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重回布鲁克林的公寓后，尤安并未约束任何一位“客人”，任凭他们满屋子溜达。

考虑到同伴人数的骤然“激增”，尤安提前让小命运对公寓重新进行了不着痕迹的内部设计和整理。

更为了方便日后的行动，她也将几个选定的研究基地一并连通。

虽然她这个普通人类用不了宇宙魔方，但是小命运这个进化中的人工智能仗着自己有点儿头脑，对着其他懵懂中的无限宝石一通忽悠还是能够做到。

故而在空间宝石的帮助下，尤安初步建成了自己的根据地。

正在尝试建立仪式感的小命运及时生成了一张新地图，方便尤安将之挂在书房最显眼的地方。

洛基·奥丁森进了门就迫不及待地解开了幻术，从一只小巧的黑猫变成了风度翩翩的青年。

他还在思考卡兹的惊人之语，十分主动地坐进了沙发里，根本不愿意再动弹。

反而是四处探索的卡兹弄清楚传送的方式以后，站在书房边，一手拎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金属箱。

眼熟的金属箱。

尤安打了个呵欠，抬手揉了一把眼睛回想：“……啊……是那个！”

“里面有些饮料，对你来说味道应该不错吧。”

金属箱里装的正是小命运之前顺来的各色试剂：强化体质的、提升精神稳定的、据说可以改变身体特性的、以及妄图实现人类全方位进化的……

诸多幻想，不一而足。

尤安束之高阁，并不打算用自己普普通通的身体去实验那些千万分之一的幸运。

“如果你喝了，记得记录一下口味。”

“当然——”

尤安认为，究极生物的存在和创造性大有利用的空间：“喝了之后，你能够复配吧？”

如果是卡兹复配出来的试剂……尤安倒是认为这家伙在TOP癌发作的影响下，说不定能将这些半成品或者说失败品好好改良，使其真正拥有那些实验者本人狂热追逐的效果。

“饮料？”

卡兹冷笑一声，他从尤安古怪的语气里听出了不祥的潜台词。他很不满意对方这种怀疑的反问，故而没有回答，只是拎着箱子走到客厅，坐到洛基·奥丁森的对面。

金属箱子的设计独特而精密。

尽管外观平平无奇，但是内里却大有玄机：容量虽小，却能分门别类，根据不同试剂的保存需求特定分区，以保证这些花花绿绿的试剂一直都处于最佳状态。

箱内的那点儿冷气影响不了究极生物。

卡兹在里面挑挑拣拣，最终捏着一管亮紫色的试剂拿出来，放到眼前晃了晃。

管内的试剂在灯光的照耀下更是晕出一圈圈神秘的光芒。

旋开盖子，一种难以形容，不好闻却也说不上难闻的味道慢慢逸散而出——跟尤安给卡兹留下的印象基本一致：没滋没味，但是却又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有若有似无的吸引力。

卡兹皱了鼻子，轻轻嗅了两下，胃口虽然没有被气味和颜色唤醒，但是精神却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比吃了一个新鲜的吸血鬼还要痛快。

“所以……果然……”

卡兹品酒一般晃着试剂管，洛基·奥丁森抬手扶着下巴若有所思，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这也难怪……”

卡兹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发现这位黑发青年翘着腿，摆出的姿势虽不端庄，模样和气质却还能勉强跟美丽和优雅挂钩。

看在他给自己提供了一种崭新的进化方向的份上，卡兹决定偶尔可以给这个心比天高的外星人一点好态度——即使他自负自恋到无药可救。

“我终于明白了——！”

“就是这样！”

当卡兹抬起试剂管，张口把亮紫色的液体一口喝下的时候，洛基·奥丁森双手一拍，豁然开朗，骤然提高的声音让整个屋子里所有长了耳朵的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

眉头紧皱的卡兹感受着小小一口的试剂哧溜一下滑入了身体内部，刚刚长出来的“新鲜”味蕾还没来得及品尝滋味，就已经彻底失去了机会。

“你明白什么了？”

尤安在家里四处巡逻，除了要探查有无新增的监听监控之外，顺手还把所有的门窗都打开通风。

她从书房里走出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柔软轻便的家居服，鹅黄的颜色有点儿显黑，让她的脸色看起来都有些憔悴。加上披散在肩头的长发，就不仅是憔悴，甚至还有些幽怨。

尤安刚把小命运制作的地图挂好，走出门就听见这恨不得直接炸在自己耳朵里的感叹。

洛基·奥丁森的神情十分激动，完全不似之前谨小慎微的模样。他甚至双手握拳，看起来似乎想要冲着空气中不知什么大声喝采。

尤安又看了一眼究极生物，发现卡兹阴沉着脸，捏着试剂管的手掌已经在暗自变换，朝着刀刃的方向发展。

祝福你……洛基·奥丁森。

“仔细想来，这件事虽然令我十分心痛，但是却不得不承认现实——”

