,掏出手机,查看了宋忆鸣回他消息的最后时间。
就从这个时间往后开始看。
监控画面里暂时只有宋忆鸣在看手机,十几分钟后,传出了不太清晰的门铃声。
宋忆鸣去开门,然后就有人声出现了。
越走近,他们说话的声音越清晰,直到露出脸。
“……魏清?”
戚思洲按动鼠标,把画面调回了一倍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