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

尤安挑了挑眉，语气颇为懒散：“原来如此。”

“这倒也说得通——毕竟是那样的一个人——”

洛基·奥丁森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容，叹息着，将自己的苦衷娓娓道来：

“既然您也知道，那想必不会不了解他的恐怖和强大。”

“我不过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还不是只有供他驱使一条路可走。”

说着说着，恢复人形以后，洛基·奥丁森那双更显得头通透和深邃的绿色眼眸渐渐起了水雾，他欲言又止，剔透的眼泪将落未落，泛白的双唇微微颤抖，却又很快抿紧。

“手无寸铁……那这把匕首是什么？”

乔瑟夫·乔斯达或许也已经有了老年人爱絮叨的毛病。虽然无人理睬，但是他却一个人自娱自乐地相当充实。

在这位外星人的交代期间，他自告奋勇地成为了一名尽职尽责的画外音吐槽。

“玩具还是装饰？”

“说谎都不打草稿！”

乔瑟夫·乔斯达是喁喁私语不假，但架不住洛基·奥丁森身为阿斯加德人，五感比地球人敏锐太多。

将这些指指点点尽数听入耳中后，这位黑发的青年眉头微微蹙起，更衬得眼眸中情绪破碎，光影凌乱。

实在是令人爱怜。

尤安在心中感慨一声，但是眼睛一眨，忽然把原本想要说出的名字改动了一下：

“的确有所了解，他的名字实在如雷贯耳，响彻宇宙。”

“我记得好像是——”

“索尔·奥丁森，对还是不对？”

嘶————

一阵阴寒的冷风忽然穿堂而过，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洛基·奥丁森苍白的脸颊忽然泛出了点点红晕，他双眼颤颤，长而浓密的黑色眼睫犹如漆黑的两翅鸦羽，把他那两颗剔透的绿色宝石镶嵌而成的眼眸惊扰得阴影重重。

“哈，您真是说笑了。”

他扯起一抹灿烂的微笑，嘴角却僵硬得像是雕塑：“索尔·奥丁森是我的兄长……说来可惜……”

“他刚刚犯了错，不知道被流放到哪个落后的蛮荒星球去了……”

洛基·奥丁森说了两句，逐渐找回了平静和淡定。就连回望尤安眼睛时，也再难让人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流放？”尤安只觉得这个词语相当遥远，虽然她已经在小命运的帮助之下梳理了最近的一切发展和情报，但是流放……对于她而言还是有些冒犯：

之前的天外来锤并非炒作，而是确有其事。

新墨西哥旷野之上，一柄谁也无法拿走的锤子将地面砸了个大坑。

从发现并见诸于报端的那一天开始，挑战“拔锤”的人络绎不绝，足足过了一周，仍然没有一个人成功——不说拔起之人，就连能够撼动其分毫的人，都不存在。

数不清的挑战者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关注，故而在新墨西哥的某个小镇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疯疯癫癫、狼狈潦草，并且自称为“雷神”索尔的男人，倒是隐没在众人的视线之外。

洛基·奥丁森颇有些咬牙切齿的语气尤安不是听不出来，所以她马上确定那位“雷神”，的确就是这位不速之客的兄弟。

流放……

还落后蛮荒……

尤安暗自撇嘴，察觉到洛基·奥丁森这位明明处于下风，受制于人的外星人身上，还是坚持保有着令人侧目的傲慢。

甚至于，他所生活的那颗星球，所成长的生活环境，似乎都对外界拥有着一致的傲慢。

尤安之所以忽然把灭霸的名字换成了索尔·奥丁森，是有两个方面的考虑：

一则是，“洛基”这样一个在神话中颇有恶名的“大人物”跟“雷神”前后脚出现，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们之间存在联系。更何况之前的梦中，那位目盲的神王，更是自称索尔·奥丁森。

借此一问，尤安可以验证猜想，更好地从对方口中得到真实的情报。

二则是，她实在想要看看，对面这位精致脆弱的外星人，露出意料之外的表情。

显然，她的两个目的都达成了一部分。

“……对……”

洛基·奥丁森竭力收敛了一下笑容，但是明眼人还是看得出他的幸灾乐祸：

“我的父王认为我的兄长刚愎自用，莽撞无脑，不堪大用，决定将他流放至蛮荒星球，除非获得神锤的认可，否则至死不能回归阿斯加德。”