洛基·奥丁森一开口就是长难句。

尤安从书房走到客厅，一直到她撑着沙发坐下窝好，这位阿斯加德二王子悠长的咏叹调才开始进入下一幕。

“或许……我与索尔·奥丁森当真不是亲兄弟。”

他一边说着，脸上一边露出了不忍的神色。可就连尤安这个眼神一般的人类，也能看得清他那翠绿色的双眸中氤氲的不是同情和痛苦的泪水，而是欢欣和愉悦的闪光。

“唉……其实早在小时候……我就应该意识到的……”

洛基·奥丁森摇摇头，虽然他的喜形于色已经摆在了表面上，但是不知哪儿来的坚持让他还在装模作样。

“索尔·奥丁森一丁点儿魔法天赋都没有。”

“他居然是个纯粹的战士。”

因为已经在头脑中预想过一遍，此时此刻的复述只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完美推理以及向在场的所有人炫耀真相，所以洛基·奥丁森思路清晰，说得有理有据。

“不论是父王还是母后，都是强大而优秀的施法者。”

“只是父王更偏重力量，而母后更侧重技巧。”

“索尔·奥丁森……我敬爱的兄长……我们从小一同长大，同进同出，同吃同住，形影不离，关系是那样的亲密深厚。”

“可是在我学习了魔法之后……一切都慢慢发生了改变……”

或许这的确是洛基·奥丁森人生中的一个转折点。

至少在说起这段的时候，他稍稍收敛了得意神色，脸上和眼中有几分真情实感的流露。

“现在想来……我实在是太对不起我敬爱的兄长了……”

洛基·奥丁森说着说着竟然叹息一声，这一声里掺杂了许许多多难以说明的复杂感情。

“在我为自己的天赋欢欣鼓舞的时候……缺席的他，肯定十分难过吧……”

尤安虽然认为以学习天赋来判断血缘关系有些过分武断，但是鉴于这是人家外星阿斯加德人的事情……说不定就如同洛基·奥丁森所猜测的那样：天赋相同者，同出一源呢？

如果当真如此，真相恐怕还真是卡兹断言的那样：洛基·奥丁森和索尔·奥丁森，二人并非亲兄弟。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尤安盯着滔滔不绝，大有要将心中潜藏的所有感情和波折全都倾诉而出的洛基·奥丁森，总觉得事情的发展应该跟他的推理很有出入。

“闭嘴。”

卡兹咂摸了两下，还是没能把已经被迅速吸收的“饮料”重新回味，心情更是不快。

他凶恶地瞪了喋喋不休的外星人一眼，鄙夷地一笑：“假惺惺的小子……”

“闭嘴。”

省得影响我品味的心情。

洛基·奥丁森当然不愿被一个原始人左右，但是无奈护体的神力已经被其破解，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说得好听些是“同伴”，说得普通些事“上下属”，但如果实话实说，难堪的现实是——捕食者与被捕食者。

“唉……”

他眼睛一转，迎着卡兹的目光叹了口气：“多谢您告知我真相……只是这种事情……唉……”

摇头叹气的洛基·奥丁森明面上没有露出半分感激，反而有种不安分的期待，好似等着对方能够再抛出什么重量级的新情报。

卡兹却懒得理他。

究极生物转头看了尤安一眼，眼睛里她那不大的身影转了转，最后定在了原地。

“喂——！”

耳边的噪音停止之后，尤安还没来得及满意地点点头，对面忽然一只大手蛇一样伸过来，一下子“咬住”了她的手腕。

是卡兹抓住了她的手。

“你能不能有点礼貌……？”

尤安并不做挣扎这种无用功，转而撇嘴冷笑，跟红毛小狗一起对卡兹指指点点。

“你也闭嘴。”

根本不存在礼貌这种意识和行动的究极生物平淡地扫了她一眼，语气倒是比对待洛基·奥丁森好上那么一丢丢。

那只融合了力量和美感的手跟尤安近距离接触了大概有三分钟，卡兹才眉头一跳，缓缓地将之松开。

这一系列动作简直是莫名其妙。

尤安瞪了他一眼，摸了摸自己发红的手腕，发现这位原始人根本不打算关注其他人。

他重新在金属箱里挑了一个泛着青绿色的试剂，旋开盖子、摇晃品味，仰头倒入，一气呵成。

“原来……这就是人类的味蕾体会……”

卡兹这一回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体验，而以尤安这种普通人类为模板照搬过来的一套反射体系和器官反应，让他感觉十分新奇。

他闭上双眼，从那短暂却又丰富的一瞬间里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

洛基·奥丁森凑到尤安身边窃窃私语：“不会想吃掉我们吧？”