之前对自己的来意、对自己的“委屈”都只是三两句带过的洛基·奥丁森，此时脸上露着为难的神情，嘴上却迅速地将兄长的流放始末交代得一清二楚。

说起这些，他不仅没有再释放无形的“冷气”，而且还津津有味，大有滔滔不绝的架势。

此时此刻，洛基·奥丁森亮晶晶的眼眸中再也没有对“那个人”的担忧和畏惧，剩下的仅仅只是对名为“索尔·奥丁森”这位兄长的真挚“惋惜”。

“还真是令人感动的‘兄友弟恭’啊……”

尤安还没开口，乔瑟夫·乔斯达幽幽的吐槽就已经飘进了洛基的耳朵。

这一次，洛基不但没有被打击心情，反而不明显地挺了挺腰背，有点儿骄傲的意思。

“神锤？”

“难不成是神话中的妙尔尼尔？”

尤安怀揣着打探的心思，只想知道所谓的“神话”是否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纪实文学。

“神话？”

洛基·奥丁森好奇地抬了抬眉毛：“不知是什么神话呢？”

“不过那柄神锤，的确名为妙尔尼尔。”

“传说中……妙尔尼尔拥有复活的能力……”

尤安的期待在洛基·奥丁森表现出对地球神话的一无所知时就已经被打碎了一半，剩余的一半期待在理智的分析下，也显得越来越单薄：

在传说中，洛基和雷神可不是兄弟关系……

也许……这仅仅是命运又一次恶劣的玩笑，残忍的巧合。

“您这就太高看它了。”洛基·奥丁森极快极轻哼笑了一声，“不过是一把能够沟通天地，引来雷电之力的锤子而已。”

“对于他们……他而言，可能是神锤。”

尤安看出了对方脸上的不以为然，只是洛基·奥丁森时不时要抿一抿的唇瓣，总让人觉得他并未将心底话说完。

“那大概是我记混了吧。”

尤安摆出一副知错就改，虚心受教的模样：“我想想……“

“还是来说说你的顶头上司吧——应该是……灭霸对吗？”

“灭霸”一词瞬间唤醒了沉浸于将兄长黑历史播撒到全世界的洛基·奥丁森的神智。

“我虽然知道他的名号，也清楚他正在肆意搜集无限宝石，并且还听说——”

尤安似笑非笑：

“他有个远大的、感天动地的理想信念？”

洛基·奥丁森听得头皮发麻，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地球人虽然身体脆弱、精神也并不强健，但是却是一个实打实的强者。

远在如此落后封闭的星球，连宇宙航行都做不到的情况下，她竟然光靠自己一个人，就对宇宙中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不论其他消息有多少获得渠道，有关“灭霸”的情报，其实少之又少。

诸多宇宙种族只知道永恒族的灭霸生性凶恶，杀伐无数，肆意妄为地侵占星球，然后残忍地随机选取一半生物当场消灭。

可是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灭霸真正的用意——

灭霸坚定地认为，过量超额的生物不断消耗着宇宙的寿命，为了更好地延长本宇宙的存在时间，需要人为干预，强行令不知节制的生命减去一大半。

他对所有的死者并无偏见，每一次“实行”，都会保证随机性。

起初，灭霸率领着自己的追随者们搭乘宇宙战舰不断地进行空间传送和跳跃，不断地攻占星球，强行控制每一颗“战利品”的生命数量。

后来在偶然之间，灭霸获得了力量宝石。

无限宝石庞大的能量和便捷的能量，给灭霸提供了一个崭新的“□□”思路：他根本无需耗费能量反复征伐，只需要将所有的无限宝石收入囊中，同时打造一个能够同时操纵所有宝石的工具，宇宙和谐和健康发展，就在一瞬之间。

“您真是无所不知呢。”

洛基·奥丁森干巴巴地说了句不含一丝真情实感的崇拜，他这时候才真正把尤安纳入眼中，小心而不露痕迹地打量着上下。

“什么理想信念？”

听到一半结果没人解释，乔瑟夫·乔斯达只好问出了声。

“没什么。”尤安耸耸肩，显出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也就是维护宇宙安宁，保证宇宙平稳长久地发展下去而已。”

“相当和谐和绿色的目标。”

“真的吗？”乔瑟夫·乔斯达就算看不出尤安的敷衍，也看得见洛基·奥丁森的讳莫如深，“我不信。”

“唉……”

尤安只好摇摇头，带着一种恶作剧的得意老实交代：

“既然你非要听，那我也就只能老老实实说出来——”

“很简单，他想要让全宇宙一半的生命灰飞烟灭！”

“OH——MY——GOD——!!!”

老人家可经不起这种刺激。

乔瑟夫·乔斯达听见这个荒唐目标，当即不仅觉得尤安的梦想格外友善和谐，还马上把矛头转向了不速之客洛基·奥丁森：

“你竟然为这种人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